第9章
青黛不語,只是淚珠一串接著一串,蜿蜒在他的靴子上,描繪上了屬于她的印記。
“難道府中有人亂嚼舌根?”他蹙緊濃眉看著她半晌,語氣忽地凌厲起來,而少女細嫩的脖子一顫,淚珠滾落得更急。
室內(nèi)一片寂靜,只聞少女不時的一聲壓抑的啜泣,忽而男人醇厚的聲音揉了絲安撫響起,“……再過得幾日我便要去京郊的皇家行宮,到時帶你一同前去�!逼饺绽锫牭教K氏和小林氏哀哀切切的哭訴他便心情煩悶,但她哭起來無聲又柔弱,總是能狠狠抓住他心中最柔的那處,讓他心頭揪痛,生出一腔幾乎要將他淹沒的憐惜之意。
嬌弱的少女只是默默落著淚不發(fā)一語,衛(wèi)淵也不用得到她的回答,話既已出口,他便已下了決定。
青黛在心內(nèi)嘲諷地想,這便是衛(wèi)淵給她的補償罷?衛(wèi)淵不愧是制衡著這侯府幾個女人十年的男人,將打一棍子給個甜棗這招用得爐火純青。
不過去皇家行宮對她來講是絕佳的機會,暑氣漸盛,每逢這樣的時節(jié),皇上便會領(lǐng)著文武百官到京郊的皇家行宮避暑。而作為文臣中下一代的領(lǐng)軍人楊巍定然也會去,到時各官都住在行宮中的一個個院子里,若是她想要制造與楊巍見面的機會,可比在侯府中要簡單多了。
只是她沒想到老天爺竟然如此幫她,當(dāng)跟在衛(wèi)淵身后看見一身青衫一絲不皺的楊巍走進他們旁邊的院子時,青黛緊緊咬著唇壓下內(nèi)心雀躍的歡呼。
只是雖然她就與楊巍隔了一道院墻,但一連幾日下來,愣是連他一面都沒見著。即使是在避暑行宮,勤政的皇上也是日日上朝的,而楊巍又是重臣之一,每日里大清早便去皇上的議事廳,到了天色將晚才回來,一回自己的院子便再不出來。而青黛作為衛(wèi)淵帶來的婢女,也不敢在這貴人云集的地方輕易亂走,只能硬生生忍著這近在咫尺卻遠在天邊的距離。
楊巍的第二個小任務(wù)名叫:知己難求,簡介依然只有一句短短的話:了解他的世界,是走進他的第一步。
青黛看到這個任務(wù)時很是迷惑,難道這禍水系統(tǒng)并不只是要求男人對她產(chǎn)生愛慕之心,走友情線也是行得通的嗎?
不過,不管是愛情還是友情,接近楊巍還是完成任務(wù)的先決條件。
在青黛安安分分地蟄伏在行宮的院子中幾日后,她盼望著的機會終于來了。
直男發(fā)言
傳訊蜂給她帶回來了消息,楊巍提前出了議事廳正朝著住處走,而衛(wèi)淵被皇上留在了里面。
這樣千載難逢的好機會,青黛自然不會放過,當(dāng)下便快手快腳地換了一套她偷偷帶來的,不是侯府丫鬟服的輕薄夏衫。
接著她避開前院灑掃的宮人,走到了院子的西南角,彎下身子,小心地撥開墻角下的一捧雜草,赫然露出了一個只能容一人通過的洞口。這是她這些天在這院子中查探后得到的驚喜,這狹小的洞口恰好能讓她爬到隔壁楊巍的院子中。
當(dāng)她成功地爬到隔壁院子,站起身來撣落身上的塵土,感嘆了一聲天助我也后,立即沿著墻根走到了院子中的正廳。
楊巍的院子中伺候的下人只有一個灑掃的婆子、一個看門的婆子,和楊巍的貼身小廝謹言,這幾日下來她早已摸透了他們的生活規(guī)律。
她從洞口鉆出來,看門的婆子碰不上;謹言在楊巍上朝的時候會候在議事廳外;而灑掃的婆子在楊巍出去后,都會去其他院子找別人閑聊。
青黛如做賊般鬼鬼祟祟地進了正廳,廳里的布置十分簡潔大氣,她掃了一眼,便繞到了屏風(fēng)后,赫然是一間用作起居的臥室。
她揣測這便是楊巍的房間,房中家具擺設(shè)并不算多,一方檀木桌、一面博古架,和一張黑沉的拔步床而已,床頭擺著幾本保養(yǎng)得當(dāng)?shù)琅f能看出時常翻閱痕跡的書。她掃了一眼,《禮記》、《尚書》、《周易》、《朱子語類》,還沒來得及細看,便聽到了外間傳來的越來越近的對話聲。
“謹言,去要些燈油�!�
“好,大人稍等,小的這便去同沈公公說。”
楊巍微微點了點頭,交代完他之后,轉(zhuǎn)身便進了臥室,想換身常服。
他剛挑起珠簾抬頭,便如見了鬼般僵立在了那里,瞪著站在茶幾旁邊,清麗纖弱的少女,質(zhì)問脫口而出:“你緣何在此?!”
少女稍稍垂了垂眸,嬌柔的面上柔順溫婉,讓人全然想象不出這是那夜與他同處一室,還叫得銷魂的風(fēng)塵女子。
“回大人的話,是一位公公將奴帶來的,讓奴伺候大人。”
她的話說得模棱兩可,楊巍以為又是他老母親使出的昏招,沉下了一張俊美的臉,“出去,我不需要人伺候�!�
少女的面色瞬間蒼白如雪,一雙蘊含著盈盈波光的楚楚雙眸凄婉地望著他,蝶翅般的睫羽一眨,那抹波光撲簌簌掉落下來。
“大人不要奴,奴便無處可去了�!鄙倥暰濡軟婉轉(zhuǎn),帶上語調(diào)中深切的自憐悲涼,足以讓鐵石心腸的人軟下心來。
只楊巍不是一般人,他眉間擠出一個深深的“川”字,盯著她梨花帶雨的臉看了半晌,俊臉上表情有些嫌棄地冒出一句:“你哭得鼻水都流出來了�!�
正哭到動情處的青黛臉一僵,一時不知是該裝作沒聽到他的話繼續(xù)哭,還是蹦起來反駁他那不是鼻水只是她流到人中的眼淚罷了!
還沒等她想好,楊巍已經(jīng)撫了撫衣襟就要甩袖離去,給她拋下一句冷硬的話,“既然無處可去,那便從哪來的回哪去�!�
青黛狠狠咬了咬牙,實在不忍這難得的見面機會就這樣溜走了,一狠心,上前一步從身后抱住了楊巍的腰,將一臉淚水全糊在他干凈的衣袍上,帶著鼻音悶聲道:“大人別走!”
少女的身子柔弱無骨,貼在男人堅硬瘦削的背上那方軟嫩的觸感更加凸顯,再加上少女身上若有若無的清淡桂花香,讓男人骨酥筋軟的溫香軟玉不外如是了。
楊巍卻猛地轉(zhuǎn)過身,一把將她推開,指著被他毫不憐香惜玉推得搖搖欲墜的青黛道:“摟摟抱抱地成何體統(tǒng)!自己出去!似你這等寡廉鮮恥的女子,難道要我親手把你扔出去?”
他一身寒氣凌冽,俊臉冷得如同萬年不化的堅冰,肅穆的眉間滿是嚴厲,眼神更是藏著利刃刀鋒,全是對她的不喜不屑,仿佛化作實質(zhì)割在她的皮膚上,刀刀見血。
青黛沒想到楊巍這么反感接觸,知道自己不能再留了,雖不甘,但是也沒有辦法。她顫顫巍巍地站穩(wěn),扭過了頭,一邊擦著頰上的淚,一邊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
在避暑行宮中的日子比起青黛在侯府中過得要輕松不少,她不用去請安看人臉色,也不用被刁難,只需伺候好衛(wèi)淵的起居便好。
衛(wèi)淵低下頭,看著面色平靜地為他穿上外袍的少女,動了動唇,低聲道:“今夜圣上設(shè)的宴,我?guī)闳チ耍阋膊蛔栽��!?br />
青黛抬起眸子輕輕掃了一眼他冷峻的臉,似乎在上面捕捉到了一絲微不可查的歉意,她很是乖巧地回答:“奴婢明白,侯爺是為奴婢好�!�
衛(wèi)淵的唇開合了兩下,像是想說些什么,最終只化為一句,“我盡早回來�!�
“奴婢等著侯爺�!彼怪酆�,濃密的睫羽在奶白色的皮膚上留下兩道隱約的陰影,微微下垂的眼尾在燈下勾勒出惹人堪憐的弧度,衛(wèi)淵克制住想伸手觸上去的沖動,撫了撫袍角,轉(zhuǎn)身走了出去。
以玉石鋪地,金磚為墻的大廳中,舞女們擺動著細軟的腰肢,隨著絲竹的旋律,赤腳起舞。妖媚的面容,大膽而性感的穿著,配上惑人的舞步,讓觥籌交錯的王公大臣們移不開眼。
而楊巍靜靜地坐在御座下側(cè),給都沒給場上賣力的舞女一個眼神,悶悶喝了幾杯酒后,便以不勝酒力為由,向上首的皇上請示離席。
正值不惑之年的皇上已然習(xí)慣了自己的這位重臣的清冷性子,掃了他一眼后,便揮揮手讓他自便。
楊巍撣了撣袍角,又推拒了幾個熱情地朝他敬酒的官員,才起身出了設(shè)宴的大廳。
廳外夾雜著一絲湖風(fēng)的涼爽微風(fēng)一吹,把他身上的酒氣吹散了些許。楊巍抬起手揉了揉有些酸脹的額角,順著那一絲清新的湖風(fēng),逐漸將身后的喧嘩拋下。
不解風(fēng)情
皇家的這座避暑行宮依水而建,大大小小的水榭錯落有致,被曲曲折折的水上回廊連接起來,也是這行宮中的一處獨特風(fēng)景。
今夜的宴席盛大華貴,行宮中的宮人約莫都集中在了宴飲的大廳中伺候,一路走來未曾碰上一個宮人。楊巍帶著謹言,隨性挑了一處三面環(huán)湖的水榭,立在其中乘著湖風(fēng)眺望遠方。
謹言自上次將楊巍鎖在迎春樓的房中后便被罰了三十大板,如今屁股上還疼著便抱著將功贖罪的心上工了,他小心地覷了一眼楊巍嚴肅的側(cè)臉,低聲道:“大人,飲了酒后吹風(fēng)明日會頭疼,小的幫您拿碗醒酒湯來?”
楊巍不輕不重地答了一聲算是同意了,謹言趕忙屁顛屁顛地走了,把他的主子一個人拋在了這僻靜荒涼地。
楊巍卻覺得少了聒噪的謹言,這湖風(fēng)吹得更舒服了,難得放松了無時無刻都挺得直直的背脊,將雙手撐在了水榭的欄桿上。
就在他精神最為松懈之際,一道溫婉輕柔的女聲忽地在他身后響起。
“大人……”
楊巍倏地轉(zhuǎn)身,看清她面目的瞬間如同遇見了洪水猛獸般,連退了數(shù)步,后腰抵在了水榭的欄桿上,厲聲喝道:“又是你!”
少女一身素白色衣裙,只在裙擺上繡了幾支紅梅,月色下宛如踏月而來的仙子,細得不盈一握的腰肢被腰間月白色絲緞勾勒而出,讓她多了幾分弱不勝衣的嬌柔。
這回青黛沒給楊巍兇狠斥她的機會,搶先柔柔開口道:“奴瞧見大人孤身在此,恐大人無人伺候……”
少女微微垂著眸,將手中端著的鎏金托盤放在水榭中的石桌上,提起托盤上的茶壺斟茶,玉臂纖纖,動作柔美,貞靜雅致。
楊巍全然沒有欣賞美人斟茶的性質(zhì),蹙了眉道:“我不管你拿了何人的好處,速速從我面前消失,否則休怪我無情�!泵磕陙硇袑m避暑,定會有官員帶青樓女子一同,只要不鬧出什么過分的事來,皇上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楊巍以為面前的女子也是這般被帶進來,受了母親的指使來接近他。
少女倒茶的動作一頓,抬起頭來,輕輕咬著柔嫩的粉色下唇,那雙含情目幽幽望著他,低聲似嘆非嘆地道:“大人是嫌奴出身那等煙塵之地,身份卑賤骯臟,連靠近大人的資格都沒有嗎?”
她抬起玉腕輕輕捂著胸口,籠煙眉稍稍蹙起,那下垂的眼尾帶出清淺的紅暈,嬌似百合的面上滿是讓人不忍的傷痛心酸。
“是,如你這等寡廉鮮恥、只知淫詞浪語之輩,如何能近我身?”楊巍對于她的感傷自憐視而不見,面無表情地順著她話中之意插了她幾刀,自第一次見面后再次驚奇于這女子奇厚的臉皮。他平日里遇見的女子,只要他冷下臉來疾言厲色地斥幾句,無一不是立馬就掩面逃走從此對他退避三舍,難道這煙花之地的女子就是與眾不同?
“大人以為奴就是自愿做那一點朱唇萬人嘗的風(fēng)塵女子么?奴本身也是書香門第、正經(jīng)人家出來的女兒,父兄一朝被政敵陷害,只能淪落風(fēng)塵……奴也想一身骨氣清白地去,只奴一大家子遠在貧苦的流放之地,生活所需銀兩全數(shù)寄托于奴身上。奴受折辱,每每想這么去了的時候,卻是無論如何都放不下受苦受難的親人們……”
被楊巍在心中編排臉皮厚比城墻的青黛對他心中所搜企鵝號d683想一無所覺,兀自讓一行清淚落下,只想讓她這現(xiàn)編的坎坷曲折的可憐身世和少女的一身風(fēng)骨能打動這心硬如鐵的楊巍。她不怕楊巍去迎春樓查,有衛(wèi)淵的威脅,范嫂子根本不敢透露她的來歷,即使他去查了,也注定是一無所獲。
少女本是哀戚的眸子忽地添上堅毅,讓本是如一朵柔弱百合的她蛻變成了出淤泥不染、曲直不折的蓮,突如其來的氣質(zhì)轉(zhuǎn)變很是吸引人。
只可惜這水榭中只有楊巍一人欣賞,他瞥了一眼突然莫名激動起來,悲悲切切朝他傾訴苦難的少女,臉繃得緊緊的,漠然吐出四個字:“與我何干?”
青黛一口血差點噴到他臉上,合著她唱念俱佳地舞了這半天,竟是給了個瞎子看。
她憋著一口氣上前一步,雙眸含情望著楊巍,“奴只是敬仰大人剛正不阿、為國為民的品格,一直向往著大人,與大人神交已久……”
“你莫要再過來了!”楊巍又退了一小步,發(fā)現(xiàn)退無可退后,修眉豎了起來,警告地瞪著面前的少女。
“大人……”謹言端著醒酒湯,目瞪口呆地看著自家一向古板冷情的大人像是被調(diào)戲的良家婦女般被一個瘦弱少女逼到角落,不知該擺出何種神情。
楊巍抬眼就對上了謹言一言難盡的眼神,怕他回去對楊老夫人多嘴,讓這女子進了府,自己便再也擺脫不了這厚臉皮的女人了,掃了一眼擋住他去路的少女,手伸出用力一推——
“請自重罷!我楊巍便是死無葬身之地也不會與你這等放浪之輩神交!”
他的話音落下,隨之而來的是“撲通”一聲響亮的落水聲。
沒想到竟把她推下了水,楊巍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愣了愣,再抬起頭往湖心中看去。
湖心里的氣泡冒了一陣,接著便是一圈圈的漣漪,等了片刻沒有動靜,楊巍蹙眉對謹言說道:“下去救……”
“嘩啦”一聲響,映著月輝如碧波蕩漾的湖面被打破,散著一頭烏發(fā)的少女從湖水中冒出來,水珠順著她瓷白的臉頰滑落,貼著修長細嫩的頸輕吻。月華灑在她如玉般透亮的臉上,如湖中秀美的精靈,周身都散發(fā)著點點輝光。
她似哀似怨地遙遙瞥了水榭一眼,擰身便沉入水中,纖弱的身影逐漸消失在湖邊一片暗色的草叢中。
謹言只覺得宛如被水中精怪那一瞥瞧得心跳加快面紅耳赤,扭頭一看自家大人依然面不改色,還轉(zhuǎn)了身淡淡吩咐他,“走罷�!�
謹言猶豫地轉(zhuǎn)身,又忍不住回頭望了那湖好幾眼,期期艾艾地道:“大人,不用小的去救了嗎?”
楊巍似是看傻子般掃了他一眼,不以為然道:“看她游得如此穩(wěn)健,還需要救嗎?”
雖然已經(jīng)伺候楊巍多年,熟知他的性子,謹言還是忍不住在心中尖叫:就算如此,有哪個男子會大半夜地任由一個被自己推下水的柔弱姑娘獨自游上岸?!
硬如茅石
泡在湖水中的青黛回頭發(fā)現(xiàn)楊巍已經(jīng)走遠的時候,只覺得浸在身上的湖水更涼了,泡得她的一顆心從里到外都冷得徹底。
自那日在楊巍院子中被楊巍攆走后,她又有十幾日沒見過楊巍,眼看著回京的日子漸近,不想輕易放棄的她好不容易盼來了這次皇上設(shè)宴。她從待在大廳的傳訊蜂那得知楊巍提前離席去了水榭的消息,一路躲著宮人摸到了水榭,沒想到不僅一絲收獲都沒有,還平白遭了一番罪。
拖著濕漉漉的身子疲憊地爬上岸之后,她隨手撿了一根樹枝,心驚膽戰(zhàn)地一邊撥開身前的草叢,一邊疾步往衛(wèi)淵的院子走。
一陣微涼地湖風(fēng)吹過,她打了個哆嗦,忽地發(fā)現(xiàn)右手方向一條青黑相間的蛇正趴在草叢中,碧色的眼在夜色下綠油油的。她咬著舌頭忍下尖叫,捂著劇烈跳動的心,小心翼翼地繞過那條吐著信子的蛇。
等到她一路躲躲藏藏,一身冷汗地回到屋子里的時候,一股委屈才后知后覺般突如其來地升了起來。
她只是一個普通的女孩子,現(xiàn)在卻為了生存在這個陌生的朝代做著自己根本不擅長的事,卑躬屈膝,擔(dān)驚受怕,被推下水,還被罵得如此難聽……
淚珠吧嗒吧嗒地落下來,她卻連擦一擦的功夫都沒有,一邊任由它落著,一邊飛速換下濕透的衣裳,穿上侯府的丫鬟服,急急將濕漉漉的頭發(fā)擦得半干,重新綰了起來。
她將濕衣服恨恨扔進銅盆里,在心中暗罵,楊巍真是塊糞坑里的石頭,又臭又硬,啃得她牙都要嘣了!
往濕衣服上重重錘了幾拳后,青黛才發(fā)現(xiàn)她把自己也罵進去了,又惱恨地揉了幾下手中的衣衫,才冷靜下來。
她用衣袖狠狠擦了一把微紅的雙眸,自怨自艾、悲傷難過沒有用,生活還是要繼續(xù)。
系統(tǒng)面板中的剩余天數(shù)再次掉到了兩位數(shù),既然楊巍那條路走不通,那只能……
院門外傳來隱約的動靜和人聲,她將裝著衣衫的銅盤往床底下一塞,抿了抿額角的鬢發(fā),手心緊緊攥了一下,才轉(zhuǎn)身朝外走去。
才走到院子里,便看見衛(wèi)勇提著一盞氣死風(fēng)燈,在他身前半步走著的男人身材高大,一張冷峻英挺的面容在微弱燈光的照映下多了幾分清冷。
在宴席上被幾個同僚連番敬酒,衛(wèi)淵不得已多喝了幾杯,已是有了些蒙蒙醉意,此時抬起頭,看到立在廊檐下翹首望著他的清秀少女,不自覺加快了腳步走進去。
待兩人都走進去,衛(wèi)勇很有眼色的掩上屋門,立在一旁守著。
青黛隨著衛(wèi)淵繞進了東廂房,見他立在屋中看著自己,默默垂頭走上前去,為他脫下身上的外袍。
少女細白小巧的臉近在咫尺,那微紅的眼尾便如雪上紅櫻般顯眼。
粗糲的指腹輕輕拂過她的眼角,男人的聲音低沉醇厚,如同他噴灑出來的帶著微醺的氣息,“哭過?”
少女替他將外袍掛在龍門架上的動作一頓,轉(zhuǎn)過身拿著浸過溫水的帕子,輕柔地替他擦臉,“回侯爺,奴婢沒哭�!�
她抬著臉,纖柔的手指帶著軟布摁在他的面頰上,讓他更清楚地看到了她的神色,眉眼間漾著輕愁的楚楚。他蹙了蹙眉,心中有股難言的燥熱。
“你該清楚,即使今夜我?guī)Я四闳ジ把纾阋仓荒苷驹谖疑砗蟆?br />
“不是的。”
細嫩如小蔥般的指尖忽地掠過他的薄唇,她似是懊惱自己的失言,垂下眼簾,“不是的,侯爺。”
“那是如何?”他眉頭皺得更緊,干脆抓住了一直在他眼下晃蕩、讓他心神不定的那截白玉般的皓腕。
櫻粉色的唇瓣被她的貝齒咬出了深紅色的印子,她微微張了張口又閉上,就在他要不耐煩的時候,少女細弱的聲音響起,“……侯爺還是嫌棄奴婢在那等地方待過罷?”
“為何還說這樣的話——”
“在那之后,侯爺未曾碰過奴婢一個指頭!”少女似乎狠下了心,緊緊閉上了眼,長如鴉翅的睫毛在眼瞼下不停顫動,聲線中帶著透徹的悲涼,讓衛(wèi)淵狠狠怔了怔。
在一片寂靜之后,男人終于開口了。
“非是我不碰你,是你不愿。”
她猛地睜開眼,那雙欲語還休的含情目噙著急切,她搖著頭,語無倫次地道:“不是,不是的,奴婢非是不愿……奴婢愿意,只是,只是——”
寬厚的大掌撫在她單薄的背上拍了拍,衛(wèi)淵心中升騰起濃郁的期待,沉沉道:“你說,我聽著�!�
她吸了一口氣,“奴婢原先覺得奴婢不過是個身似浮萍的下人,若是懷上了侯爺?shù)暮⒆印静蝗趟持旧拥某錾磉^一輩子……”少女神色落寞,細白的手指似是無意般緊緊抓著男人衣袖的一角。
衛(wèi)淵成婚納妾多年,侯府內(nèi)沒添過一兒半女,給通房的避子湯早停了。未曾料到她竟是抱著這樣的想法,他怔愣了一瞬,心中觸動,低聲道:“我自己的孩子,我自會心疼,你不必杞人憂天。”
她抬著頭,光嫩的肌膚在夜色下宛如剝了殼的雞蛋,秀美的瓜子臉和尖尖的小下巴惹人疼愛,盈盈的眸光中滿滿地只盛了他一個人,那張櫻桃小口中卻吐出讓男人熱血沸騰的大膽之詞:“侯爺說得是,所以奴婢想明白了,奴婢想伺候侯爺。”
少女目光柔柔地看著他,抬起了在燈下瑩白如玉的手,他發(fā)現(xiàn)那只手有些微微地顫抖,緩緩捏住了她的衣襟,輕輕扯開。
粉色的外衫下是雪白的里衣,最里面那層是一抹嫩黃,那淺淺的黃上面,是讓人呼吸都為之一滯的凝脂般的雪堆。
“侯爺,您若是不嫌棄奴婢,便碰奴婢。若是嫌棄,奴婢便再也不會出現(xiàn)在您面前�!�
輕婉甜濡的聲音帶了一絲誘人,衛(wèi)淵卻只能看到眼前之人那細長白皙的脖頸,和往日里藏在衣襟中的精致鎖骨、嫩白雙峰。
蝕骨銷魂
軟羅紗帳層層疊疊,遮住了里面盎然的春色,卻擋不住那讓人臉紅心跳的低喘輕啼。
衛(wèi)淵赤裸著健壯的身子,壓在身下衣衫凌亂的少女身上,他粗糲的大掌順著她早已被拉扯到腰際的衣衫,揉上了那兩團綿密的乳兒,小巧挺翹的大小正好能讓他一掌握住。感受著掌心被兩點硬硬的突起抵住,他俯身,吻住她輕聲嚶嚀的小嘴。
腰帶被他拉開,下身的裙子和小褲被他的手指扯下,青黛配合地抬了抬臀,讓他能更順利地把她的衣衫剝下。
少女的腿細白勻稱,腿心間白馥馥的花戶上陰毛稀疏,讓人能將那兩瓣含羞的花瓣看得清清楚楚。這處好似比上回見到時,陰毛更少了,衛(wèi)淵腦中的念頭一閃而過,很快便伸了手指去觸她緊閉的花戶口。
“嗯……”沒想到他只是在門前碰了一下,身下的少女立即敏感地低吟了一聲,他的手指尖也感受到了一絲濕潤。
平日里舞槍弄棒長了厚繭的粗糙手指撥開花瓣,反復(fù)在小花核和穴口來回滑動,不一會就讓花液沾濕了他修長的手指。他用粗大的指節(jié)忽地往里重重一摁,她搭在他厚實肩膀上的手指倏地收緊,發(fā)出一聲嬌軟的鼻音。
他的手指往后抽了抽,探進去了一個指節(jié),粉色的穴口前端緊緊吸著他的手指,如同被幾個吸盤同時吮吸,衛(wèi)淵喉間一緊,抬頭看了她一眼。
少女清秀的臉染著微紅,宛如艷麗的芍藥,下垂的眼尾泛著水光,瞥了他一眼又含羞垂下,撩人心弦。
她比上回還要敏感,在他手指的淺淺抽插下,花液潺潺流出,上面那張小口也克制不住般發(fā)出了輕輕的呻吟。
“你很敏感�!蹦腥说穆曇粼谄綍r的醇厚中添上了粗啞,在她眼前滾動的喉結(jié)無意中帶出一種性感。
青黛咬了咬唇,她也驚異于這具身子同之前不大一樣的反應(yīng),只是這時她沒工夫深想。
衛(wèi)淵作為年少成名又常年征戰(zhàn)在外的武將,自然是有一副書生們望塵莫及的好身材,肩膀厚實寬闊,胸肌健碩緊致,八塊腹肌整整齊齊,四肢肌肉發(fā)達有力。
青黛此時抬起一雙美腿纏在男人的公狗腰上,用大腿內(nèi)側(cè)最是細軟絲滑的皮膚蹭著他側(cè)腰的人魚線,手搭在他粗壯的胳膊上,微微抬起了身子讓被他握在掌心的雙乳更貼合他的手掌,細聲在他耳畔道:“奴婢是太想侯爺了。”
少女香甜的氣息輕輕柔柔地灑在他的耳廓上,衛(wèi)淵小腹一緊,猛地將手指從她淋漓的花穴中抽出來,將早已迫不及待挺立的陽具抵在了她的花穴口。
抵著她腿心的物件就和他的人一般粗壯,青筋環(huán)繞的棒身漲成了紫黑色,碩大的龜頭前端已經(jīng)吐出了濕濕的前精。青黛圍觀過衛(wèi)淵的兩次活春宮,自是見過他這根傲人之物,只是當(dāng)這根物什抵在她自己腿心的時候,還是有些害怕。
衛(wèi)淵自成年后便性欲旺盛,向來不喜多做前戲,在青黛身上花的時間已是最久的了。他扶著蠢蠢欲動的陽物,用龜頭擠開花穴口,摁著少女柔軟纖細的腰肢,狠狠往里入了進去。
才進了一個頭,便覺得那久未造訪的穴緊致異常,將他的前端箍得緊緊的,突如其來的一下讓他爽得都快軟下來了。
“唔……”青黛仰起脖子輕聲叫了一下,下身又疼又漲,卻只能將手握成拳抵在他的胸膛上,盡量放松自己。
她的花穴實在太緊了,衛(wèi)淵想不管不顧地全根沒入,又怕傷了她,只好伸出手指徐徐刺激她挺立的小花核。待她稍微放松了,他才揉著她的兩方嫩乳,將那根又粗又長的陽具完全插進了她緊窄的花穴中。
衛(wèi)淵低喘了一聲,她的花壁將他那物包裹得緊緊的,穴肉嫩嫩滑滑,穴道中無數(shù)的皺褶與突起一下一下?lián)嵛恐年柧�。從前與她歡愛的感覺早已記不清了,他如今只覺得從沒經(jīng)歷過這般緊小又銷魂的穴,剛一入進去,便讓他升起了一絲射意。
他連忙穩(wěn)了穩(wěn)心神,撈起少女的大腿,腰部和臀部的肌肉繃緊發(fā)力,盡根沒入后又退出一半,再深深進入。
被他抬著大腿搗了幾十下,青黛也稍微適應(yīng)了他的陽物,跟著他的節(jié)奏扭著腰迎合,雙手抱著他泛著油光的小麥色背部,挺著一對形狀飽滿的嫩乳,一下下蹭著他硬實的胸肌。
察覺到花穴中的花液再次緩緩流淌,衛(wèi)淵加快了搗弄的速度,把兩人的交合處干得啪啪直響,恨不得將那鼓鼓囊囊的兩團精囊也塞進去。
青黛在他九淺一深的抽插中也逐漸得了趣,花穴中隨著陽具退出進入的摩擦升起絲絲縷縷的酥麻,如一張網(wǎng)將她纏緊。
她眸光迷離,柔媚的臉如盛開到極致的花,細白的手指在他的腰腹流連輾轉(zhuǎn),而她的花穴像是有意識般一吸一放,如同月夜下的妖精,要將他的全部精氣都給吸走。
“啊、嗯嗯……侯爺,慢些、奴婢受不住——”
他不管不顧地悶頭沖刺,就以這樣一個傳統(tǒng)的男上女下姿勢兇猛地肏干了她百來下,在她細聲尖叫著抱緊他上身的時候,他也在她前所未有的裹夾中,抵著那開合的花心深處,射出了一波波濃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