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王嬤嬤不解，“小姐，我們不應(yīng)該讓人先把車卸了？”

    蘇明妝眼神意味深長，“你先別問，我們進(jìn)去后再說�！�

    之后對雅琴和云舒道，“你們在原地等著，讓學(xué)士府車夫也等一會，但什么都不要對他們說�！�

    “是，小姐。”兩人答應(yīng)了。

    隨后，蘇明妝便帶著王嬤嬤離開，車廂內(nèi)只留下雅琴和云舒兩人。

    云舒小聲道，“雅琴姐，你絕不覺得……剛剛小姐像變了個人？”

    雅琴笑道，“小姐不是早就幡然醒悟？你忘了昨天小姐看了整整一下午的書，今天又向幾位少夫人借了許多書？”

    云舒點頭，“我知道，但……不一樣，小姐好像越來越堅定，越來越深不可測了�！闭f著，嘆了口氣，“希望改變后的小姐，能得到裴將軍的喜歡吧�！�

    “肯定能的，小姐出身名門，容貌在京城數(shù)一數(shù)二，之前只是驕縱了一些，現(xiàn)在收斂了脾氣，與那些京城才女有什么不同？什么樣的乘龍快婿配不上？搞不好到時候小姐看不上裴將軍了，哼！”

    兩人結(jié)束短暫談話，離開車廂，完成小姐交代的任務(wù)去了。

    另一邊。

    王嬤嬤跟著小姐進(jìn)入國公府門，忐忑問道，“小姐，您為何不讓他們卸車？是有什么隱情嗎？”

    蘇明妝莞爾一笑，神秘兮兮道，“讓你看一樣?xùn)|西，你別說話�！�

    “是，小姐�！蓖鯆邒叩暮闷嫘�，被吊得老高。

    蘇明妝走到門房，對里面的門丁道，“你們幾個，出來幫本夫人卸車�！�

    幾名國公府門丁交換眼神，之后有一個身材高瘦、年齡大概三十左右的門丁道，“裴二夫人有令，說既然夫人您有能耐強嫁到國公府，那就定有能耐自給自足，我們國公府下人不聽您差遣�！�

    蘇明妝也沒和門房多說，直接退了出去，笑著對王嬤嬤道，“看見了吧？”

    王嬤嬤憤怒之余，更是驚愕，“小姐您怎么知道？您今日不是和奴婢一同回學(xué)士府了嗎？”

    蘇明妝靈動明眸，緩緩失去色彩，幾不可見地染了一些陰影，“……哦，我猜的�！�

    她當(dāng)然不是猜的，而是夢里發(fā)生過。

    夢里——敬茶儀式，她被卸了關(guān)節(jié)，疼了整整一夜。第二天睡了一天，下午時才回學(xué)士府。

    回去后，發(fā)現(xiàn)等在府門口的下人一臉懶洋洋、沒有見到她的喜悅，便大發(fā)脾氣，去了父母那里又對著父母發(fā)脾氣，兄嫂來看她，她又對著兄嫂發(fā)脾氣。

    大家知道她被欺負(fù)后，包容了她，全家安慰她，說要送她禮物消消氣。

    她便直接獅子大開口，要了整整六車的禮物，讓嫂子們?nèi)馓酆芫谩?br />
    沒錯，夢里她帶回來的可不是三車禮物，而是六車禮物！

    她興致勃勃地下車，讓國公府門房來搬，卻聽說裴二夫人下令不讓她使喚下人，她便立刻跑到知春院和裴二夫人吵了起來，還被裴二夫人打了兩巴掌。

    嗯……

    裴二夫人打人很疼，只是照比裴今宴少了些心計。

    裴今宴收拾她，是直接卸關(guān)節(jié)，不留把柄。裴二夫人直接上巴掌，把她的臉打腫。

    而她頂著腫臉折回學(xué)士府，父親趕來為她主持公道。

    裴今宴無奈，只能當(dāng)眾道歉，裴二老爺也連夜趕來向他們父女賠禮道歉，還重重罰了裴二夫人。

    也許就這一日，裴今酌記恨了蘇學(xué)士。

    想到夢境，母親離世、父親丟官，蘇明妝心就好像刺入無數(shù)鋼針，疼到難以呼吸。

    “小姐，您怎么了？”王嬤嬤見狀，焦急，“您實話和奴婢說，是不是生病了？求您了，讓奴婢請位大夫來吧！”

    蘇明妝緊緊抓著心口前的衣襟，連著深呼吸三次，才勉強平復(fù)刺痛，搖了搖頭，“我沒事，嬤嬤別擔(dān)心，不過一會可能有需要你幫忙的地方�！�

    “小姐您有什么吩咐便直說，奴婢立刻去辦！”王嬤嬤看著小姐嬌媚的小臉上，慘白慘白，只恨不得頂替小姐生病。

    蘇明妝向府內(nèi)慢慢走著，看著國公府陌生又熟悉的景致，“我想做一些事，也許令人費解，但我不想解釋。所以我需要一個對我足夠忠心、善于隨機(jī)應(yīng)變陪我演戲，又不會多嘴詢問之人。不知嬤嬤是否愿意幫忙，當(dāng)然，作為回報，錢財方面我定不會少你。”

    原本蘇明妝并沒想過把什么人拉到她計劃中，但今天在學(xué)士府“冰水事件”，王嬤嬤接得實在太好，演技渾然天成，她才萌生讓王嬤嬤來幫忙的念頭。

    王嬤嬤立刻道，“小姐您這話說的，可就見外了，奴婢是您的奴婢，您有什么要求直說就是。”

    蘇明妝搖了搖頭，吶吶道，“從前，我對你不算好，我沒資格要求你忠心�！�

    從前，她目中無人，根本不拿下人當(dāng)人看。

    王嬤嬤嘆了口氣，眼神釋然，“過去之事就讓它過去，現(xiàn)在的小姐對奴婢很好，奴婢只向前看�！�

    蘇明妝一愣——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如果真能徹底抹滅，就好了。

    “小姐您有什么要求直說，奴婢發(fā)誓，絕不多嘴詢問！”王嬤嬤嚴(yán)肅道。

    蘇明妝收斂心神，“好，那我就說了：我打算到知春院，故意讓裴二夫人罵我，我會佯裝出痛苦，以達(dá)到讓裴家一步步卸掉仇恨的目的�！�

    王嬤嬤先是不解，隨后嘆息道，“裴將軍他……值得嗎？”

    蘇明妝就知道王嬤嬤誤會了，以為她這么做是為了緩和雙方矛盾，討裴今宴的歡心。

    雖然這誤會比較尷尬，但細(xì)想也不錯，就不用她費心解釋：未來裴家得勢，會對蘇家不利。

    《孫子兵法》有云："兵者，氣也，神也，力也，膽也"。

    《尉繚子》也說：“民之所以戰(zhàn)者，氣也。”

    情緒、士氣，是個奇妙的東西。

    如果常年積攢怨恨、無從發(fā)泄，到某一日爆發(fā)時，勢不可擋。

    但反之，如果不讓他們積攢足夠多的怨氣，沒有足夠恨意做推動力，不說瓦解他們的“氣”，最起碼也不讓他們占到便宜。

    就好像在夢里，她被裴二夫人打了，父親為她主持公道，裴二夫人被罰，而裴今酌就狠狠記恨了十年！

    這十年恨意，足可以讓一名少年為母崛起，成為那個腹黑笑面虎左丞相！

    而她現(xiàn)在要做的，就是毀掉這十年恨意，讓裴今酌無“恨”可用！

    這些，還是她從書鋪掌柜推薦的書里看到的摘句，果然書中自有黃金屋。

    蘇明妝眼神越發(fā)堅定，一字一句道，“嬤嬤，我要這么做�！�

    王嬤嬤見小姐堅持，便嘆息道，“奴婢都聽小姐的，只要小姐……受得了委屈就行�！�

    蘇明妝苦笑著搖頭，“委屈？我有資格委屈嗎？如果當(dāng)初我沒招惹裴今宴，也就不需這些了。自己捅的窟窿，我定要自己補上，不能連累父母、兄嫂，還有蘇家聰明上進(jìn)的侄兒侄女！”

    隨后，主仆兩人去了知春院。

    但蘇明妝卻沒想到，竟然在知春院看見一個人——裴今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