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二皇子的手已經(jīng)收回。</p>
我下意識(shí)直接要沖上前,卻被蕭慕塵低聲呵斥住——</p>
“放肆!謝凝煙!你這是做什么?”</p>
腳步陡然止住。</p>
我意識(shí)在此刻清醒過來:這是在皇宮,不能隨意妄為,否則怕是要連累全家。</p>
我退回到蕭慕塵身邊,目光凝在帷幔后方的那抹人影上,許久才移開。</p>
離開皇后宮里。</p>
蕭慕塵的臉色依舊不大好看,他冷冷睨我:“你入宮也有些時(shí)日了,嬤嬤教了你這么久的規(guī)矩,你是一點(diǎn)兒都沒記住嗎?”</p>
“妾身下次不會(huì)了�!�</p>
我低頭認(rèn)錯(cuò),神色卻悵然失神。</p>
想著那顆紅痣,想著謝云安。</p>
突然,我記起之前在除夕宴上聽其他人說起過——那位二皇子是五年前才回宮的。</p>
而謝云安,也正是五年前去世。</p>
這世上,真有這么巧的事嗎?</p>
回到東宮后。</p>
我當(dāng)天晚上就寫信去揚(yáng)州,拜托父親去看謝云安的墓。</p>
第二天清早。</p>
我才將信遞給小桃送出去,迎面卻撞見蕭慕塵過來。</p>
蕭慕塵神色冰冷看著小桃手中信箋:“這是什么?”</p>
“妾身寫去揚(yáng)州給父親的家信。”我神色未露分毫,淡淡回。</p>
聞言,蕭慕塵低頭瞥了一眼,也就沒有多問,揮手:“去吧�!�</p>
小桃捧著信走了。</p>
房里便只剩我和蕭慕塵兩個(gè)人,氣氛一時(shí)竟凝結(jié)起來。</p>
片刻。</p>
蕭慕塵先向我靠近了一步,伸手輕撫上她的臉:“還疼嗎?”</p>
我身形一僵,意識(shí)過來他在問孟霜音打她的事。</p>
我搖頭:“不疼了�!�</p>
得到答復(fù),蕭慕塵滿意點(diǎn)頭:“你身份低微,若不是念在江南三年恩情,怕是幾輩子也換不來太子側(cè)妃的名分,你該知足�!�</p>
“霜音是孤的太子妃,太子妃管教你是理所應(yīng)當(dāng)。”</p>
“日后安分些,莫要恃寵而驕,更莫要惹她不快,只要好好伺候太子妃,什么都會(huì)有的�!�</p>
句句訓(xùn)誡入耳,我怔愣站著。</p>
我的眼眶漸漸泛紅,靜靜盯著蕭慕塵這張臉看。</p>
分明是跟謝云安一模一樣的臉,為何如今我卻越看越覺面目可憎。</p>
他越來越不像謝云安了……</p>
過了很久,我才垂頭回應(yīng)。</p>
“是�!�</p>
見我順從,蕭慕塵眉眼也舒展了,將我摟入懷里,溫聲安撫。</p>
“這些時(shí)日你還算懂事,禁足給你解了,日后莫要再生事端�!�</p>
我任他抱著,眼底卻如一潭死水,沒有動(dòng)靜。</p>
這天晚上。</p>
我做了一個(gè)很長(zhǎng)很長(zhǎng)的夢(mèng)。</p>
夢(mèng)里,我回到了十五歲,回到了謝云安還在世的日子。</p>
自從初見過后,我日日去道觀尋他,擾他。</p>
稍微說些俏皮話,就能逗得謝云安臉紅害羞,我樂此不疲。</p>
在我十七歲生辰那日。</p>
謝云安未著道袍,一身青衣來見我。</p>
我目光灼灼望著他,再度問了初見那句話:“謝云安,你考慮好了嗎?什么時(shí)候來做我謝家的乘龍快婿?”</p>
少年臉頰染上薄紅,清亮的雙眼仿若能望進(jìn)我心里。</p>
向來大言不慚的我,突然在他面前緊張得心如擂鼓,揪緊了衣角。</p>
下一刻,我只覺手心一涼,是謝云安將一塊玉環(huán)送到了她手里。</p>
跟他腰身上的玉佩,赫然是一對(duì)。</p>
他清冽的嗓音字字入耳——</p>
“環(huán)佩相鳴,君心似我心!”</p>
君心似我心。</p>
那便是他的回應(yīng)。</p>
那時(shí)的我以為,我能和他自此做一對(duì)恩愛夫妻,白頭偕老。</p>
可意外來得猝不及防。</p>
他們踏青途遇山匪,逃至舊屋。</p>
謝云安將我推進(jìn)屋內(nèi),他卻在門外死死護(hù)著,沒讓山匪踏進(jìn)一步。</p>
“謝凝煙,好好活著�!�</p>
一門之隔,卻是生死之別。</p>
官兵將山匪剿盡,我打開門時(shí),倒在我身上的是謝云安的尸身。</p>
他的血染紅了我的衣裙,鮮艷奪目。</p>
“謝云安……不要……”</p>
我陡然哭著驚醒。</p>
屋內(nèi)卻空蕩蕩,周身一片寂寥。</p>
我怔然望著窗外淅淅瀝瀝的雨,一夜再未眠。</p>
就這么過了兩個(gè)月,我終于等到了揚(yáng)州來的回信。</p>
我迫不及待拆開來,入目便是信上一句——</p>
謝云安之墓已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