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视频专区免费看_亞洲高清在線播放_一级毛片久久久_女友被粗大的猛烈进出_亚洲黄色操B网站_免费亚洲欧美精品_欧美小屁孩cao大人在线播放_大陆国产乱人伦a_2023国产精品视频_免费国产vā在线观看视频

背景
18px
字體 夜晚 (「夜晚模式」)

第一章

    死亡通知書飄落在地的剎那,蘇瑤才看清前世的荒唐。

    她曾用三年婚姻,把陸景寒的厭惡熬成刻在骨頭上的刺。

    直到最后一口血嗆進喉嚨,才聽見他在靈前嘶吼:蘇瑤,你為什么不鬧

    重活一世,她攥著前世刺進心口的刀,偏要剖開陸景寒冷硬的殼子。

    可他懷里抱著白月光許綰,說蘇瑤,你鬧夠了嗎;許綰指尖勾著他袖口,眼尾浸著淚:姐姐若要景寒,我讓便是。她早知許綰偽善的面具下藏著怎樣的毒,偏要一步步拆穿。

    只是,命運哪容她慢慢來

    病床上的診斷書,紅章刺得人眼疼。

    她數(shù)著日子,在他醉酒時給他蓋被,在他被許綰設(shè)計時擋刀,在他說別煩我時笑著應(yīng)下。

    直到那夜,陸景寒撞開病房門,看見她蒼白著臉往嘴里塞止疼片。

    蘇瑤,你究竟在躲什么

    她望著他泛紅的眼尾,突然想起前世他也是這樣,在她斷氣前五分鐘沖進搶救室。

    沒什么……她摸出藏了三個月的病歷,就是等不到你說‘我錯了’了。

    當陸景寒終于撕開她藏起的病歷,那句我錯了,還能換回她漸冷的指尖嗎

    1.

    水晶吊燈散發(fā)出刺眼而又明亮的光芒,在頭頂晃得人眼生疼,那光芒如同無數(shù)根細小的針,直直地扎進蘇瑤的眼眸。

    蘇瑤攥著香檳杯的手指泛白,指甲深深掐進掌心,那尖銳的疼痛仿佛要穿透肌膚直達心底這是她第三次確認座位卡。

    前少奶奶三個燙金小字在搖曳的燭光里散發(fā)著刺眼的光,刺得人睜不開眼,那金光像是帶著嘲諷,在她眼前不斷閃爍。

    主桌那邊,陸景寒正替許綰理耳邊碎發(fā),黑西裝裹著的肩線筆挺,筆挺的肩線就像一道冰冷的屏障,和三年前婚禮上替她戴鉆戒時的姿勢一模一樣。

    當年要不是蘇小姐設(shè)計,陸總怎么會娶她

    聽說她連陸老夫人的壽禮都敢掉包......

    細碎的議論像針,扎得后頸發(fā)疼,那些聲音如同嗡嗡作響的蒼蠅,在她耳邊不斷盤旋。

    蘇瑤垂眸盯著香檳里晃動的倒影,香檳的氣泡不斷往上冒,發(fā)出輕微的滋滋聲,她喉間泛起腥甜,那股血腥味在口中彌漫開來。

    前世此刻,她也是這樣縮在角落,看著許綰當眾宣布懷孕,看著陸景寒把離婚協(xié)議甩在她臉上。

    瑤瑤姐。許綰的聲音突然在頭頂響起,那聲音嬌柔做作,如同尖銳的指甲劃過玻璃。

    她穿藕荷色晚禮服,晚禮服的裙擺如同荷葉般輕輕搖曳,腕間那串翡翠鐲子正是前世陸景寒送她的三十歲生日禮物,那翡翠散發(fā)著冰冷的光澤。景寒總說你最懂他,可當年你故意把他灌醉......

    玻璃杯咔地裂開細紋,那清脆的破裂聲在安靜的宴會廳里格外刺耳。

    蘇瑤猛地抬頭,宴會廳突然安靜得能聽見心跳,那砰砰的心跳聲在寂靜中顯得格外響亮。

    許綰眼尾微挑,像只逮到獵物的貓,那挑釁的眼神如同鋒利的刀刃。

    抱歉。她扯出笑,指甲縫里全是玻璃碴,那玻璃碴扎進肉里的刺痛讓她眉頭微蹙,有點不舒服。

    走廊的冷氣像冰刀一樣灌進后背,讓她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蘇瑤扶著墻慢慢蹲下,眼淚砸在大理石上,咸得發(fā)苦,那眼淚落地的滴答聲在空曠的走廊里回響。

    前世也是這樣的夜晚,她哭著跑出去找陸景寒解釋,被貨車撞飛時,最后一眼看見的就是許綰站在陸景寒身后笑。

    太陽穴突然炸開劇痛,那疼痛如同炸裂的煙花,在腦海中肆虐。

    記憶碎片像潮水涌來許綰根本沒懷孕,是她買通醫(yī)生;陸景寒的心臟病不是過勞,是許綰往他補藥里摻了東西;還有她自己,前世死時攥著的診斷書,胃癌晚期......

    蘇瑤從痛苦的回憶中回過神來,還沒來得及整理思緒,就聽到玄關(guān)處有動靜,感應(yīng)燈唰地亮起,這時林秘書正坐在客廳沙發(fā)上。

    他推了推金絲眼鏡,眼鏡在燈光下反射出一道微光,面前擺著份財產(chǎn)分割協(xié)議,陸總說,您搬出去前把字簽了。

    蘇瑤掃過最后一行補償款三百萬,前世她撕了這份協(xié)議,鬧得滿城風雨。

    現(xiàn)在她拿起筆,墨跡在蘇瑤兩個字上暈開,她心里想著,自己前世在家庭關(guān)系處理上一錯再錯,如今想要改變命運,或許從陸母入手是個關(guān)鍵,而且自己對陸景寒還殘留著一些感情,說不定這樣能慢慢扭轉(zhuǎn)局面。

    林秘書,陸總最近是不是常加班

    鋼筆尖咔地斷在紙里,那清脆的斷裂聲打破了短暫的寧靜。

    林秘書抬頭時眼底閃過慌亂,很快又恢復(fù)成標準的職業(yè)微笑,蘇小姐該休息了。

    門砰地關(guān)上后,蘇瑤摸出手機。

    號碼是爛熟于心的,她按了通話鍵,耳邊卻傳來許綰甜得發(fā)膩的聲音:景寒在開會呢,瑤瑤姐有事找我也行呀。

    窗外飄起小雨,雨滴打在玻璃上,發(fā)出噼里啪啦的聲響。

    蘇瑤盯著手機屏保那是三年前陸景寒生日,他喝多了靠在她肩上,兩人湊著拍的自拍。

    雨滴砸在玻璃上,把照片里的人砸得模糊,那模糊的影像仿佛是她破碎的過去。

    床頭柜上的日歷顯示著日期:2020年5月17日。

    前世今天,陸母在老宅摔了腿,她因為賭氣沒去探望,徹底寒了老太太的心。

    蘇瑤翻出衣柜最底層的羊絨衫,羊絨衫柔軟的觸感讓她心里涌起一絲溫暖。

    明天該去老宅看看了,她想,陸母最愛喝的桂圓紅棗茶,得早起兩小時熬。

    2.

    蘇瑤輕輕撫摸著柔軟的羊絨衫,感受著那細膩的觸感,仿佛觸摸到了往昔的回憶。

    她小心翼翼地將羊絨衫仔細疊好,發(fā)出輕微的簌簌聲,隨后放進包里。

    接著,她拿起裝桂圓紅棗茶的保溫桶,手指觸碰桶身,能感覺到一絲涼意。

    她定好凌晨四點的鬧鐘,躺在床上,盡管身體疲憊,卻一夜淺眠。

    窗外偶爾傳來汽車呼嘯而過的聲音,更增添了她內(nèi)心的不安。

    鬧鐘尖銳的鈴聲劃破寂靜的夜,她像被彈簧彈起般迅速起身。

    腳步放得極輕,每一步踩在木地板上都只發(fā)出微弱的吱呀聲。

    她輕手輕腳進廚房,廚房內(nèi)彌漫著一股淡淡的油煙味。

    打開煤氣灶,藍色的火焰呼呼地舔著砂鍋底部。

    砂鍋里的桂圓紅棗在文火上咕嘟冒泡,發(fā)出有節(jié)奏的咕嘟咕嘟聲,熱氣帶著香甜的氣息撲面而來,鉆進她的鼻腔。

    她緊緊盯著計時器,眼睛一眨不眨,突然,一滴濺起的茶湯落在手背上,嘶的一聲,手背瞬間被燙出小紅點。

    她趕緊將手伸到冷水下沖,冰冷的水流過燙傷處,帶來絲絲刺痛。

    沖了沖后,她繼續(xù)攪拌著鍋里的茶,木質(zhì)的勺子與砂鍋碰撞,發(fā)出清脆的叮叮聲。

    前世這時候她還在跟陸景寒冷戰(zhàn),陸母在老宅摔了腿,她賭氣沒去。

    每當想起老太太后來提起來就抹淚說瑤瑤這孩子,心硬了,她心里就一陣刺痛。

    七點整,保溫桶裹著藍布巾,她站在陸家老宅雕花鐵門前。

    雕花鐵門在清晨的陽光下閃爍著冰冷的光澤,門上的紋路仿佛在訴說著歲月的故事。

    她深吸一口氣,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花香。

    開門的張媽見著她,手在圍裙上擦了又擦,圍裙摩擦發(fā)出沙沙聲:蘇小姐,夫人說...說您來了也不見。

    我就送碗茶。蘇瑤把保溫桶往張媽手里塞,您端進去,涼了她該嫌苦。此時,她心里有些失落,覺得自己的一番心意或許又要被辜負了。

    客廳里傳來瓷器輕碰的脆響,像是在演奏一首清冷的曲子。

    陸母坐在檀木沙發(fā)上,銀勺攪著咖啡,咖啡的香氣在空氣中散開。

    陸母眉頭緊皺,眼神中透著一絲不耐煩,抬頭時眉峰緊擰:離婚協(xié)議都簽了三個月,還往陸家跑什么

    蘇瑤站在兩步外,沒坐。

    保溫桶的熱氣透過布巾滲進掌心,讓她的手心暖暖的。

    景寒最近總加班,上次林秘書說他在辦公室睡了整周。她頓了頓,心里想著一定要把這些話說出來,胃藥該換成醫(yī)生開的那個藍瓶的,他吃白瓶的會反酸。

    陸母的銀勺當?shù)乜脑诒�,這清脆的聲響在安靜的客廳里格外刺耳。

    姐!

    門被撞開的砰的一聲巨響驚得蘇瑤側(cè)頭。

    陸明軒西裝領(lǐng)帶歪著,袖口還沾著咖啡漬,他氣沖沖地站在門口,雙手叉腰,質(zhì)問道:你又來干什么想趁我哥忙,裝賢妻良母蘇瑤心里有些委屈,明明是為了他們好,卻被這樣誤解。

    我提醒你們。蘇瑤聲音沒抖,語氣堅定,許綰不是表面上那么簡單。

    陸明軒的質(zhì)問卡在喉嚨里。

    他盯著蘇瑤,忽然想起昨天在公司,許綰替陸景寒擋酒時,指甲蓋里沾著點金粉——跟上個月在賭場合約的那個金老板袖扣顏色一模一樣。

    夠了。陸母放下咖啡杯,動作有些急促,臉上帶著不悅,張媽,送客。

    蘇瑤轉(zhuǎn)身時,瞥見陸明軒攥著西裝下擺的指節(jié)發(fā)白,關(guān)節(jié)處的皮膚因為用力而泛出青白。

    私人會所的水晶燈晃得人眼暈,五彩的燈光在眼前閃爍,讓人有些眩暈。

    蘇瑤摸出包里的黑卡還是離婚時陸景寒硬塞的,說留著應(yīng)急。

    黑卡的表面光滑,在燈光下反射出微弱的光澤。

    前臺姑娘見著卡,立刻笑出八顆牙,聲音清脆:蘇小姐,陸總常來的308包廂,今天被許小姐包了。

    她順著走廊走,走廊里鋪著厚厚的地毯,腳步踏上去幾乎沒有聲音。

    經(jīng)過308時腳步頓住,心臟開始砰砰加速跳動,手也不自覺地微微顫抖。

    ...蘇瑤必須盡快解決。許綰的聲音透過門縫漏出來,那聲音如同冰冷的蛇信,讓她的脊背發(fā)涼。

    景寒的心臟病藥,你那邊準備的...

    放心。男聲壓得低,像是從黑暗中傳來的低語,保證查不出問題。

    蘇瑤摸出手機快速錄音,指尖剛碰到發(fā)送鍵,身后傳來輕笑:瑤姐站這兒干什么

    許綰穿著藕荷色針織裙,裙子的質(zhì)地柔軟,在燈光下泛著柔和的光澤。

    發(fā)梢還沾著會所香薰的甜膩味,那味道濃得讓人有些作嘔。

    她眼尾微挑,眼神中帶著挑釁:是景寒沒接電話,所以來查崗

    綰小姐倒是忙。蘇瑤把手機揣進兜里,語氣帶著一絲嘲諷,大白天約人談‘心臟病藥’的生意,辛苦。

    許綰的笑僵在臉上,笑容像是被突然凍結(jié)。

    她盯著蘇瑤的眼睛看了三秒,忽然又彎起唇,湊近兩步,身上濃烈的香水味裹著威脅撲面而來:瑤姐可要好好保重身體。她輕聲說,有些病,查出來可就晚了。

    蘇瑤攥緊包帶轉(zhuǎn)身,包帶勒得手心有些發(fā)疼。

    走到停車場時,后車窗上的信封被風吹得晃,發(fā)出啪啪的聲響。

    信紙上只一行字,鋼筆字剛勁有力:小心你的身體。她捏著信紙的手在抖,信紙被她的手指捏得有些褶皺。

    前座的手機亮了,是醫(yī)院推送的體檢提醒前世這時候,她也是收到類似的警告,沒當回事。

    那時,她和陸景寒的關(guān)系已經(jīng)降到冰點,他整天忙著和許綰在一起。

    后來查出來胃癌晚期時,她滿心絕望,感覺整個世界都崩塌了,而陸景寒正陪著許綰試婚紗。

    晚風掀起她的衣角,衣角在風中呼呼作響。

    蘇瑤摸出手機,通訊錄里第一醫(yī)院的通話記錄排在最前。

    她盯著屏幕看了很久,內(nèi)心掙扎著,最終按下關(guān)機鍵,把匿名信塞進包底。

    明天,她想,明天一定要去做個體檢。

    3.

    蘇瑤天沒亮就醒了。

    那枕頭被冷汗洇濕了一大片,濕漉漉地貼在臉頰旁,帶著絲絲涼意。

    她直勾勾地盯著天花板上那晃動的樹影,月光透過窗戶灑下,樹影就像張牙舞爪的鬼魅。

    手指無意識地摳著被單,粗糙的布料在指尖摩挲。

    前世這時候她也接到過體檢提醒,那時她滿心滿眼都是陸景寒,忙著給他挑許綰喜歡的珍珠項鏈,想著怎么讓他多看自己一眼。

    辦公室里,同事們看到她疼得臉色煞白、冷汗直冒,勸她趕緊去醫(yī)院,可她卻強忍著,心里只覺得這點疼忍忍就過去了,一心只在陸景寒身上。

    結(jié)果拖到疼得在辦公室打滾才查出來晚期,治不了。

    手機在床頭柜震動,嗡嗡的聲響在寂靜的房間里格外清晰。

    是醫(yī)院的預(yù)約提醒。

    她抓過手機,指甲用力在屏幕上掐出月牙印,屏幕的冰冷觸感從指尖傳來。

    八點整,她出現(xiàn)在第一醫(yī)院消化科。

    醫(yī)院里人來人往,嘈雜的腳步聲、交談聲、小孩的哭鬧聲交織在一起。

    掛號單被捏得皺巴巴,她盯著叫號屏上不斷變化的數(shù)字,燈光刺得眼睛生疼,喉嚨發(fā)緊,仿佛被一只無形的手扼住。

    前世也是這個診室,白大褂醫(yī)生推了推眼鏡,那眼鏡片在燈光下閃過一道寒光,蘇女士,做好心理準備。

    蘇瑤護士清脆的喊聲在診室外回蕩。

    她猛地站起來,椅子在地上劃出刺耳聲響,就像金屬摩擦般尖銳。

    診室門開的瞬間,她差點撞上進門的人。

    張醫(yī)生她脫口而出。

    對面穿白大褂的男人頓住腳步,鏡片后的眼睛閃過一絲驚訝,那眼神就像一道銳利的光。

    是陸景寒的私人醫(yī)生張立明,前世她見過幾次,每次都是陸景寒陪許綰來看胃病,張醫(yī)生總捧著個黑皮筆記本記數(shù)據(jù),那本子的皮革質(zhì)感仿佛還在眼前。

    蘇小姐。張立明點頭,聲音比記憶里更冷淡,就像冰碴掉進水里的聲音,來看診

    蘇瑤喉結(jié)動了動,干澀的喉嚨發(fā)出沙啞的聲音:常規(guī)體檢。

    張立明掃了眼她手里的掛號單,指尖無意識敲了敲白大褂口袋,那敲擊聲有節(jié)奏地響起,那...祝順利。他轉(zhuǎn)身要走,又停住,陸總最近總說胃疼,蘇小姐要是遇見,不妨提醒他按時吃飯。

    話落便快步離開,皮鞋跟敲在瓷磚上的聲音越來越遠,嗒嗒嗒的聲音漸漸消失在走廊盡頭。

    張醫(yī)生最近可忙了。旁邊拿藥的護士突然搭話,壓低聲音,那聲音像蚊子嗡嗡叫,天天往陸家跑,昨天我還看見他拎著保溫箱進去說是給陸總調(diào)理身體呢。

    蘇瑤攥緊掛號單,指甲幾乎要嵌進肉里,紙張的邊緣割著掌心,生疼。

    前世陸景寒什么時候開始胃疼的

    她記不清了,只記得他最后一次抱她是在她病床前,手涼得像冰,貼在她背上,他說:瑤瑤,我好像也生病了。

    蘇瑤,到你了。

    檢查室的燈白得刺眼,那白光像針一樣扎在眼睛上。

    胃鏡管子插進喉嚨時,她閉緊眼睛,前世的疼突然涌上來不是身體的疼,是陸景寒陪許綰試婚紗的消息傳來時,心臟被撕開的疼,那疼痛如洶涌的潮水般將她淹沒。

    結(jié)果下午三點取。醫(yī)生摘下手套,橡膠手套摩擦的聲音在安靜的檢查室里格外明顯,等報告的時候別亂跑。

    她坐在候診區(qū),盯著墻上的電子鐘,指針滴答滴答地走著,每一聲都像重錘敲在心上。

    分針走得比前世慢,慢得她能數(shù)清每一聲滴答。

    三點整,她站在取報告機前。

    身份證刷進去的瞬間,打印機滋滋吐出紙頁,那聲音像蟲子在耳邊蠕動。

    肝癌晚期。

    四個字像釘子,咚地釘進她太陽穴,腦袋里一陣劇痛。

    她扶著墻蹲下,墻面冰冷粗糙,報告紙頁飄落在地,被路過的人踩出一道折痕。

    前世也是這樣嗎

    她想,前世她是不是也蹲在這里,看著報告上的字,眼淚把晚期兩個字暈成模糊的墨團

    手機在包里震動。她抹了把臉,臉上殘留的淚水涼涼的,接起來。

    蘇瑤。陸景寒的聲音像浸在冰里,冷得讓她打了個寒顫,許綰說你昨天去了她工作室。

    我不管你什么目的,別再攪和陸家的事。

    她攥著報告的手在抖,紙張在手中簌簌作響:我知道。

    還有……

    陸景寒。她打斷他,聲音輕得像嘆息,在寂靜的空間里飄散,你最近是不是總胃疼

    對面沉默了。

    記得按時吃飯。她補了一句,藥別停。

    電話咔地掛斷。

    她望著黑掉的屏幕,忽然笑了,眼淚卻砸在報告上,把晚期兩個字泡得發(fā)軟,淚水打濕紙張的聲音細微而清晰。

    手機再次震動。

    這次是短信,未知號碼:想活命,今晚十點城郊廢棄工廠。

    她盯著短信,后頸泛起涼意,仿佛有一雙無形的眼睛在黑暗中注視著她。

    她的內(nèi)心開始掙扎,去,意味著可能陷入未知的危險;不去,自己就只能等待死亡。

    但這是唯一的機會啊,她想起醫(yī)院里似乎有一道若有若無的目光總在她身上停留,或許這短信就和這目光有關(guān)。

    她把報告塞進包里,包的拉鏈聲在安靜的氛圍中格外突兀,翻出車鑰匙,鑰匙相互碰撞的聲音清脆作響。

    城郊的風比市區(qū)涼,風如刀割般劃過臉頰。

    工廠鐵門銹跡斑斑,她伸手推,手觸碰到鐵門,鐵銹粗糙地扎著掌心,門吱呀一聲開了條縫,那聲音像老舊的悲歌。

    里面很黑,什么都看不見,黑暗像濃稠的墨汁將她包裹。

    她摸出手機照向地面,手機的光線在黑暗中顯得微弱而蒼白,水泥地上有新鮮的輪胎印是剛有人來過。

    背后突然響起腳步聲,沙沙的聲音在寂靜中格外驚悚。

    她猛地轉(zhuǎn)身,只看見幾個黑影從墻角竄出,擋住了唯一的光。

    4.

    手機屏幕散發(fā)著幽冷的光,清冷的光線映照著蘇瑤那張毫無血色、慘白如紙的臉。

    她剛把包鏈拉到一半,老舊的鐵門發(fā)出吱呀一聲悠長而刺耳的聲響,仿佛是黑暗中惡魔的低吟。

    與此同時,一股寒意順著她的后頸襲來,后頸的汗毛根根直立,每一根都仿佛在警惕著即將到來的危險。

    蘇小姐。

    一道沙啞的男聲如炸雷般從背后響起,那聲音仿佛是從地獄深處傳來,帶著令人膽寒的氣息。

    她迅速轉(zhuǎn)身,包帶順著手臂滑落,錄音筆啪嗒一聲掉落在地上,聲音在空曠的工廠里顯得格外清脆。

    那是她今早趁護士不注意,從病房抽屜里摸出的舊物,一直藏在夾層里,心里想著或許能錄下點什么關(guān)鍵的東西。

    此刻,工廠里彌漫著一股鐵銹和機油混合的刺鼻氣味,四周的墻壁斑駁陸離,昏暗的燈光在頭頂搖晃,仿佛隨時都會熄滅。

    五個黑影如同鬼魅一般堵住了門。

    為首的男人嘴里叼著煙,那忽明忽暗的火光在他臉上閃爍,照亮了他那陰沉的面容。

    他冷冷地開口:許小姐問,您最近是不是太閑了

    蘇瑤彎腰去撿包,指尖觸碰到那帶著金屬質(zhì)感的錄音筆,她迅速按下開關(guān)。許綰讓你來的她的聲音平靜得如同沒有波瀾的湖水,沒有一絲慌亂。她怕我查到當年車禍的事

    男人的瞳孔瞬間一縮,煙蒂嘶地一聲掉落在地上。搜。他沖手下抬了抬下巴,聲音低沉而冷酷。

    蘇瑤只感覺自己的心跳如擂鼓般撞擊著肋骨,每一下都仿佛要沖破胸膛。

    上一世她就是在這破敗的工廠被推下天臺,當時也有一雙戴著戒指的手狠狠掐著她的后頸。

    此刻,眼前這男人小指上的銀戒,正散發(fā)著冰冷的光澤,仿佛在訴說著上一世的噩夢。

    等等!

    急促的腳步聲從車間深處傳來,那腳步聲由遠及近,像是一陣疾馳的風。

    蘇瑤抬頭望去,只見張醫(yī)生舉著電擊槍沖了過來,他身上的白大褂下擺被風高高掀起,如同一只展翅的飛鳥。

    他動作極快,如同一道閃電。

    電擊槍精準地戳中左邊打手的后腰,那人悶哼一聲,如同被擊倒的木樁般栽倒在地;右邊的打手剛要撲上來,又被他用膝蓋狠狠地頂中腹部,疼得蜷成了蝦米。

    走!張醫(yī)生一把拽住她的胳膊,力氣大得仿佛要把她的胳膊捏碎。

    蘇瑤踉蹌著跟上,包帶緊緊勒著她的手腕,疼得鉆心。

    你怎么會在這她喘著粗氣,每一個字都仿佛是從喉嚨里擠出來的。

    許綰上個月往陸總藥里加了鎮(zhèn)靜劑。張醫(yī)生壓低聲音,那聲音仿佛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我查監(jiān)控,發(fā)現(xiàn)她派護士動過你化療藥。

    今天下午有人找我買你病歷,手機號是許綰助理的。

    夜風如同冰刀一般灌進領(lǐng)口,蘇瑤忍不住打了個寒顫,渾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上一世她以為是自己命不好,化療無效才提前走,原來...

    到了。張醫(yī)生停在巷口,伸手指了指路邊的出租車,別回別墅,去酒店。

    可我...

    有人跟。他突然攥緊她的手腕,那力度仿佛要把她的骨頭捏碎,同時朝后方努努嘴。

    蘇瑤回頭望去,只看見路燈下一輛黑色轎車的影子,車牌被遮得嚴嚴實實,仿佛隱藏著不可告人的秘密。

    等出租車拐上主路,蘇瑤摸出手機。

    屏幕亮著,有三條未讀微信都是林秘書發(fā)來的:陸總說您該休息了醫(yī)院那邊需要您配合檢查晚上十點前回家。

    她到家時,那輛黑色轎車正靜靜地停在院門口,像是一頭潛伏的野獸。

    林秘書靠在車門上,金絲眼鏡反射著路燈的光,那光芒刺得人眼睛生疼。蘇小姐,陸總讓我?guī)Ь湓挕?br />
    data-faype=pay_tag>

    什么話

    他說,有些事,知道太多容易失眠。林秘書推了推眼鏡,目光如同利劍一般掃過她懷里的包,您今天去了城郊

    蘇瑤只感覺喉嚨一陣發(fā)緊,仿佛被一只無形的手扼住了咽喉。

    上一世林秘書是陸景寒最信任的人,后來她才知道,他早看出許綰在搞鬼,卻為了保住職位裝糊涂。

    要進來喝杯茶嗎她強顏歡笑地開門,鑰匙在鎖孔里轉(zhuǎn)了三圈才對上,手顫抖得厲害。

    不必了。林秘書轉(zhuǎn)身走向轎車,走到一半突然停住,背對著她輕聲道,蘇小姐,您記不記得,三年前陸總生日那晚

    蘇瑤的心猛地一揪,仿佛被一只無形的手緊緊攥住。

    三年前的那個夜晚,那些被她深埋在心底的回憶瞬間涌上心頭,甜蜜與痛苦交織在一起,讓她的呼吸都變得急促起來。

    她的手一抖,鑰匙當啷一聲掉在地上。

    三年前

    那是她和陸景寒最后一次好好說話的夜晚,他醉得厲害,抱著她反復(fù)說對不起。

    后來許綰的車沖過來,他推開了她,自己撞在護欄上她當時以為是意外,現(xiàn)在想來...

    小心背后的人。林秘書坐進車里,車窗緩緩升起,有些對不起,是要拿命還的。

    轎車開走后,蘇瑤蹲在地上撿鑰匙。

    月光透過梧桐葉的縫隙灑下來,如同破碎的銀片,照見她包側(cè)漏出半截的病歷單上面肺癌晚期的診斷日期,是三天前。

    她摸著口袋里的錄音筆,里面清晰地錄著李坤說許小姐讓我們做干凈點的聲音。

    上一世她死得不明不白,這一世...

    蘇瑤站起身,望著別墅二樓亮著的燈。

    那是陸景寒的書房,他習慣熬夜看報表。

    她摸出手機,翻到三年前的老照片:照片里的男人穿著白襯衫,正往她碗里夾糖醋排骨,眼睛彎成月牙。

    陸景寒,她對著空氣輕聲說,我要讓你看看,當年車禍現(xiàn)場的監(jiān)控錄像里,副駕駛上坐的到底是誰。

    蘇瑤握緊手機,她知道這背后的秘密一旦揭開,將會掀起一場巨大的風暴。

    但是,她不知道的是,有一雙眼睛正在黑暗中默默注視著她的一舉一動,等待著合適的時機出手。

    5.

    蘇瑤捏著車鑰匙的手青筋微凸,那冰冷的金屬質(zhì)感順著指尖蔓延,仿佛在提醒著她此刻的緊張。

    病歷單邊緣如同鋒利的刀片,刺得掌心一陣刺痛,錄音筆在口袋里硌出一道紅印,每一次輕微的摩擦都讓她心里一陣發(fā)緊。

    她仰頭望著二樓亮燈的書房,暖黃色的燈光透過窗戶灑出,卻無法溫暖她此刻冰冷的心。

    喉間泛起腥甜,一種不祥的預(yù)感涌上心頭肺癌晚期的診斷書是三天前拿的,上一世她也是這個時候咳血,卻以為是感冒。

    想到這里,她的心中一陣懊悔,要是當時能多注意一點,或許一切都不會是現(xiàn)在這個樣子。

    手機在掌心震動,那嗡嗡的聲音在寂靜的夜晚格外清晰,仿佛是命運的催促。

    她劃開屏幕,通訊錄停在陸明軒三個字上。

    指尖懸了三秒,這三秒仿佛一個世紀那么漫長,她心中滿是猶豫,不知道這通電話會帶來怎樣的結(jié)果,但為了揭開真相,她還是按下了通話鍵。

    蘇瑤電話那頭的男聲帶著不耐,那冷漠的語氣如同冰刀,刺痛著她的心,你又要搞什么

    景寒最近是不是總說心口疼蘇瑤直奔主題,聲音中帶著一絲焦急,他上個月復(fù)查時,醫(yī)生說不能再受刺激。她的腦海中浮現(xiàn)出陸景寒痛苦的模樣,心疼不已。

    對面沉默了兩秒:和你有什么關(guān)系那冰冷的回應(yīng),讓她的心又涼了幾分。

    許小姐這半個月去了老宅七次。蘇瑤聲音發(fā)啞,每一個字都帶著憤怒和不甘,每次都要在他書房待到凌晨。

    你覺得,是真的在給他熬參湯她仿佛看到了許綰在老宅中的種種算計,心中的怒火熊熊燃燒。

    電話里傳來翻報紙的嘩啦聲,那嘈雜的聲音讓她更加心煩意亂。

    陸明軒的呼吸重了些:今晚十點,后門留燈。

    老宅的梧桐葉在風里沙沙響,那聲音如同鬼魅的低語,營造出一種陰森的氛圍。

    蘇瑤縮著脖子溜進后門時,一陣冷風撲面而來,吹得她渾身發(fā)抖。

    周管家正抱著個銅暖爐候著,那暖爐散發(fā)著微弱的熱氣,卻無法驅(qū)散她心中的寒意。夫人。老人壓低聲音,您要找的東西,在東墻第三塊松木板下頭。

    她蹲在書房地毯上,那柔軟的地毯觸感讓她暫時忘卻了緊張。

    指甲摳進木板縫隙,粗糙的木板質(zhì)感讓她的手指有些生疼。

    松木香混著舊紙頁的味道涌上來,那獨特的氣味讓她仿佛穿越回了過去。

    一本藍皮日記落進掌心,她的手微微顫抖,心中充滿了期待和緊張。

    封皮上的2019被水浸得模糊正是上一世她出車禍那年。

    翻到七月十五那頁,墨跡暈開的字跡刺得她眼眶發(fā)酸,她的心中充滿了憤怒和痛心,原來許綰早在那時就已經(jīng)心懷不軌。許綰知道景寒對我過敏的事。

    她故意在我湯里放蝦,看他發(fā)著燒把我從餐桌拖出去。她仿佛看到了當年的場景,自己被陸景寒誤會,而許綰卻在一旁得意地笑著。

    再往后,九月車禍當天的記錄:監(jiān)控顯示副駕系著安全帶的是長卷發(fā)。

    可我明明是齊劉海。

    許綰昨天去剪了頭發(fā)。看到這里,她的雙手緊緊握拳,指甲幾乎嵌進肉里,對許綰的恨意達到了頂點。

    啪的一聲,頂燈驟然亮起,那刺眼的燈光讓她下意識地瞇起了眼睛。

    蘇瑤手一抖,日記滑進袖管。

    許綰倚在門框上,珍珠耳墜在燈光下閃爍著刺眼的光芒,晃得人眼花。

    她踩著細高跟走近,那清脆的腳步聲如同催命符一般,每一步都讓蘇瑤的心揪緊一分。我就說老宅怎么突然多了股松香味。她嘴角上揚,露出一絲嘲諷的笑容,蘇小姐,偷東西可不像你從前的做派。

    我來看景寒小時候的照片。蘇瑤扯出個笑,那笑容顯得那么牽強,指尖掐著袖中日記,仿佛握住了最后的希望,他現(xiàn)在連我電話都不接。她的心中充滿了無奈和悲哀,曾經(jīng)相愛的兩人,如今卻變得如此陌生。

    許綰的指甲戳上她肩膀,那尖銳的疼痛讓她皺了皺眉頭。你以為翻到幾本舊賬就能贏

    陸景寒選我那天,在教堂跪了三個小時。她眼尾微挑,眼神中充滿了挑釁,你拿什么和我比

    夠了。

    陸明軒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他抱著臂站在光里,臉色比月光還冷,那冷峻的面容讓蘇瑤感到一絲安心。周叔說你要來,我就猜著會鬧成這樣。

    蘇瑤借機往門口挪。

    經(jīng)過陸明軒時,她頓了頓,鼓起勇氣說道:你哥上次發(fā)病,是因為許小姐說...當年車禍是我故意推她下車。她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希望陸明軒能夠相信她。

    陸明軒的喉結(jié)動了動。他別開眼:走吧。

    夜風灌進領(lǐng)口時,那刺骨的寒冷讓她打了個寒顫。

    蘇瑤摸出袖中日記,紙頁邊緣被她捏得發(fā)皺,許綰最后那句他選我那天跪了三小時還在耳邊響,那聲音如同魔咒一般,讓她的心情更加沉重。

    她望著老宅二樓暗下去的燈,突然想起上一世自己咽氣前,陸景寒攥著許綰的手沖進病房當時他襯衫第二顆紐扣沒系,是許綰最愛的珍珠扣。

    她的心中充滿了苦澀和絕望,原來自己一直都被蒙在鼓里。

    啪嗒一聲,日記掉在地上,那清脆的聲響在寂靜的夜晚格外清晰。

    蘇瑤蹲下身撿,月光照見最后一頁的字跡:如果我死了,景寒會發(fā)現(xiàn)副駕的卷發(fā)是許綰嗎她握緊日記本,指節(jié)發(fā)白,心中暗暗發(fā)誓,一定要讓真相大白。

    手機在口袋里震動,是醫(yī)院發(fā)來的化療通知。

    蘇瑤盯著屏幕上的明日上午九點,突然把日記塞進隨身包。

    老宅的圍墻外,有輛車的遠光燈閃了閃,那刺眼的燈光讓她有些恍惚。

    她沒回頭,只是加快腳步往公交站走。

    包里的日記硌著肋骨,像塊燒紅的炭,讓她感到一陣刺痛,那是真相的重量,也是她復(fù)仇的決心。

    今晚,她要去打印店。

    6.

    蘇瑤在打印店熬到后半夜。

    昏暗的燈光下,打印機如同一頭不知疲倦的巨獸,吐紙的聲音尖銳刺耳,刺得耳膜發(fā)疼。

    她緊緊捏著日記最后一頁的復(fù)印件,這日記是她費盡周折從許綰的舊物中找到的,她仔細研究過其中的細節(jié),根據(jù)許綰過去的行事風格和一些旁證,判斷日記內(nèi)容可信度極高。

    此刻,指甲在紙背壓出月牙印。

    上一世許綰說他選我那天跪了三小時的語氣又浮出來,那聲音好似惡魔的低語在她耳邊回蕩,她突然情緒失控,用力扯住打印機出紙口紙卡住了,指腹被鋸齒狀的邊緣劃開一道血口,溫熱的鮮血順著指縫緩緩流下,觸感黏膩。

    她把手指塞進嘴里抿了抿,濃濃的血腥味在舌尖漫開,那味道又苦又澀。

    手機屏幕亮起來,是張醫(yī)生的短信:明早八點,老地方。

    凌晨三點的街道空蕩,路燈散發(fā)著昏黃的光,冷風如刀割般劃過臉頰,她裹緊外套,腳步匆匆地走進24小時便利店。

    關(guān)東煮的熱氣模糊了玻璃窗,玻璃上氤氳出一片朦朧的世界。

    她盯著手機里那段錄音三天前在許綰公寓樓下,李坤壓低聲音說陸總最近查得嚴,你讓我動的賬目得加錢,許綰輕笑等他徹底信我,別說加錢,整個陸氏都是我們的。

    那錄音里的聲音仿佛還帶著當時的陰冷。

    張醫(yī)生的白大褂口袋里插著聽診器,見到她時眉峰皺成川字,眼中滿是擔憂:你知道這是在玩火

    蘇瑤把手機推過去:驗證錄音真假。

    陸總要是知道我?guī)湍?.....

    許綰讓李坤動的不只是賬目。她掀開袖子,腕內(nèi)側(cè)有塊青紫,那青紫觸目驚心,像是一塊沉重的石頭壓在她心頭,上周我在醫(yī)院聽見護士說,陸總的體檢報告被調(diào)包過兩次。

    張醫(yī)生的手指頓在手機按鍵上。

    他想起三天前陸景寒突然說心臟悶痛,可最新的體檢報告顯示一切正常而那份報告,正是許綰親自交到他手里的。

    下午三點,我把鑒定結(jié)果發(fā)到你郵箱。他摘下眼鏡擦了擦,鏡片后的目光沉下來。

    匿名快遞是在社區(qū)快遞柜寄的。

    蘇瑤戴著鴨舌帽,壓得很低,帽檐幾乎遮住了她的整個臉龐,看著電子屏跳出已攬件的提示,才松了松攥著信封的手。

    信封里除了日記復(fù)印件,還有張醫(yī)生發(fā)來的錄音未剪輯的鑒定書。

    陸景寒是在辦公室拆的信。

    牛皮紙信封邊角有些皺,像是被反復(fù)捏過,那褶皺仿佛記錄著蘇瑤緊張又期待的心情。

    他先看到蘇瑤的字跡副駕的卷發(fā)是許綰的,后聽到錄音里李坤的聲音。

    辦公桌上的黑檀木鎮(zhèn)紙咚地砸在桌上,那聲音在安靜的辦公室里格外響亮。

    他撥通許綰的電話,聲音冷得像冰錐:半小時內(nèi)到我辦公室。

    許綰在接到電話的瞬間,心中猛地一緊。

    她坐在沙發(fā)上,眼神閃爍,腦海中迅速盤算著應(yīng)對之策。

    她知道事情敗露了,但又不甘心就此承認。

    片刻后,她起身整理了一下妝容,推開門時帶進來一陣香風,看到他手里的手機時腳步頓住。

    解釋。陸景寒按下播放鍵。

    景寒,這是合成的!許綰撲過去要搶手機,被他側(cè)身避開。

    張醫(yī)生驗證過。他把鑒定書拍在桌上,你讓李坤動的賬目,調(diào)包的體檢報告,還有......他盯著她耳后那枚珍珠耳釘和自己襯衫第二顆紐扣同款,上一世蘇瑤死時,我襯衫扣是你解的吧

    許綰的臉瞬間煞白。

    她后退兩步撞翻了沙發(fā)旁的花瓶,瓷片飛濺到腳邊也渾然不覺:我做這些都是因為愛你!

    愛陸景寒扯松領(lǐng)帶,你愛的是陸氏的錢,是我的權(quán)。他指節(jié)敲了敲桌面,再敢動歪心思,我讓你連陸家門檻都摸不到。

    許綰走的時候,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面敲出急促的響,那聲音仿佛是她憤怒和不甘的宣泄。

    她站在電梯里對著鏡子補妝,指甲深深掐進掌心蘇瑤,這筆賬我遲早要算。

    室外飄著淅淅瀝瀝的小雨,雨滴打在地面上濺起一朵朵水花。

    陸景寒走出辦公室,坐車前往醫(yī)院。

    一路上,窗外的景色快速掠過,但他的心思全在剛剛發(fā)生的事情上。

    蘇瑤是在醫(yī)院樓下暈倒的。

    她剛輸完化療液,身體虛弱得仿佛一陣風就能吹倒,扶著墻往樓梯口走,轉(zhuǎn)角正撞上陸景寒。

    他西裝褲腳沾著許綰的香水味,那刺鼻的香水味讓她微微皺眉,目光掃過她蒼白的臉:你又在搞什么

    喉間突然泛起腥甜。

    她想說話,眼前卻像蒙了層霧,最后意識里是陸景寒突然收緊的手臂,和他西裝內(nèi)袋傳來的體溫那里裝著她寄的信封。

    再睜眼時,消毒水味刺得鼻尖發(fā)酸。

    陸景寒坐在床邊,領(lǐng)帶松松垮垮掛著,眼下青黑。

    你到底想做什么他聲音啞得像砂紙。

    蘇瑤扯了扯嘴角,手背上的留置針跟著晃動:不想再......錯過。

    他沉默著站起身,走到門口又停�。簞e再讓我失望。

    門關(guān)上的瞬間,手機在枕頭下震動。

    她摸出來,許綰的短信跳出來:游戲才剛剛開始�?吹竭@條短信,蘇瑤心中涌起一陣擔憂,她不禁思索許綰接下來會使出什么手段。

    窗外的梧桐葉沙沙響,那聲音像是在訴說著未知的危險。

    蘇瑤盯著短信,突然想起今早出公寓時,保安大爺欲言又止的模樣他平時總愛和她聊兩句樓下的流浪貓。

    她捏緊手機,指節(jié)泛白。

    床頭柜上的心電圖機滴滴響著,像在敲倒計時。

    7.

    蘇瑤在擔憂中輾轉(zhuǎn)反側(cè),難以入眠。

    那心電圖機有節(jié)奏的滴答聲響,一聲聲敲擊在她心頭,讓她愈發(fā)心慌意亂,如同一只被困在籠中的鳥兒,焦躁不安。

    不知過了多久,濃重的困意如潮水般襲來,她才沉沉睡去。

    睡夢中,危險的陰云始終如影隨形,籠罩著她。

    點滴管里,藥水如細流般緩緩流盡,那股徹骨的冰涼感,像無數(shù)根針,刺痛著她的手背,讓她從睡夢中驚醒。

    隨后,便在電梯里收到物業(yè)張姐的照片。

    蘇瑤是被護士輕柔卻急切的呼喚聲叫醒的。

    點滴管里的藥水見了底,手背涼得發(fā)木,好似被冰塊緊緊包裹。

    她拔掉針管,在護士關(guān)切的叮囑聲里,緩緩套上外套那是陸景寒臨走前留下的,還帶著他西裝上那淡淡的雪松味,那味道清新而溫暖,仿佛能驅(qū)散她心中的寒意。

    電梯到一樓時,手機在口袋里震得發(fā)燙,嗡嗡聲如同戰(zhàn)鼓一般。

    是物業(yè)張姐發(fā)來的照片:她住的公寓門口貼著封條,封條在微風中輕輕飄動,兩個穿黑西裝的人抱著文件夾站在臺階上,他們面色冷峻,眼神犀利,宛如兩座冰冷的雕像。

    她捏著手機的手青筋凸起,指關(guān)節(jié)因為用力而泛白。

    前世這時候她還在醫(yī)院哭著等陸景寒送花,哪會知道許綰早把刀架在了她脖子上

    秦律師。她直接撥了電話,聲音像淬了冰,冷得讓人不寒而栗。我公寓被封了。

    電話那頭翻文件的沙沙聲音停了。許小姐今早遞了訴訟狀,說三年前的財產(chǎn)分割協(xié)議存在欺詐,要求重新清算您名下的陸氏股份和公寓產(chǎn)權(quán)。秦律師的鋼筆尖有節(jié)奏地敲著桌面,發(fā)出清脆的聲響。她的團隊找了財務(wù)漏洞,說您隱瞞了婚前陸氏對蘇家的注資。

    蘇瑤靠在電梯墻上閉了閉眼,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

    前世許綰也是用這招,她當時慌得把陸景寒送的翡翠鐲子都當了請律師,最后還是被掃地出門。

    我需要證據(jù)。她咬著后槽牙,一字一頓地說。陸氏二零年給蘇家的注資合同在老宅保險柜里,密碼是我生日。

    秦律師嗯了聲,我讓人去取。但許小姐現(xiàn)在......

    我知道。蘇瑤打斷他,她要報復(fù)我上周在慈善宴上揭穿她偽造捐款的事。

    她掛了電話,在醫(yī)院外攔了輛出租車。

    司機問去哪,她盯著窗外掠過的梧桐樹,那翠綠的樹葉在陽光的照耀下閃爍著光芒,她突然開口:陸氏集團總部。

    前世陸景寒就是在許綰第一次狀告他濫用職權(quán)時,發(fā)現(xiàn)她私自動用了陸氏海外賬戶。

    那時候蘇瑤還在為陸景寒和許綰的約會躲在洗手間哭,哪知道轉(zhuǎn)機就藏在許綰的賬本里

    她摸了摸隨身的牛皮紙袋里面是今早讓助理從蘇家老宅翻出的,許綰去年用陸氏名義給某基金會打款的憑證。

    那筆錢,前世審計時根本沒到賬。

    陸氏大廈的玻璃門映出她蒼白的臉,臉色如紙一般,毫無血色。

    前臺小妹剛要攔她,她直接報了陸景寒的私人電梯密碼。

    電梯升到二十八層時,她聽見自己心跳聲如擂鼓般,蓋過了電梯運行的嗡鳴。

    辦公室門虛掩著。

    透過門縫,許綰正站在陸景寒桌前,指尖撫過他桌上的相框那是他們結(jié)婚時的照片,蘇瑤前天才偷偷放回來的。

    景寒,瑤姐最近太辛苦了。許綰聲音甜得發(fā)膩,像粘稠的糖漿。上次在醫(yī)院我去看她,她抓著我手說對不起,說不該纏著你......

    夠了。陸景寒的聲音冷得像冰錐,能瞬間將人凍結(jié)。你該回去了。

    蘇瑤敲了敲門。

    許綰轉(zhuǎn)身時眼里閃過刀光,又迅速堆起笑:瑤姐

    你怎么來了

    陸景寒抬頭,眉峰皺成一道線。蘇瑤。

    她把牛皮紙袋推過去,許小姐上周讓財務(wù)打給晨星基金會的三百萬,今早我讓人查了流水。她頓了頓,錢在打款當天就轉(zhuǎn)回了許氏的離岸賬戶。

    許綰的臉白了一瞬,又笑出聲:瑤姐這是病糊涂了

    我上個月根本沒打過什么三百萬......

    許小姐的私人助理王姐,蘇瑤打斷她,上周三下午三點在銀行簽了轉(zhuǎn)賬單。

    她右手上的翡翠鐲子,是你去年生日送的。

    陸景寒的手指在文件上頓住。他翻開紙袋里的復(fù)印件,瞳孔縮了縮。

    許綰突然上前抓住他胳膊:景寒,她這是故意陷害我!

    你忘了嗎

    三年前她也是這么......

    出去。陸景寒抽回手,聲音低得像雷,仿佛能震破人的耳膜。我和蘇小姐談事。

    許綰的指甲掐進掌心,最后看了蘇瑤一眼,摔門出去,那門發(fā)出的巨響在辦公室里回蕩。

    辦公室里靜得能聽見空調(diào)的風聲,那風聲輕輕拂過,卻讓這寂靜顯得更加壓抑。

    陸景寒把復(fù)印件放回紙袋,推到她面前:你到底要什么

    我要你信我一次。蘇瑤盯著他領(lǐng)扣,眼神堅定而執(zhí)著。就像......就像你當年信我會陪你熬過陸氏危機那樣。

    他的喉結(jié)動了動。手機在桌上震動,是許綰發(fā)來的消息。

    他掃了眼屏幕,突然站起身:我送你回去。

    不用。蘇瑤抓起紙袋,我公寓被封了,暫時住酒店。

    她走到門口,聽見他低低的聲音:明天上午十點,來我辦公室。

    出了大廈,晚風卷著梧桐葉撲在臉上,那樹葉劃過臉頰,帶著一絲涼意,仿佛是大自然的輕撫。

    蘇瑤摸出手機,秦律師的未接來電閃著紅光,那紅光在黑暗中格外刺眼。

    她回撥過去,對方語速很快:許綰聯(lián)合了陳董、周董,下周董事會要提罷免案,說陸總擅自給蘇家注資是利益輸送。

    她攥緊紙袋的手在發(fā)抖,手指因為用力而微微泛白。

    前世陸景寒就是在那次董事會后徹底心灰意冷,帶著許綰去了國外。

    而她,在他走后的第三天,收到了癌癥晚期的診斷書。

    蘇小姐秦律師喊她。

    我知道了。她吸了吸鼻子,謝謝。

    手機剛揣回口袋,新的來電又響了。

    是陸景寒的堂弟陸明軒,聲音氣喘吁吁,像是正在被人追趕,急得發(fā)顫:嫂子,我查到許綰讓人跟蹤你助理,還去了你常去的養(yǎng)老院......你快來城南老茶館,我有東西給你看!蘇瑤心中一緊,忙問道:你沒事吧陸明軒簡單回答:我盡快趕到茶館,你先過來。

    蘇瑤坐在出租車上,望著窗外飛速掠過的街景,心中滿是憂慮和不安。

    路燈一盞盞閃過,仿佛是她心中的希望在一點點流逝。

    她緊緊握著手中的牛皮紙袋,那是她最后的希望。

    出租車里彌漫著一股淡淡的皮革味,混合著她緊張的氣息。

    車子的顛簸讓她的心也跟著起伏不定。

    等蘇瑤趕到茶館時,二樓雅間空無一人。

    桌上壓著張紙條,是陸明軒的字跡:別信許綰說的任何話,她連你給孤兒院捐的奶粉都動手腳了。

    我被纏住了,你小心。

    窗外的路燈突然熄滅,黑暗如潮水般迅速將整個世界吞噬。

    蘇瑤捏著紙條的手在抖,后頸泛起涼意,仿佛有一雙無形的眼睛在黑暗中緊緊盯著她。

    她摸出包里的藥瓶,干吞了兩顆止疼片。

    喉間的腥甜涌上來,她咬著嘴唇,掏出手機給陸景寒發(fā)消息:許綰的目標不是我,是陸氏。

    發(fā)送鍵按下的瞬間,她聽見樓下傳來剎車聲,那聲音在寂靜的夜里格外刺耳。

    透過玻璃窗,一輛黑色轎車停在茶館門口,駕駛座上的人戴著鴨舌帽,正抬頭往二樓看。

    蘇瑤后退一步,撞翻了椅子,那椅子倒地的聲音在安靜的雅間里回蕩。

    紙條從指縫滑落,飄在地上,被穿堂風卷起一角,露出最后幾個字:時間不多了......

    8.

    蘇瑤攥著紙條沖出茶館時,后頸的涼意還沒散。

    手機在掌心震動,她按下接聽鍵,聲音比夜風還冷:陸明軒,你到底查到了什么

    電話那頭是粗重的喘息,混著金屬碰撞聲:嫂子……我剛從資料室偷了文件。許綰聯(lián)合幾個老股東簽了協(xié)議,要在董事會上告哥濫用職權(quán)。

    蘇瑤的指甲掐進掌心。

    她掃了眼街角那輛還沒開走的黑車,壓低聲音:你在哪兒

    倉庫,西邊廢棄建材廠。陸明軒吸了吸鼻子,我被跟蹤了,但他們沒發(fā)現(xiàn)文件

    十分鐘到。蘇瑤掛了電話,攔了輛出租車,特意繞了三條街才讓司機停在離倉庫五百米的巷口。

    倉庫鐵門虛掩著,她貓腰鉆進去時,陸明軒正蹲在地上翻文件,額角沾著灰。

    見她進來,他立刻把一沓紙推過去:許綰讓人在我車上裝了定位,剛才甩掉兩個尾巴。

    蘇瑤快速翻頁,協(xié)議末尾的股東簽名刺得她眼睛疼。

    發(fā)電子版給張叔、李伯他們。她指了指文件最上面的名字,這幾個老股東當年跟著老爺子打天下,不會信許綰的鬼話。

    陸明軒敲鍵盤的手頓了頓:要是被許綰發(fā)現(xiàn)……

    發(fā)現(xiàn)就撕破臉。蘇瑤抓起藥瓶灌了口水,喉間的腥甜涌上來,她咽了咽,總比哥被趕下臺強。

    咔嗒。

    兩人同時抬頭。

    窗外有道黑影閃過,像片被風卷動的破布。

    陸明軒抄起墻角的鐵棍沖過去,蘇瑤迅速把文件塞進隨身包。

    等他罵罵咧咧回來時,手里只攥著半截斷了的監(jiān)控線。

    他們盯緊了。陸明軒抹了把汗,嫂子你先回去,我處理完這里就走。

    蘇瑤沒接話,把自己的圍巾塞給他:戴上,別讓人認出來。

    回公寓的路她走了半小時,繞了七個路口。

    推開門時,手機叮地響了聲匿名郵件,附件是段監(jiān)控視頻。

    畫面里,許綰穿著米色大衣,正和個戴鴨舌帽的男人說話。

    背景里陸氏集團的logo一閃而過,地下停車場的標識牌上,時間顯示是三天前凌晨兩點。

    視頻最后跳出一行字:想保陸景寒,找到他。

    蘇瑤的手指懸在播放鍵上,突然想起茶館外那輛黑車的駕駛座,也是頂鴨舌帽。

    她立刻撥給林秘書:陸總最近有見什么生面孔嗎

    蘇小姐。林秘書的聲音四平八穩(wěn),陸總行程都有記錄,不過……他頓了頓,昨天有位先生說找財務(wù)總監(jiān),登記的是供應(yīng)商,但我查了系統(tǒng),沒備案。

    蘇瑤握著手機的手緊了緊:謝謝林秘書。

    掛了電話,她轉(zhuǎn)身進了衣帽間。

    鏡子后面藏著個備用工牌,是她當少奶奶時偷偷留的。

    半小時后,她混在下班的員工里溜進陸氏,熟門熟路摸到檔案室。

    密碼還是陸景寒的生日。

    蘇瑤快速翻找,在最底層的抽屜里抽出份緊急會議備忘錄,上面赫然寫著:下周三董事會,議題:陸景寒職權(quán)濫用調(diào)查。

    她剛舉起手機拍照,走廊傳來腳步聲。

    蘇瑤本能地鉆進檔案柜后的夾縫,心跳聲震得耳朵發(fā)疼。

    啪嗒。

    燈被打開了。

    林秘書的聲音在空蕩的檔案室里格外清晰:看來她還是發(fā)現(xiàn)了……

    蘇瑤屏住呼吸。

    林秘書的影子在地上晃了晃,最終停在她藏的備忘錄前。

    他彎腰撿起,又輕輕放下,像是確認什么。

    直到腳步聲徹底消失,蘇瑤才摸出手機。

    備忘錄的照片上,下周三三個字被她的指紋蹭得模糊,倒像是刻意圈出來的重點。

    她把備忘錄塞進包最里層,摸了摸胸口的藥瓶。

    窗外的月光透過百葉窗照進來,在地面投下細碎的影子,像極了茶館里那張被風吹起的紙條。

    凌晨兩點,蘇瑤站在公寓樓下,仰頭看了眼自家亮著燈的窗戶她走時明明關(guān)了所有燈。

    包里的備忘錄硌著她的肋骨。

    她摸出手機,給陸景寒發(fā)了條消息:明天早上九點,陸氏頂樓會議室,我等你。

    發(fā)送鍵按下的瞬間,樓上的燈滅了。

    蘇瑤把包又往懷里攏了攏,轉(zhuǎn)身朝陸氏集團的方向走去。

    9.

    蘇瑤攥著包帶沖進陸氏大樓時,前臺小姐剛要攔,見她紅著眼眶攥著牛皮紙袋的模樣,到底沒敢伸手。

    總裁辦公室的門被她重重推開。

    陸景寒正低頭簽文件,鋼筆尖在紙上洇開墨點,抬眼時眉峰壓得極低:蘇小姐,這是私人辦公室。

    看這個。她把備忘錄拍在他面前,紙張邊緣翹起,下周三許綰會聯(lián)合周氏做空陸氏,她手里有你去年給她的項目書。

    陸景寒的指節(jié)抵著太陽穴:你怎么知道

    我重生過一次。蘇瑤喉嚨發(fā)緊,指甲掐進掌心,上輩子陸氏破產(chǎn)那天,她在你書房燒的就是這份項目書。

    他的鋼筆咔嗒掉在桌上。

    我要證據(jù)。他彎腰撿筆,聲音悶在桌面,空口白牙。

    蘇瑤扯出手機,翻出偷拍的監(jiān)控截圖許綰上周三深夜進過林秘書辦公室。

    林秘書是許家安插的釘子,你讓他管財務(wù)

    陸景寒的喉結(jié)動了動,沒接話。

    她往前半步:我不為爭你,我為陸氏。你爸打下的江山,要毀在白月光手里

    他突然抬頭,眼底紅血絲像蛛網(wǎng):出去。

    蘇瑤攥緊包帶轉(zhuǎn)身,電梯門開的瞬間撞進李叔懷里。

    老人手里端著茶盤,茶盞晃出半滴:小姐,老爺走前說過,書房西墻第三塊磚下有個鐵盒。他壓低聲音,許家的事,都在里頭。

    她后頸冒起冷汗。上輩子她從沒來過陸宅書房,更沒碰過什么鐵盒。

    當晚十一點,蘇瑤蹲在陸宅后院墻根。

    李叔摸黑遞來鑰匙:老爺不讓說,怕寒寒知道他當年做的混賬事。

    鐵盒埋在磚下二十年,銹得打不開。

    蘇瑤用螺絲刀撬,指甲縫里全是灰,咔一聲,盒蓋彈開。

    泛黃的信紙簌簌掉出來。

    最上面一張照片,女子穿墨綠旗袍,眉眼和許綰有七分像。

    信是陸父寫的,墨跡褪成淺褐:綰綰媽,當年舉報你詐騙的匿名信是我讓人寄的,我要斷了你和景寒的聯(lián)系……

    啪嗒。

    手機在掌心震動。

    蘇瑤劃開,是陸景寒的未接來電。

    她指尖發(fā)抖,給備注老碼頭的地址發(fā)了條消息:三點,我等你。

    老碼頭的風卷著海腥味灌進領(lǐng)口。

    蘇瑤裹緊外套,望著海浪里搖晃的漁燈。

    身后傳來高跟鞋聲,她轉(zhuǎn)身,許綰正倚著欄桿笑,月光在她耳垂的珍珠上流轉(zhuǎn):蘇小姐,陸景寒不會來的。

    他說過今晚陪我挑婚戒。許綰走近兩步,你猜,他收到的消息是‘蘇瑤在酒店等你’,還是‘許綰落水了’

    蘇瑤摸出手機,屏幕亮起的瞬間,許綰的笑僵在臉上她拇指正按在通話鍵上,顯示的名字是陸景寒。

    試試看蘇瑤按下?lián)芴栨I,海風卷著電流聲從聽筒里漏出來,看是你的局快,還是他的車快。

    10.

    蘇瑤拇指一松,通話鍵滴地掛斷。

    許綰耳墜上的珍珠晃得人眼疼:你以為他會信

    信不信,看證據(jù)。蘇瑤捏緊兜里的信紙,海風吹得睫毛發(fā)顫。

    她前世在陸宅舊書房翻到這箱東西時,許綰正笑著給陸景寒系領(lǐng)帶那時她只當是無關(guān)緊要的舊物,如今倒成了照妖鏡。

    引擎轟鳴聲刺破夜色。

    陸景寒的黑色邁巴赫急剎在碼頭邊,車門甩得哐當響。

    他西裝褲腳沾了海水,眉峰擰成刀:怎么回事

    蘇瑤把信紙拍在他掌心。

    泛黃照片滑出來,許綰的臉和旗袍女人重疊。

    陸景寒瞳孔驟縮,指腹擦過信末陸承業(yè)三個字那是他父親的簽名。

    不可能!許綰撲過來搶信,指甲刮過陸景寒手背,這是蘇瑤偽造的!她恨我搶走你。

    你媽當年被舉報詐騙,是我爸動的手。蘇瑤后退半步,避開許綰抓過來的手腕,你接近景寒,是為了報復(fù)陸家,還是……她頓了頓,替你媽討公道

    許綰的尖叫卡在喉嚨里。

    月光把她的臉切成明暗兩半,眼淚砸在水泥地上:我只是想讓他知道,當年分開不是因為我媽貪錢……她突然跪下來,指甲摳進陸景寒褲腿,景寒,我是真的愛你,我沒有騙你

    陸景寒抽回手,后退兩步。

    他望著許綰,像在看一面破碎的鏡子。

    蘇瑤轉(zhuǎn)身往碼頭外走,鞋跟敲出清脆的響:真相浮出水面容易,可你拿什么賠這些年被利用的真心

    第二天清晨六點,蘇瑤的手機震動得發(fā)燙。

    陸母的號碼在屏幕上跳,聲音比從前軟了三分:瑤瑤,來家里吃早茶吧。

    陸家客廳飄著碧螺春的香。

    陸母捧著本舊相冊,封皮磨得起毛。

    她翻到一張全家福:這是景寒十歲生日,你蹲在他旁邊給他戴生日帽……她指尖發(fā)抖,我總怪你結(jié)婚五年沒孩子,怪你管不住景寒的心,可現(xiàn)在才明白,是我們陸家對不起你。

    蘇瑤喉嚨發(fā)緊。

    她剛要開口,玄關(guān)傳來動靜。

    陸景寒西裝革履,領(lǐng)帶歪著,眼底青黑:瑤瑤,許綰昨晚去了老宅,把我爸的信拍在我媽面前。他喉結(jié)滾動,她說要公開當年的事,陸家聲譽會塌。

    我?guī)湍�。蘇瑤話剛出口,胸口突然像被攥住。

    她扶著沙發(fā)扶手,冷汗順著后頸往下淌這是化療后常有的心悸,可她以為能撐到陸景寒明白心意那天。

    瑤瑤!陸景寒沖過來,手臂環(huán)住她腰。

    蘇瑤眼前發(fā)黑,卻能聞到他身上熟悉的雪松香水味。

    她扯出個笑:別怕,就是老毛病……

    叫私人醫(yī)生。陸景寒聲音發(fā)顫,抱她的手緊得像要嵌進骨頭里,備車,去仁心醫(yī)院。

    司機把車開得飛快。

    蘇瑤靠在陸景寒肩頭,聽著他急促的心跳。

    窗外梧桐葉掠過,她恍惚看見前世自己躺在搶救室,陸景寒握著許綰的手說別怕這一世,他的手終于只攥著她。

    車停在仁心醫(yī)院地下車庫。

    陸景寒抱著她往電梯跑,白大褂的醫(yī)生推著輪椅迎上來。

    他額角沾了汗,低頭時碎發(fā)掃過她眼皮:撐住,我在。

    電梯門合上的瞬間,蘇瑤聽見自己微弱的心跳。

    命運的齒輪還在轉(zhuǎn),可這一次,她好像觸到了光。

    11.

    急救室紅燈熄滅時,陸景寒在走廊里站了整整四十分鐘。

    他的西裝皺成一團,指節(jié)還沾著蘇瑤剛才咳在他袖口的血漬。

    林醫(yī)生。他截住推著治療車出來的男人,聲音啞得像砂紙。

    林醫(yī)生摘下口罩,指尖叩了叩病歷夾:心臟負荷過重,加上化療藥物的副作用......比上次更嚴重。

    陸景寒攥緊拳頭,指節(jié)發(fā)白。

    他想起今早蘇瑤還蹲在花園里給玫瑰施肥,陽光透過她發(fā)梢時,他嫌她穿得薄,說了句像個沒腦子的。

    現(xiàn)在想來,她當時扶著腰起身的動作,慢得像電影慢放。

    她為什么......他喉結(jié)滾動,為什么不早說

    林醫(yī)生沒接話,目光掃過病房虛掩的門。

    蘇瑤正靠在床頭,手里攥著保溫杯,見他進來,蒼白的臉立刻浮起笑:醫(yī)生說輸完這袋液就能回家了。

    陸景寒走到床邊,伸手摸她額頭。

    涼的,像塊浸了水的玉。為什么瞞著我他聲音發(fā)顫。

    蘇瑤搖頭,睫毛掃過蒼白的臉頰:說了又怎樣

    你要每天守著我掉眼淚嗎她指尖輕輕碰了碰他手背,我就想......多陪你幾天。

    走廊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許綰穿著米色針織裙沖進來,發(fā)梢還沾著雨珠:景寒,董事會視頻會議已經(jīng)推遲三次了!她攥著手機的手在抖,張董說再不去......

    出去。陸景寒打斷她,視線沒從蘇瑤臉上挪開。

    許綰的指甲掐進掌心。

    她盯著蘇瑤床頭的心電監(jiān)護儀,綠燈規(guī)律跳動的聲音像根針,扎得她太陽穴突突疼。我是擔心你。她強扯出笑,畢竟......

    出去。陸景寒重復(fù),語氣冷了三度。

    許綰轉(zhuǎn)身時,高跟鞋在地面敲出重音。

    她經(jīng)過蘇瑤床邊時頓了頓,俯身替她掖被角的手突然用力一扯:妹妹要好好休息,可別再讓景寒分心了。

    蘇瑤望著她背影消失在門口,喉間泛起腥甜。

    她抓過床頭的紙巾,展開時,血漬里暈開半朵梅花。

    深夜十點,陸景寒去買粥了。

    蘇瑤盯著天花板上的熒光貼,那是她下午趁他不注意貼的,說是怕黑。

    其實她知道,他每次看她睡熟后,都會坐在床邊看這些星星。

    門被輕輕推開。

    林醫(yī)生提著藥箱進來,手里還攥著份報告:這是今天的心肌酶譜。他避開她的眼睛,最多......

    一個月。蘇瑤接過報告,掃過最后一行診斷結(jié)果。

    她把紙折成小方塊,塞進枕頭底下,別告訴他。

    林醫(yī)生嘆氣:你總說要陪他,可你拿命在陪。

    夠了。蘇瑤打斷他,聲音輕得像嘆息,求你了。

    林醫(yī)生走后,蘇瑤摸黑去洗手間。

    路過床頭柜時,有張紙從縫隙里滑出來。

    她撿起,借著月光看清上面的字:若想活命,今晚十點來地下室找我。

    字跡歪歪扭扭,像是用左手寫的。

    蘇瑤捏著紙的手在抖,后頸起了層雞皮疙瘩。

    誰知道她的病情

    誰會在這種時候......

    走廊傳來腳步聲。

    她趕緊把紙塞進睡衣口袋,躺回床上閉緊眼。

    門被推開,陸景寒的雪松味裹著粥香涌進來:醒了

    趁熱喝。

    蘇瑤接過碗,指尖碰到他掌心的溫度。

    她望著他眼下的青黑,突然想起前世臨終前,他也是這樣端著粥,卻被許綰搶過去喂了別人。

    今晚十點,地下室。

    她摸著口袋里的字條,心跳快得像要跳出胸腔。

    是誰在暗中窺探

    是敵是友

    但無論如何她望著陸景寒低頭吹粥的側(cè)影她想多陪他一天,再一天。

    12.

    蘇瑤把空粥碗放回床頭柜時,指甲在木紋上掐出月牙印。

    陸景寒轉(zhuǎn)身去拿保溫桶,她迅速掃過他西裝內(nèi)袋銀色懷表還在,那是陸老夫人臨終前塞給她的,說能開地下室暗鎖。

    今天別亂跑。陸景寒扣上保溫桶,指節(jié)擦過她手背,林醫(yī)生說你需要靜養(yǎng)。

    她垂眼應(yīng)下,等門閂落定才掀開被子。

    睡衣口袋里的紙條硌著大腿,字跡邊緣泛著淺黃,像是從舊日記本上撕下來的。

    前世她在陸家七年,從沒聽人提過地下室除了陸景寒發(fā)酒瘋那晚,他攥著她手腕吼:你和他們一樣,都想挖我心臟看血是冷是熱!

    下午三點,李叔端藥進來時,她瞥見他鞋尖沾著鐵銹。李叔,地下室的鑰匙......話沒說完,老管家的手猛地一抖,藥碗磕在床頭柜上,褐色藥汁濺在那張紙條露出的角上。

    少奶奶問這個做什么李叔彎腰擦桌子,白發(fā)掃過她手背,那間屋子十年沒開過,鎖早銹死了。

    可她分明在陸景寒的懷表鏈上見過同樣的鐵銹。

    傍晚六點,秦律師來送文件。

    蘇瑤倚在門框上咳嗽,看他把牛皮紙袋遞給陸景寒時,手指在遺產(chǎn)分割協(xié)議幾個字上頓了頓。

    陸景寒的下頜線突然繃緊,喉結(jié)滾動兩下:許小姐的意見呢

    許綰。

    這個名字像根針,扎得蘇瑤太陽穴突突跳。

    前世她就是在這份協(xié)議上簽的字,把陸氏百分之五的股份轉(zhuǎn)給許綰,換陸景寒陪她最后一次產(chǎn)檢結(jié)果產(chǎn)檢單上的孕周,比他們最后一次同房早了三個月。

    晚上九點,蘇瑤蹲在衣柜最里層。

    她把陸景寒的懷表偷來了,金屬表殼貼著掌心發(fā)燙。

    床頭柜抽屜里的止痛藥瓶空了,喉嚨里像塞著燒紅的炭,每呼吸一下都疼。

    可她必須去地下室紙條上的活命兩個字,和前世手術(shù)同意書上的風險自負重疊在一起。

    窗外的梧桐葉沙沙響,她摸到懷表背面的凸起,輕輕一按,暗格里掉出半截鑰匙。

    鑰匙齒痕很深,沾著半片干枯的茉莉花瓣許綰總戴茉莉胸針。

    九點五十,蘇瑤把鑰匙塞進睡衣腰帶。

    鏡子里的人眼尾泛紅,嘴唇干裂,可她想起陸景寒今早給她蓋被子時,睫毛在眼下投的小影子。

    前世她死在暴雨夜,他的車停在許綰公寓樓下,雨刷器刮得很急,像在刮走什么悔意。

    現(xiàn)在,她要把那悔意搶回來。

    走廊的壁鐘敲響第十下時,她扶著墻挪到樓梯口。

    地下室門在走廊盡頭,暗紅色木門上的銅鎖閃著冷光。

    鑰匙插進去的瞬間,鎖芯發(fā)出清脆的咔嗒,像是某種沉睡的東西被喚醒了。

    門后飄來陳腐的紙頁味。

    蘇瑤摸黑掏出手機,屏幕光掃過墻面整面墻都是照片,最中間那張是陸景寒十五歲的樣子,襯衫浸透血,被兩個黑衣人架著,背景是醫(yī)院走廊。

    照片右下角有行小字:陸氏集團少董遭綁架,綁匪索要三億贖金。

    她的手指抖得握不住手機,屏幕掉在地上,照亮腳邊的紙箱。

    最上面的文件封皮寫著許氏集團資金流向明細,日期是三個月前那時許綰剛回國,說要給母親治病。

    樓梯傳來腳步聲。

    蘇瑤趕緊把手機塞進褲兜,背貼墻站著。

    月光從氣窗漏進來,照見來人的皮鞋尖是李叔的黑布鞋。

    少奶奶。老管家的聲音啞得像砂紙,您不該來。

    她盯著他顫抖的手,突然想起前世臨終前,李叔跪在她床前哭:是我對不住您,當年老夫人的遺囑......

    遺囑在哪她抓住李叔的手腕,指甲幾乎掐進他皮膚,陸老夫人的遺囑是不是在這

    李叔的喉結(jié)動了動,身后傳來門把轉(zhuǎn)動的聲音。

    誰在下面陸景寒的聲音像冰錐,刺破地下室的寂靜。

    蘇瑤猛地推開李叔,踉蹌著躲進照片墻后的暗格里。

    狹小的空間壓得她喘不上氣,聽見陸景寒的皮鞋聲越來越近,聽見他說:李叔,把燈打開。

    燈泡啪地亮了。

    蘇瑤從暗格縫隙望出去,看見陸景寒站在綁架照片前,手指輕輕撫過自己十五歲的臉。

    他的后背繃得像張弓,聲音低得像嘆息:原來你都知道。

    李叔沒說話。

    蘇瑤摸了摸口袋里的紙條,突然明白那歪扭的字跡是誰寫的是李叔,他年輕時為救陸景寒被綁匪打斷過右手。

    樓梯口的壁鐘開始報時,十點整。

    蘇瑤的手機在褲兜里震動,她摸出來,是條新消息:往暗格里看。

    她抬頭,暗格頂部卡著個鐵盒。

    打開的瞬間,泛黃的遺囑紙頁飄落,最上面一行字刺得她眼睛生疼:陸氏集團百分之三十股份由蘇瑤繼承,以報其護我孫兒周全之恩。

    陸景寒的腳步聲突然逼近。

    蘇瑤手忙腳亂要收遺囑,鐵盒當啷掉在地上。

    誰在那

    她的心跳快得要炸,扶著暗格墻站起,卻在轉(zhuǎn)身時撞翻了紙箱。

    許氏集團的文件散了一地,最上面那張寫著:陸氏注資許氏醫(yī)療項目,資金實際流向......

    蘇瑤

    陸景寒的聲音就在暗格門口。

    蘇瑤抓起遺囑塞進懷里,喉嚨里腥甜翻涌,終于沒忍住,捂住嘴咳嗽起來。

    血滴在遺囑上,暈開一朵小紅花。

    她望著暗格外陸景寒震驚的臉,突然笑了原來不是她在挽回他,是他早就困在回憶里,等她來解開那把生銹的鎖。

    樓梯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是許綰的聲音:景寒,我心慌得厲害,你陪我去看醫(yī)生好不好

    陸景寒的目光從蘇瑤臉上移開,又迅速轉(zhuǎn)回來。

    他張了張嘴,最終彎腰撿起地上的許氏文件,指節(jié)捏得發(fā)白:你先上去,我處理點事。

    許綰的高跟鞋聲漸漸遠去。

    蘇瑤扶著暗格墻往外走,腿軟得像棉花。

    陸景寒伸手要扶她,又在半空中頓住,喉結(jié)滾動兩下:你怎么進來的

    她沒回答,把染血的遺囑遞過去。

    陸景寒的手指碰到紙頁時猛地一顫,瞳孔縮成針尖。

    奶奶說......蘇瑤咳得說不完整句話,我救過你。

    陸景寒突然把她打橫抱起。

    她的頭靠在他胸口,聽見他心跳得比她還快。

    路過照片墻時,她瞥見自己前世的照片在綁架案現(xiàn)場,十五歲的她舉著菜刀沖進倉庫,刀尖抵著綁匪脖子喊:敢動他一根汗毛,我和你們同歸于盡。

    原來不是她在求他回頭。是他忘了,她從來都是向他奔去的那一個。

    晚上十點十五分,蘇瑤躺在陸景寒的臂彎里。

    他的手指反復(fù)摩挲她手背上的舊疤那是綁架案留下的,當時她為搶刀劃的。

    為什么不早說他的聲音悶在她發(fā)頂。

    她摸出兜里的紙條,遞到他眼前:有人讓我來拿這個。

    陸景寒的臉瞬間冷下來,捏著紙條的手指泛白:李叔的字。

    窗外的月光爬上照片墻,照見最角落的一張小照片七歲的蘇瑤蹲在陸家花園,給受傷的小奶狗包扎。

    旁邊站著十二歲的陸景寒,手里攥著剛偷來的云南白藥,耳尖紅得滴血。

    原來所有的相遇,都是久別重逢。

    床頭柜上的鬧鐘指向十點半。

    蘇瑤的眼皮越來越沉,迷迷糊糊聽見陸景寒打電話:秦律師,查許氏的賬,現(xiàn)在。

    她笑了,把遺囑往胸口按了按。

    前世她為他簽了太多字,這一世,她要替他拿回屬于他的東西包括,他早就藏在心底的,對她的愛。

    深夜十點,蘇瑤拖著虛弱的身體悄然離開病房時,口袋里的遺囑還帶著體溫。

    走廊的聲控燈隨著她的腳步次第亮起,像一條指引她的光河,通向地下室,通向那些被遺忘的、關(guān)于愛的真相。

    13.

    蘇瑤的拖鞋在瓷磚上拖出細碎的聲響。

    她扶著墻,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里。

    口袋里的遺囑硌著肋骨,提醒她今夜必須拿到李叔說的東西。

    地下室的門卡在第三道臺階處,生銹的合頁發(fā)出刺耳的吱呀。

    她摸黑往下走,數(shù)到第七級臺階時,頭頂?shù)陌谉霟艉雒骱霭档亓亮恕?br />
    背對著她的身影裹在灰呢大衣里,聽見動靜便轉(zhuǎn)過臉。

    李叔的皺紋在昏黃燈光下像刀刻的,手里攥著個牛皮紙袋:小姐,您來了。

    蘇瑤喉嚨發(fā)緊。

    前世李叔在她被趕出陸家那天,往她包里塞了盒潤喉糖。

    那時她以為是老管家的同情,現(xiàn)在才知,他早把真心藏進了糖紙里。

    老爺走前說,陸家的劫數(shù)要靠您解。李叔把紙袋塞到她懷里,許家那丫頭的媽,二十年前騙了老爺三千萬。

    當年的轉(zhuǎn)賬單、證人證詞,全在里頭。

    遠處傳來皮鞋跟敲擊地面的脆響。

    李叔突然推她往左邊跑:走安全通道!

    我引開他們!

    蘇瑤踉蹌著撞進墻,回頭只看見李叔的大衣下擺一閃,消失在轉(zhuǎn)角。

    她攥緊紙袋,指甲幾乎掐進掌心這是李叔用命換來的機會。

    病房門反鎖的瞬間,她癱在椅子上。

    牛皮紙窸窣作響,照片、合同、銀行流水像潮水般涌出來。

    許綰母親的簽名在最后一頁,和許綰的字跡有七分像。

    還有張泛黃的便簽,陸老爺子的鋼筆字力透紙背:景寒若為這母女倆心軟,便把這些拿給他看。

    床頭柜的手機震動起來。

    是秦律師發(fā)來的消息:許氏海外賬戶查到異常流水,明早十點面談。

    她剛要回復(fù),門砰地被撞開。

    陸景寒的西裝皺巴巴的,領(lǐng)帶歪在鎖骨處,眼底是熬了整夜的紅。

    林醫(yī)生說你肺功能只剩20%。他一步跨到她面前,手指扣住她手腕,為什么不告訴我

    蘇瑤的手腕被捏得生疼。

    前世她也這樣疼過,在手術(shù)臺上疼得咬碎了半顆牙。

    那時陸景寒在許綰的病房守夜,說小綰害怕打雷。

    說了又怎樣她抽回手,指甲深深掐進掌心,你只會覺得我在博同情。

    陸景寒的喉結(jié)動了動。

    他伸手想碰她的臉,又在半空停住。

    最后抓起茶幾上的文件,掃了兩眼后猛地抬頭:許家當年...

    三天后董事會。蘇瑤打斷他,把文件重新理齊,許綰要在會上提收購陸氏30%股份。

    陸景寒的瞳孔縮了縮。

    他突然彎腰把她打橫抱起,動作重得像在確認她還活著:明天搬回家住。

    蘇瑤靠在他胸口,聽著他急促的心跳。

    窗外的月光漏進來,照見他后頸沒刮干凈的胡茬和前世她最后一次見他時一模一樣。

    那時他舉著離婚協(xié)議,說小綰有了我的孩子。

    現(xiàn)在他說:我讓人把你房間的加濕器修好了。

    蘇瑤閉了閉眼。

    牛皮紙袋在她膝頭壓出一道印子,里面的證據(jù)足夠讓許綰的算盤碎成渣。

    可她更清楚,比證據(jù)更鋒利的,是陸景寒此刻發(fā)紅的眼尾那是他十二歲時,看她給受傷小狗包扎的眼神。

    床頭柜的鬧鐘指向凌晨兩點。

    蘇瑤摸出手機,給秦律師發(fā)了條消息:準備好所有材料,三天后董事會。

    窗外的梧桐葉沙沙響。

    她聽見陸景寒在浴室開了熱水,水流聲里混著壓抑的抽噎。

    14.

    陸氏頂樓會議室的水晶燈刺得人眼睛發(fā)疼。

    許綰指尖敲著提案,聲音甜得發(fā)膩:陸總上任三年,股價跌了28%,這是濫用職權(quán)的鐵證。

    七八個股東交頭接耳。

    陸景寒坐在主位,指節(jié)捏得發(fā)白,始終沒說話。

    等等。

    會議室門被推開。

    蘇瑤扶著門框站在光里,臉色比身上的白襯衫還淡。

    她攥著牛皮紙袋的手在抖,卻把文件精準甩在長桌中央。

    這是許家二十年來挪用陸氏資金的流水。她聲音輕,卻像釘子釘進木板,還有許小姐讓人往我藥里換安眠藥的監(jiān)控。

    許綰的茶杯咔地裂了道縫。

    她猛地站起來,發(fā)簪掉了半根:你偽造的!

    這些都是假的!

    財務(wù)總監(jiān)翻到第三頁時,額頭開始冒冷汗。許小姐父親的賬戶...確實每季度有三千萬進賬。

    不可能!許綰沖過去要搶文件,被陸明軒一把攔住。

    小少爺紅著眼,胳膊肘抵在她胸口:姐,你之前說她是騙子,現(xiàn)在看看誰是騙子

    陸景寒突然站起來。

    他繞過長桌,停在蘇瑤半步外。

    喉結(jié)動了動,只說了句:謝謝。

    蘇瑤抬頭看他。

    他眼底的紅血絲像蛛網(wǎng),和前世她躺在病床上時一模一樣。

    她笑了笑:最后一次幫你了。

    會議室突然安靜得能聽見秒針走。

    蘇瑤轉(zhuǎn)身時,后腰抵著桌角,疼得抿緊唇。

    陸景寒伸手要扶,她錯開半步,走得很慢很慢。

    祖宅的秋千吱呀晃著。

    蘇瑤蜷在上面,手按胸口。

    白裙子上洇開一片暗紅,像朵開敗的玫瑰。

    她摸出手機,最后一條消息是給秦律師的:證據(jù)都給景寒了,別告訴他我...咳...

    蘇瑤!

    腳步聲碾碎了滿地梧桐葉。

    陸景寒沖過來時,西裝都皺了。

    他蹲在秋千前,手懸在她發(fā)頂不敢碰:你怎么在這

    不是說搬回家住

    蘇瑤想抬手摸他臉,舉到一半就垂下來。景寒,她喘得厲害,十二歲那年,你看我給小狗包扎...眼睛就是現(xiàn)在這樣紅。

    陸景寒突然抓住她的手。

    她的手指涼得像冰,脈搏弱得幾乎摸不到。醫(yī)院!

    我現(xiàn)在帶你去醫(yī)院!他聲音發(fā)顫,要抱她起來。

    蘇瑤搖頭。

    她用最后一點力氣,把掌心的婚戒塞進他手里。前世你說小綰有了孩子,我簽了離婚協(xié)議。她笑,眼淚順著鬢角流進衣領(lǐng),其實...我當時也有了孩子。

    陸景寒的瞳孔劇烈收縮。

    他突然想起三個月前,蘇瑤在醫(yī)院走廊撿到的孕婦手冊封皮上的名字是蘇瑤,日期是離婚前一周。

    我沒怪你。蘇瑤的聲音越來越輕,我只是...想讓你看看,我沒你說的那么不堪。

    她的手從他掌心滑落。

    陸景寒把她抱進懷里,用力得像是要把人揉進骨血里。

    眼淚砸在她鎖骨上,燙得驚人:別走,求你別走...

    風掀起她的裙角。

    月光里,他看見她頸間掛著條細鏈是十二歲那年他送她的狗牌,刻著瑤瑤的小狗。

    凌晨兩點的風卷著梧桐葉。

    陸景寒抱著漸漸冷去的人,聽見懷中人最后一聲嘆息:這次...我真的要睡了。

    窗外的星星落了一顆。

    就像十二歲那年,他蹲在巷口看她給受傷的小狗包扎,那時他就該知道有些光,一旦熄滅,就再也追不回來了。(完)
← 鍵盤左<< 上一頁給書點贊目錄+ 標記書簽下一頁 >> 鍵盤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