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自己的未來
“對,煎了你愛吃的雞胸肉�!�
孟母看著孟歸山的發(fā)絲一點(diǎn)點(diǎn)被細(xì)致吹干,腦子里想的卻是:這孩子該剪頭發(fā)了。
檢修人員已經(jīng)開始像模像樣地忙起來,孟母想了又想,還是扶住孟歸山的輪椅扶手,等待檢修人員工作。
讓孟歸山和幾個陌生人呆著,孟母不放心。
被兩雙眼睛盯著的維修人員鎮(zhèn)定自若。
他們已經(jīng)檢修了十幾戶人家,2067年人均壽命100歲以上,雖然大家的生育欲望并不高,往往一代只有一個孩子,但有些四世同堂的家庭住在一起,人數(shù)也不少。
剛開始一兩家還被盯得有些發(fā)毛,但走了幾家也就習(xí)慣了。
“機(jī)器半年前修過一次,現(xiàn)在用著都還好……”
三個人拿出很專業(yè)的儀器在擺弄,沒人說話,房間里的氣氛有點(diǎn)沉悶。
孟母開口,試圖打破這個有點(diǎn)不自在的氛圍。
說完,她低頭看了一眼孟歸山,用眼神詢問他,這段時間游戲艙用著怎么樣。
“……嗯,游戲艙的功能都很正常�!�
孟歸山低聲道,看著寸頭男挺拔如柳的站姿,心中的疑惑越積越多。
現(xiàn)在維修工都這么精神了嗎?
“我們現(xiàn)在是在開展活動,免費(fèi)給老用戶做檢修維護(hù)�!�
寸頭男在輔助維修員工操作一個帶屏幕的小儀器,滿臉班味兒的維修人員檢查著游戲艙內(nèi)側(cè)的頭盔貼片,只有方臉男人還算閑著,半蹲在小工具箱前面,抬頭笑著解釋著。
“就算用起來沒什么問題,定期做一下檢修也是很有必要的嘛,可以及時換掉老化零件,提前避免安全隱患�!�
方臉男臉上掛著笑,只是看到安靜坐著的青年,還是忍不住在心中又一遍感嘆。
好可憐啊……不過那些死者中,有幾個也身有殘疾。
他想不到這其中的關(guān)聯(lián),因?yàn)樯眢w上有殘缺的人總是更容易沉迷于全息游戲,在游戲中重新?lián)碛幸桓蓖暾纳碥|。
稔熟到張口就來的介紹確實(shí)打消了孟歸山的一些疑慮,他看上去對于全息游戲艙確實(shí)足夠了解,言談間也很像個老員工。
“上一次來的不是你們。”
孟歸山突然開口,方臉男怔了一下,原來這個人不是自閉啊!
“我們是剛調(diào)來這邊的,以前是豐城的維修工�!�
方臉男人一邊答,一邊翻出工具遞給已經(jīng)維持不住“微笑服務(wù)”的維修員。
孟歸山?jīng)]再說話,看著他們免費(fèi)給游戲艙艙門與艙體的連接軸做了潤滑保養(yǎng),又更換了軟枕和頭盔貼片。
檢修過的所有全息游戲艙,他們都給免費(fèi)更換了貼片和老化零件。
孟母將三個檢修員工送到樓下,看著他們推門離開,按響隔壁的門鈴。
孟歸山自己轉(zhuǎn)著輪椅,扶著樓梯扶手,小心翼翼地下樓,孟母送走三人,轉(zhuǎn)身就看慢慢下樓的兒子。
“我去洗手,媽媽……飯什么時候能好��?”
孟歸山尾音拖的很長,難得地和母親撒著嬌。
“飯已經(jīng)燜好了,菜很快就能好,你稍微等一下噢。”
孟母轉(zhuǎn)身回廚房,重新開火,熱油,煎完雞胸肉后又炒了一盤雞蛋豆腐。
放著電飯煲的柜子有些高,孟歸山想給母親盛飯也夠不到,只能先坐在桌邊,等待母親做好菜。
煎雞胸肉是孟歸山很喜歡吃的食物,只要是煎炸的肉類,孟歸山都喜歡。
他托著腮,透過廚房的玻璃拉門,看著母親忙碌的背影。
這件t恤的顏色他很喜歡,但是滌綸面料有點(diǎn)不吸汗,他平日里只穿那件白色的棉t恤。
在毯子的掩蓋下,一條安全帶繞過他的大腿和腰部,將孟歸山牢牢地捆縛在輪椅上,他今日才能坐的那么直。
雖然腿上沒有知覺,孟歸山也知道,那一條皮膚必定勒紅了。
要是自己沒出過車禍就好了……
“看什么呢?手洗過了?”
孟母盛了松松散散地大半碗飯,放在孟歸山面前的桌子上。
“洗過了的……還是肉好吃!”
孟歸山夾了一塊雞胸肉到碗里,咬了一口,露出滿足神情。
“這么大年紀(jì)了,還這么饞!”
孟母笑嗔了一句,看著清瘦的孩子,又有些心疼:
“這一盤子肉都是給你煎的,多吃些,你這孩子太瘦了……”
“我又不運(yùn)動,胖起來才是身體出問題的現(xiàn)象呢!”
孟歸山扒了一口飯,他常年躺在全息游戲倉里,自然也沒什么胃口多吃,吃多了也消化不了。
肉食比青菜較容易飽腹,碗里的米飯壓實(shí)了也就半碗的量,孟歸山吃完就不再動筷子了。
看著孟歸山眼巴巴盯著桌上那盤沒吃完的雞胸肉,孟母的表情里也帶了笑:
“中午給你熱熱,要是你不來吃,我就幫你吃掉!”
知道母親是在開玩笑,孟歸山配合地瞪大眼睛,做出一副震驚地表情,逗得孟母大笑出聲。
孟母端著撤走的碗筷到廚房去洗,孟歸山則回了房間,把腿上和腰間的束帶解下,換回純棉長t恤。
腿上果不其然勒出一條紅印子,孟歸山把手放上去搓了搓,感覺像是在摸別人的腿。
瘦瘦的,一層皮包裹著萎縮的肌肉和骨頭。
嘆了口氣,孟歸山躺回游戲艙去,登入游戲,刷怪刷到約莫中午的時候,下線吃飯。
復(fù)炸一遍又瀝凈了油的雞胸肉表面更酥,內(nèi)里雖不如第一次依舊是軟嫩口感,也不知道孟母是怎樣控的火候。
往往在這時候,孟歸山心中會有種無法自制的,對未來的惶恐。
他的未來,就要一輩子躺在床上,躺在游戲倉里,這樣度過嗎?
母親五十多歲,已經(jīng)有了皺紋和白發(fā)……只要一想到自己會送走母親,孤零零地躺在床上,度過漫長的余生,他就感覺自己的心即將被某個空洞吞噬掉了。
整天泡在游戲里,未嘗不是在麻痹自己。
這副殘損的身軀,只有在全息游戲里才能重獲完整。
美味的飯吃在嘴里依舊美味,可孟歸山的心情卻一點(diǎn)也好不起來。
他沉默著吃完飯,想露出個微笑,努力了半天也沒擠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