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這個醫(yī)院的四周都被高高的白樺樹遮擋，常年不見太陽。</p>
鐵門緊閉，偶爾里面會發(fā)出一聲慘叫。</p>
莫念初摁響了門口帶著歲月痕跡的門鈴。</p>
很快，門上撥開一塊巴掌大的口子，聲音不善，“找誰？”</p>
“你好，我來看莫韜�！�</p>
“現(xiàn)在不是探視時間�！笨谧佑株P(guān)上。</p>
莫念初急切的敲門，“我就看他一眼，看他一眼就好�！�</p>
口子再次被拉開，里面的人臉不耐煩道，“不是跟你說了，現(xiàn)在不是探視時間。”</p>
“那，那什么時候可以探視？”</p>
“周五�！�</p>
口子再次被關(guān)上。</p>
莫念初的心也跟著沉了下去。</p>
剛要往回走的女人，又聽到院里傳來了一聲撕心裂肺的叫聲，她不由的緊攥起衣襟。</p>
不。</p>
她不能讓弟弟一直呆在這兒。</p>
回到家后，她把房間打掃了出來，添置了一些生活必需品。</p>
結(jié)婚這兩年，她沒有一分錢的收入。</p>
莫韜會時不時的給轉(zhuǎn)賬幾千塊錢。</p>
她都沒舍得花過。</p>
粗略算一下，她已經(jīng)攢了幾萬塊，這些錢，可以付掉母親在鄉(xiāng)鎮(zhèn)醫(yī)院的部分費用。</p>
在她沒有能力給母親更好的治療時，只求能維持住她的生命。</p>
人在，家就還在。</p>
拿著包。</p>
莫念初又打車去了母親所在的醫(yī)院。</p>
“醫(yī)生，我是白玉玲的女兒，我過來是......”</p>
醫(yī)生從病歷中抬眸，鳳眸微瞇，“念初？”</p>
莫念初微愣，更多的是意外，“師哥，你怎么在這兒？”</p>
“我過來是......你過來是？”</p>
“我媽在這兒住院，我來為她交住院費�！�</p>
費良錚推了推架在鼻梁的眼鏡，不解道：“你媽媽不是在少霆的醫(yī)院里嗎？怎么轉(zhuǎn)到這兒來了？”</p>
“那邊費用太高，我付不起，所以......”莫念初扯出一抹悲涼的笑意，“......師哥，那我先去交費了�！�</p>
費良錚起身，接過莫念初手里的單子，“我對這兒還熟悉一些，我?guī)闳ソ毁M吧�！�</p>
“謝謝�！�</p>
顧家上下，包括他這個家庭醫(yī)生，都知道顧少霆和莫念初的關(guān)系一般。</p>
但，把莫念初的母親趕出各方面條件都很好的醫(yī)院，這事，費良錚有諸多不理解。</p>
往交費處的路上，他問：“是不是跟少霆鬧別扭了？”</p>
“沒有。”</p>
“在顧氏的醫(yī)院，你媽媽很有可能醒過來，鄉(xiāng)鎮(zhèn)醫(yī)院，沒有那么好的條件，可能就......”</p>
“我知道�！�</p>
莫念初怎么會不知道呢。</p>
但她有的選嗎？</p>
就算是現(xiàn)在這家醫(yī)院的治療，顧少霆想讓它停掉，也是分分鐘的事情。</p>
交完費后。</p>
兩人走出收費處。</p>
遠遠的看到了江城最牛的車牌，六個八，不用猜都知道是顧少霆。</p>
車子停好后，顧少霆先下了車，而后繞到后排，把林小婉抱了下來，再把她的拐杖遞給她。</p>
從始至終，他都無比耐心和溫柔。</p>
稍瞬，她明白了費良錚出現(xiàn)在這兒的目的，“顧少霆讓你來的？”</p>
“少霆讓我過來，是找小婉膝蓋手術(shù)前的病歷，他想送她去國外治療，你別多想。”</p>
莫念初輕哂，顧少霆為林小婉真是費盡了心思。</p>
林小婉的膝蓋受傷是一場意外。</p>
那時，她還是莫家的女兒。</p>
莫家雖然沒什么錢，但還是為林小婉做了關(guān)節(jié)置換手術(shù)。</p>
奈何，當(dāng)時的醫(yī)院水平有限，手術(shù)失敗，她成了瘸子，治療過程中的藥物還刺激到了心臟和腎臟，導(dǎo)致終身不能再懷孕。</p>
顧少霆明知道，林小婉的腿再手術(shù)，也無濟于事，還是滿世界的為她治病。</p>
愛一個人很明顯。</p>
不愛更明顯。</p>
“我不打擾你們了。”莫念初轉(zhuǎn)身，“師哥，我先回去了�！�</p>
“好。”</p>
莫念初剛要拾步，林小婉婉轉(zhuǎn)如百靈鳥一般的聲音，叫住了她，“念初�！�</p>
莫念初深吸了一口氣，面色平靜的扭過臉來。</p>
“我就說是你，少霆還說我認錯人了�！绷中⊥窨吭陬櫳裒纳砼裕樕鲜乔寮儫o害的笑容，“念初，你別誤會，少霆是陪我過取病歷的，你也知道，我的腿不太方便�！�</p>
莫念初心口一澀。</p>
她的男人還真是個好人。</p>
“我們家顧總，向來就是這么樂于助人，不止對你�！�</p>
林小婉臉上有些掛不住，“是啊，少霆哥是個好人�！�</p>
好人？</p>
真諷刺。</p>
顧少霆扶著林小婉往里走，順帶著跟費良錚說話，“病歷找到了嗎？”</p>
“正在找�！辟M良錚忙回。</p>
“那還在這兒耽誤什么功夫。”</p>
林小婉還不忘回頭和莫念初告別：“那我們先進去了�！�</p>
回眸。</p>
看著顧少霆小心攙扶，萬般珍重的樣子，她眼眶突然有些酸脹。</p>
她賠上身家性命愛的男人，卻把溫柔全給了別人。</p>
周五的時候。</p>
莫念初去了友愛醫(yī)院。</p>
這里戒備森嚴，高墻電網(wǎng)，很容易讓人想到插翅難逃這四個字。</p>
她也看到了很多熟悉的面孔。</p>
有之前大紅大紫的明星，有經(jīng)常霸占頭條的富二代，還有一些經(jīng)常上電視的官員。</p>
這里面，比想象的更為復(fù)雜。</p>
憑她一已之力，很難帶莫韜離開這兒的。</p>
拿了號，就被安排在一個陰冷又空曠的房間。</p>
來探視的人不多，每個人都心事重重，不說話。</p>
“04號，莫韜的家屬來了嗎？”</p>
“我，我是�！蹦畛跫优e起號碼牌，“我是04號。”</p>
念號的工作人員淡淡的瞥了莫念初一眼，“跟我來吧。”</p>
莫念初抬步跟上工作人員的步伐，左拐右拐上樓下樓的，被帶進了一間只擺了一張桌子的房間。</p>
“在這兒等一下。”</p>
“哦，好�！�</p>
她不安的坐下，緊緊的抓著包帶。</p>
十分鐘后，莫韜被推了進來。</p>
“半個小時，有話盡快說�！惫ぷ魅藛T放下人后，就離開了。</p>
坐在輪椅上的男人，目光呆滯，縮著肩，又佝僂著背，臉頰凹陷，滿是不長不短的胡子，莫念初的眼眶一下就紅了。</p>
“莫韜。”她半蹲到他的面前，輕輕的喚他。</p>
“莫韜，你能聽到姐姐說話嗎？”她把他的大手握進掌心里，輕輕的搓著，眼眶通紅，“是不是在這兒受欺負了？跟姐姐說說。”</p>
“莫韜，他們怎么著你了？為什么你會變成這樣？你說句話好不好？”</p>
“我是姐姐，你看看姐姐，他們打你了嗎？不給你飯吃？他們有沒有傷害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