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咳咳！”老侯爺清了清嗓子，找回場面地狐疑道，“你可知道妾室是誰？”</p>
姜琮月一臉泰然：“自然是表小姐，除了她還有誰有機(jī)會這樣和侯爺日夜相處？”</p>
趙夫人臉都青了，手都抖了。</p>
這話說的什么似的，好像她們趙家家教凈教出些不要臉的人一樣！等意識到這是真的，她臉色更紫了。</p>
“姜琮月，慎言！你堂堂一個侯夫人，怎么能這樣說表小姐與德兒無媒勾結(jié)？！”知道這名聲不好聽，哪怕是真的，趙夫人也憋不過這口氣，硬是責(zé)怪了一下。</p>
姜琮月平平靜靜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有公婆在，自然不算無媒勾結(jié)了。”</p>
趙夫人和老侯爺臉已經(jīng)憋綠了。明明姜琮月沒說什么過分的話，也是在給他們茍合找臺階下，可因?yàn)槌笫抡媸撬麄冏龅�，所以好話聽著都像壞話，心虛�?lt;/p>
好像是他們幫著暗中偷情似的，豈有此理。</p>
“算了，兒媳婦，你既然知道，覺得給秀雅什么名分好？”</p>
趙夫人不太待見這個兒媳婦，她總是溫和有禮，從不強(qiáng)詞奪理，可就是這樣的態(tài)度總是襯托得他們不夠像名門，禮節(jié)還不如一個小門小戶的庶出女。</p>
迎姜琮月進(jìn)門的時候，她可從沒想過會被這樣門第出身的兒媳襯托得無理！</p>
姜琮月愣了，又平心靜氣道：“侯爺?shù)木粑恢荒苡幸徽�，一�?cè)室，若正室無德犯了大錯，側(cè)室又家世、賢德、后嗣上出眾，可抬側(cè)室為平妻，其余都是妾室，表小姐還能適合什么名分？”</p>
公婆的話又一次被她堵了回去，趙秀雅可一樣都不符合。</p>
他們發(fā)現(xiàn)姜琮月是認(rèn)真在問的。</p>
本來準(zhǔn)備了一堆教訓(xùn)她賢德的話，卻一句也派不上用場。</p>
說賢良？她夠賢良了，連醋也不吃，他們本來都頭疼地準(zhǔn)備好應(yīng)對她酸天酸地了。</p>
只要姜琮月有一分不滿，他們都可指責(zé)她善妒，沒有正室的容人之量。</p>
可這要怎么辦？</p>
李延德從外面快步趕來，還沒聽清里面在說什么，就皺眉低聲喝道：“姜氏！你在胡鬧什么？”</p>
姜琮月愣了下，回過頭去。</p>
她沒胡鬧。</p>
她有陣子沒見李延德了，看上去他又被酒掏空了不少，這次似乎還有色，眼下格外青。</p>
姜琮月是精于修養(yǎng)身體的人，看見李延德這樣不顧身體底子的難免有些排斥。這排斥也不明顯，被她貴夫人的得體素養(yǎng)壓著，只能感覺到她似乎一點(diǎn)也不想往丈夫身邊湊。</p>
李延德看見她沒鬧，也愣了，心頭一梗。</p>
李延德不喜歡自己的夫人，當(dāng)初不過是姜琮月她爹政績出眾，可處境危險(xiǎn)，皇家需要人表示對姜大人的支持，以免寒了老臣的心。</p>
所以隨意點(diǎn)了一個勛貴，娶了素有賢良之名的姜家大小姐姜琮月。</p>
外面的人不知道，李家卻知道，她是庶出。</p>
一個鄉(xiāng)下養(yǎng)大的女孩，哪來的資格做他們府的侯夫人？</p>
姜琮月嫁過來的時候很不受待見，瑣碎的家務(wù)事全讓她管了，對牌的權(quán)力卻一點(diǎn)兒不在手上。</p>
李延德看她的容貌也就算清秀，毫無情致，不像會討好他的人，同房也十分勉強(qiáng)。</p>
而更丟臉的是，他和姜琮月洞房，竟然死活不入其門，臉都漲得滾燙。</p>
姜琮月只是輕嘆了一聲，也不怪他：“不礙事，侯爺�！�</p>
李延德臉都紫了。</p>
從此再沒進(jìn)過姜琮月的內(nèi)室。</p>
姜琮月公婆要侍奉、弟妹要管教，因?yàn)樗芨�，侯府的事�?wù)也漸漸交給了她管著，兩人一個在內(nèi)院，一個在外院，更是很少相見。</p>
直到有了表妹，李延德才發(fā)現(xiàn)情愛是如此銷魂蝕骨滋味……</p>
所以不管姜琮月怎么鬧，他都要讓表妹進(jìn)門。</p>
李延德臉色變了幾回，才重重地攥住姜琮月的胳膊，把她拉出去：“跟我出來！”</p>
姜琮月被他拉得趔趄了一下，頭上的釵子都落在了庭院里，小臂生疼。</p>
“侯爺，您直說就好了�！�</p>
姜琮月沒什么情緒，只是皺了下眉。</p>
“我要抬秀雅進(jìn)門的事，你都跟爹娘說了什么？”李延德壓著怒氣問她。</p>
“妾身說盡早把表小姐抬進(jìn)來為好，免得出了子嗣上的事，外面風(fēng)言風(fēng)語不好聽�！�</p>
李延德都聽笑了：“你少跟我陰陽怪氣，不管你多不待見秀雅，秀雅都是要進(jìn)門的，你阻攔不了�！�</p>
姜琮月眉皺了一下：“我沒有想阻攔�！�</p>
“再跟我斗氣，信不信你的侯夫人之位也保不��？”李延德冷冷道。</p>
姜琮月嘴唇張了一下，最終還是抿上了。</p>
“秀雅這些年受了委屈，過幾日的宮宴，你就不用去了，秀雅代你去。”</p>
李延德說完這句，姜琮月就驀地抬起眼。</p>
“侯爺，宮宴我父母也在，你叫我如何自處？”</p>
“我管你父不父母，這次宮宴許多親貴都會出席，連薛家小姐都在，自從薛小將軍出征后可是許久沒有薛家人露面了！這樣的大好機(jī)會，讓各家夫人小姐都認(rèn)識秀雅，秀雅以后好跟貴夫人們交往，你要是去了，秀雅又是什么身份？別人會跟她相交？你從來不為別人想想�！�</p>
李延德冷冷嘲諷，甩袖離開。</p>
姜琮月握著生疼的手臂，深深抽了好幾口氣。</p>
可是他又豈曾為她想想了？</p>
不行，她得去宮宴！不然好不容易維持出的體面便全都破碎了。</p>
她往前快走了幾步，追到正堂外面，還要求情，卻聽見李延德的兩個弟弟妹妹也在。</p>
平時李延德不管他們，是姜琮月在管他們倆讀書學(xué)習(xí)，嘔心瀝血，維系師傅。</p>
她聽見里面的議論聲傳出來：</p>
“我才不要那個死板苛刻的女人當(dāng)我嫂嫂，我要秀雅表姐當(dāng)我嫂嫂！”</p>
“就是就是，秀雅表姐從來不會逼我們讀書寫字，還會帶我們出去集市里玩！給我們好多好吃的！”</p>
“我討厭姓姜的，我要秀雅嫂嫂！”</p>
“好好好，良哥兒、淑姐兒說得是，秀雅嫂嫂才是和你們親的，是娘的親侄女呢�！�</p>
“當(dāng)年娶親就該早早定下秀雅，知根知底的媳婦多好？偏偏沒趕上，讓陛下指了個外人，還是庶出。”</p>
“不要庶出！庶出下賤，就是想逼著我們干這干那，淑姐兒才不喜歡她。”</p>
姜琮月猛然間愣住了，心口一陣陣抽疼。</p>
李延德的弟妹幾乎是她帶大的。</p>
他們倆頑皮，氣走了不少師傅，沒人愿意上侯府教書。是姜琮月拿了厚禮上門請罪，為他們說情，師傅才愿意回來上課。</p>
弟弟李延良過幾年要童子試，李家盼望他拿個功名，好找陛下請封。</p>
妹妹李延淑要參加選秀，德容言功都要修習(xí)。</p>
姜琮月費(fèi)盡了心血為他們的前途打算。</p>
多年心血，卻比不上幾口好吃的，就讓他們認(rèn)為親人。</p>
姜琮月渾身的力氣都失盡了，說不出一句話，渾渾噩噩地走回了自己的院子。</p>
“夫人！夫人您可算回來了，侯爺那邊怎么說？”談書論琴趕緊迎上來，看見姜琮月手腕上的淤青，頓時嚇了一大跳。</p>
“這是怎么了？”</p>
姜琮月?lián)u搖頭，握住她們的手。</p>
“苦了你們了，跟著我，什么都掙不到。”</p>
兩個丫頭對視了一眼，擔(dān)心地說：“夫人不是不爭，只是不能爭，沒有人……為咱們撐腰。”</p>
這些年她從鄉(xiāng)下庶女到侯府夫人，有多戰(zhàn)戰(zhàn)兢兢，她們都知道。</p>
姜琮月拉著她們的手，笑著流下淚來，不說話。</p>
她沒有想斗嘴，也沒有想吃醋，她什么都不想。</p>
她就想有一個家。</p>
李府再難她也能維系下去，只要給她容身之所。</p>
“把我的東西搬進(jìn)去！”</p>
正院外吵吵嚷嚷，姜琮月立刻抬手擦掉了眼淚，恢復(fù)了端莊，問：“怎么回事？”</p>
“夫人，不好了，表小姐要住進(jìn)正院來！”</p>
姜琮月閉了閉眼，瞬間露出冷毅的表情：“讓她進(jìn)來跟我說。”</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