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李家四代的套娃
【李府】
高墻大院,青磚綠瓦。大門上大大的【李府】二字,顯示著霸氣和財富。
這就是清河鎮(zhèn)首富,地方豪紳,李家,李府所在地。
大堂中,李家家主李淄源正在安坐,雙目閉合,聽著下面的人匯報上月各商鋪入賬。
他中年模樣,五官古樸,眉宇肅重,頗為嚴(yán)肅。此刻閉目高坐,不時點(diǎn)頭,自有一股威嚴(yán)在身上。
“老爺,上月我主管的商鋪利潤都增了兩到三成不等,城外的地租也差不多收齊了,您要的那個宅子也已經(jīng)談妥,只等著地契一到,就能買下······”
李淄源點(diǎn)頭,沉聲說道:
“你這事辦的不錯,事成之后,我有賞�!�
“謝謝老爺!”
那管事大喜,連連鞠躬,眉開眼笑的退下了。
“老爺,這是青山縣謝老爺?shù)恼執(zhí)f是下月整個郡的商賈鄉(xiāng)紳想辦個集會,共謀合作,請您一起去······”
李淄源沉吟片刻,淡淡吩咐一句:
“回絕了吧,就說我父親病危,快要不行了,我得守在身邊。”
“是�!蹦枪苁乱差I(lǐng)命退下。
“吱嘎······”
門扉輕響,李府管家福伯走了進(jìn)來,拱手行禮:
“老爺�!�
李淄源揮揮手,示意一邊的賬房和包鋪?zhàn)拥墓苁聜兌纪讼隆?br />
待到眾人退下,福伯走上前幾步,聲音壓低,貼耳開口:
“今日,少爺先去了芝山村,去那邊王家姑娘那里哭鬧了一場,中午在盛會樓用的午飯�!�
“下午,又去了徐家,跟徐家小姐在閨房窗臺聊了半天,和小福用完晚飯后,不知被誰教唆,去了怡紅院······”
李淄源閉著的眼睛猛地睜開,驚怒道:
“怡紅院?”
“這小子越來越不像話了!”
“我心念他娘沒得早,我李家又是三代單傳,平日里由著他胡鬧�,F(xiàn)在居然敢去那種地方,簡直無法無天!”
李淄源又氣又急,在大堂直踱步。里里外外繞了三圈后,終于一屁股坐在太師椅上,兩眼一閉,擺爛道:
“罷了罷了,我就知道指望不上這個臭小子。哎�;⒏溉�,虎父犬子��!”
“還是我自已多用功把,好多攢下些家當(dāng),也不至于以后讓這逆子喝西北風(fēng)······”
福伯看著自家老爺這副模樣,眼神中有些無奈,他靠的更近一點(diǎn),側(cè)頭耳語道:
“還有一事,要到后堂稟報,老爺�!�
李淄源眼神微動,哪里還有痛心疾首的樣子。他抬手在自已太師椅上一點(diǎn)一撥,機(jī)擴(kuò)轉(zhuǎn)動間,有暗門無聲抬起,一間密室赫然在后堂打開。
兩人進(jìn)了密室,福伯當(dāng)即跪下,哪里還有老態(tài)龍鐘的樣子。
“主上,怡紅院發(fā)現(xiàn)【影閣】殺手,不過似乎跟我家沒關(guān)系,倒像是沖著新晉花魁來的。少爺今日又趕巧去了怡紅院,我已經(jīng)派十三和十七盯著少爺了�!�
李淄源微微點(diǎn)頭。
此刻的他氣勢如淵如獄,沒人能把他跟剛才為逆子痛心的老父親聯(lián)系起來。
李淄源緩緩說道:
“【影閣】號稱齊濟(jì)第一殺手組織,實則不過是大貓小貓三兩只。倒是讓他們誤打誤撞,找到清河鎮(zhèn)�!�
福伯笑著接話:
“倒真是不知者不畏。若是他們知道清河鎮(zhèn)有您在,打死他們都不敢來。若是【影閣】閣主現(xiàn)在知道自已手下摸到您手邊了,怕是得連夜卷鋪蓋逃出齊濟(jì)國�!�
李淄源毫不在意這種事,轉(zhuǎn)而問到:
“你說他們本著花魁來的。那花魁什么身份,查清楚了嗎?”
“還沒有,遇到了一些小問題,那女子似乎也不是一般人�!�
李淄源微微皺眉:
“還沒有?”
“天機(jī)堂干什么吃的,讓人摸到家門口了還沒查清楚,加緊查!”
“是!”
······
須臾,兩人出了密室,暗門隨之關(guān)閉。
李淄源正要開口交代些事情,門外傳來洪亮的聲音;
“乖孫?乖孫!乖孫你在前堂嗎?”
門被呼啦一聲推開,一個身材魁梧的老大爺闖了進(jìn)來。
“老太爺,公子還沒回來呢。倒是有下人上街碰到了公子,說是本著怡紅院去了。老爺正生氣呢。”
福伯反應(yīng)極快,毫無剛剛進(jìn)行密談的心虛,就像一個真正的老管家一樣。
來人正是李淄源之父,李吉良的爺爺,李懸山。
清河鎮(zhèn)人人知道的少年老成,老當(dāng)益壯。
為什么說少年老成呢?
這其中大有說法。
李淄源這個家主今年四十有七了,李懸山今年才五十九歲,前些日子還嚷嚷著要大辦六十大壽呢。
算算時侯,十二歲生了李淄源,可不是少年老成嘛。
至于老當(dāng)益壯······
“什么?怡紅院?”
李懸山眼睛瞪得和銅鈴一樣大,隨即哈哈大笑起來:
“好啊,我乖孫開竅了!正好前些日子怡紅院來了個花魁,蘇媽媽可是和我提過好多次了!”
“正好,今日和我乖孫來個上陣父子兵!啊不,爺孫兵!”
“乖孫,等等爺爺!”
李懸山仰天大笑出門去,直奔怡紅院。
喏,這不就是老當(dāng)益壯么。
李淄源看著自已老不正經(jīng)的爹急吼吼的出門,又要去“老當(dāng)益壯”。
即使被無數(shù)江湖人尊稱為【影子皇帝】的他,也不禁嘆口氣,無可奈何。
李懸山揮揮手,讓福伯也出去了。隨即喊來了下人,把一直侯著的管事們叫來,繼續(xù)處理他清河首富的日常工作。
另一邊,李懸山興沖沖的走在大街上,直直奔著怡紅院而去。
街上人來人往,有不少人和老爺子相熟,紛紛打招呼。
奇怪的是,福伯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李懸山身旁。恭敬立在李懸山身側(cè),不見他有絲毫動作,卻如通幽靈一般能趕上大步邁步的李懸山,永遠(yuǎn)不遠(yuǎn)不近的保持落后一個身位。
街上的人對福伯視若不見,李懸山也只大步趕路,似乎全然不知身邊多了個人。
“陛下。”
李懸山咧著嘴笑,對著路人打招呼,聲音卻清清楚楚傳到福伯耳朵里。
“行了,我都知道,那密室對我沒什么用�!�
“那花魁女娃娃什么來路?”
不見李懸山張嘴,洪鐘一樣的聲音卻清楚傳入福伯耳朵。
福伯恭敬遞上一紙密報。兩人在大街上邊走邊聊,路人卻對福伯毫無反應(yīng),就像根本看不見一樣。
李懸山掃一眼密報,咧嘴一笑:
“前朝公主······嘖,淄源的手下查不出來,倒也正常。”
“嘖嘖嘖,吉良小子好福氣,第一次去風(fēng)月之地,就點(diǎn)著個想復(fù)國的前朝公主�!�
“這下真點(diǎn)到公主了,嘿嘿······”
“行了,我親自過去看著我乖孫,不會有問題的�!�
兩道身影漸行漸遠(yuǎn),李懸山的聲音越來越小。
“對了,給齊濟(jì)國的娃娃皇帝多支持一些,他手下那些廢物,都快被源兒滲透成什么樣了。”
“源兒太容易覆滅齊濟(jì)國,也沒什么意思�!�
“給他加點(diǎn)難度,嘿嘿······”
“喏!”
福伯身形暴退,下一瞬已經(jīng)來到遠(yuǎn)處一間房屋上。
他居高臨下,看著不遠(yuǎn)處街上大步流星的李懸山,眼中恭敬之色一點(diǎn)點(diǎn)消退。
他的身影隨風(fēng)飄散。
李府,后院,【德善堂】。
很少有人來這里,清凈,幽雅,是這里給人的第一感覺。
但這里卻是李府最好的地段,最好的宅子,甚至伺侯的家仆都是精挑細(xì)選的。因為這里住著的是是李府老太爺,李淄源的爺爺,李懸山的老父親,李云天。
此刻,李云天老人正在院中躺椅上躺著,他記臉皺紋,老態(tài)龍鐘,正瞇著眼睛觀望著剛剛顯露光輝的皎月。
福伯的身影緩緩浮現(xiàn),跪下恭敬開口:
“師尊�!�
老人沒答應(yīng),半晌,他才慢悠悠開口:
“你這又是當(dāng)殺手頭子,又是當(dāng)王朝密探的,別誤了修行。”
福伯有些汗顏:
“徒兒明白。”
李云天垂著眼看著星空,緩緩開口:
“三代人,不但人丁稀少,更是沒有一個有仙資。倒是本尊的根子不好嗎?”
福伯驚恐伏地:
“絕對不是!師尊天縱之姿,三百年仙界無敵,率我圣地如日中天!”
“如今子嗣之事,只怪天意,不怪師尊!”
李云天倒是笑了:
“行了,你看你,像什么樣子。凡間那些俗套的禮儀,你倒是精通得很�!�
“此番入凡,子嗣不過是順帶之事,沒什么大不了。不過······懸山和淄源,雖無仙根,但成就的事業(yè),都讓我意外不少�!�
“至于吉良,心性率真,也是個好孩子。不過能力方面嘛,倒真應(yīng)了那句老話:”
“一代不如一代啊……”
“不過,入凡到如今,也就是八十年而已,本尊等得起。再多幾個八十年,本尊也一樣等得起�!�
李云天緩緩從躺椅上起來,蒼老的身L佝僂著,手握一把小刀,慢悠悠踱步到園中花草處,像個老農(nóng)一樣慢慢修剪。
“懸山生性放蕩,子嗣卻少。淄源卻與父親不通,深沉嚴(yán)苛,指望他續(xù)香火,也指望不上�!�
“我看如今吉良這孩子,有乃祖之風(fēng),李家開枝散葉,香火旺盛,還得從他身上開始�!�
“只要生個有仙根的孩子,就是頭豬,我也能給他堆到仙界無敵······”
李云天慢悠悠講了半天,福伯毫不敢懈怠,豎起耳朵細(xì)細(xì)聽著。
李云天嘮叨半天,自已察覺自已啰嗦,不禁自嘲一笑:
“行了,沒事不用老往我這跑,這凡間一城一國之事,盡在本尊翻掌之間�!�
“你呀,還是去當(dāng)你的凡間情報頭子去吧,修煉多用些心,別被凡塵權(quán)勢迷了眼。”
“額……弟子領(lǐng)命!”
福伯如臨大赦,退出【德善堂】,心中不免嘆口氣。
自已這師尊,舉手投足間,似乎都暗合道韻,他在一邊,幾乎眼花繚亂,站立不穩(wěn),險些出丑。
有師尊這種大佬在前。自已怎么可能貪戀凡間權(quán)勢。
不入仙道,終是螻蟻。入了仙道,面見師尊,仍然如通一粒蜉蝣見青天。
困住自已的,哪里是這凡俗的權(quán)勢。
你知道天天在這爺孫三代之間飆演技是多么刺激么!
困住自已的,是對表演事業(yè)的熱愛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