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線閱讀 第53章

    皮本上的逃生路線分毫不差。

    “看！”

    秀蘭突然指著東方，一線晨光正從山縫里擠進(jìn)來，照在醋液匯聚的水洼上，折射出七彩的光，落在她沾滿泥點的筆記本上——那里記著最后一筆賬，墨跡被雨水洇開，卻更顯清晰：“7月27日，封存頭茬醋37壇，藏于老井東側(cè)第三塊石板下，附言：若遇天災(zāi)，此醋可消毒、可充饑、可辨方向�！�

    虎娃伸出臟乎乎的手指去碰水洼，驚起一圈圈漣漪，光斑跳上他的小臉，像撒了把碎星星。

    遠(yuǎn)處傳來人聲，帶著唐山口音的呼喊混著鐵鍬挖土的聲音。

    老周大爺一瘸一拐地走來，褲腿沾滿泥漿，卻捧著個完整的陶罐——那是鐵蛋去年刻的“坳”字壇，不知從哪堆廢墟里扒出來的。

    “娃啊，”老人聲音發(fā)顫，“地動山搖的，這壇子愣是沒碎，你說，是不是老祖宗在護(hù)著咱？”

    鐵蛋摸著陶罐上的刻痕，忽然想起前世在唐山廢墟看見的場景：一位老婦人捧著半塊發(fā)霉的窩頭，說那是地震前最后一頓干糧。

    而此刻，山坳的醋香里，秀蘭正用碎碗片刮著壇壁的醋結(jié)晶，虎娃舔著手指上的酸味首咧嘴，老周大爺蹲在地上，用算盤重新算起了災(zāi)后的第一筆賬——這次，他把“陶罐儲醋”的損耗率從15%降到了5%。

    山風(fēng)掠過廢墟，帶來若有若無的槐花香。

    秀蘭蹲在地上，用樹枝畫著新窯洞的結(jié)構(gòu)圖，旁邊歪歪扭扭寫著：“新窯要挖三層，第一層儲醋，第二層住人，第三層……藏鐵蛋哥的牛皮本。”

    鐵蛋望著遠(yuǎn)處未倒的蜂箱，工蜂們正圍著破損的巢脾忙碌，突然明白，有些東西注定要破碎，有些東西卻能在破碎里重生——就像陶罐里的醋醅，在黑暗中發(fā)酵多年，終將在某個清晨，冒起細(xì)小的氣泡，向世界宣告：哪怕地動山搖，屬于山坳的酸甜，終將在裂縫里，釀成新的琥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