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炸毛
這或許是第一次，有nv孩與他鬧別扭。
馮露薇扭臉看車窗外，整張臉躲開他的視線，僵著脖子不肯回頭看他。賀青硯認為這樣很好，他們之間本應(yīng)涇渭分明，座位之間有安全距離，目光不必交匯，日常不必閑聊。
但他卻問，“一直這樣扭著，脖子不累嗎？”
馮露薇的頭發(fā)顫了顫，看不見她的臉，卻可以想象她心虛的眼睛，應(yīng)當在最后一抹日光里晃蕩。她慢慢把頭轉(zhuǎn)回來，嘴里嘟囔著什么。賀青硯聽不清，微微靠近她，逗小孩似的問道：“自言自語，說我壞話？”
馮露薇迎上他的目光，舌尖t1唇，“我以為你會生我的氣。”
聽上去竟有幾分沮喪。
“我不生氣�！辟R青硯不愿她胡思亂想，口吻非常篤定。
話一出口，效果適得其反，馮露薇貌似更生氣了。她把整張臉埋起來，頭發(fā)跟著往下墜，現(xiàn)在她像一只打洞的小鼴鼠了。
賀青硯束手無策，因這種少有的迷茫而輕聲失笑，問她：“現(xiàn)在是你在生氣？”
得不到回答，賀青硯只能繼續(xù)他的推測，“因為我不讓你和崔嶼一起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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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吭聲的小姑娘靜得不可思議，快變成一尊木楞的擺件，也許根本聽不進他的話。
賀青硯語氣緩和下來，耐心同她講道理，“崔嶼是個好孩子，但不太適合你。按照你的說法，他昨晚明明有機會制止，可他什么也沒有做，不是嗎？”
話越多，她的臉越皺，像他桌案沒來得及換的鮮花，重瓣往里卷曲，枝葉萎靡不振往下倒。
“不是因為他�！瘪T露薇清晰明了重申她的心思，“是因為你�！�
賀青硯又想起她昨晚的胡話，聲音停了片刻，轉(zhuǎn)而說：“如果你一定要找一個人談戀ai，我可以幫你篩選，你姑姑出差前確實委托過我?guī)湍阏摇?br />
“我不要別人！”她突然把頭抬起來，氣呼呼瞪著他，她察覺賀青硯總想把她和別的男孩匹配到一起，這是甩掉燙手山芋的辦法之一。
“你要幫我找什么樣的？像我二姐嫁的那樣嗎？”馮露薇接連詰問，不給賀青硯說話的機會，“你和我姑姑真是情b金堅，還沒結(jié)婚就幫她c心馮家的事，不如直接去找馮家兩個老頭子，和他們商量把我賣去哪里b較劃算！”
賀青硯發(fā)覺，他竟然跟不上馮露薇邏輯滑坡的速度，她發(fā)脾氣時展現(xiàn)出更大的活力，他竟然找不到見縫cha針的機會，阻止她把事情說得越來越夸張。
原來她是這樣伶牙俐齒的，之前從未見過，總以為她是聲若蚊吶的溫吞x格，發(fā)起脾氣來說話像倒豆子，噼里啪啦往地上砸。
“我要下車！”馮露薇突然用右腳踹車門，砰砰幾聲嚇得何鈞在副駕駛一顫，“我不用你c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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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膝蓋被賀青硯按住，力道足以封印她的破壞力，馮露薇健康的右腿動彈不得。
“好了，好了。”賀青硯低沉著嗓子，安靜哄她，“怪我多管閑事。”
“賀青硯！你根本不相信我！我討厭你！”她直呼其名，聲音并不大，但立刻震得車內(nèi)鴉雀無聲。
一段漫長歲月里，他的名字未曾完整出現(xiàn)于旁人口中，除去公開大會上念出的“賀青硯”，其余時候他被喊作“青硯書記”，被親朋好友喊作“青硯”。直呼其名對他而言是充滿敵意的，往往代表挑釁和冒犯。
馮露薇不會知道，她脫口而出的這三個字多讓人震驚，她持續(xù)說出更驚世駭俗的話。
“你以為我鬧著玩嗎，我很認真的，我再告訴你一次，我要做你的情人！”
車內(nèi)徹底si寂，幾乎只剩下馮露薇的呼x1聲。汽車是密不透風(fēng)的盒子，但不是私密場合，她堂而皇之地宣告，要做一件道德敗壞有悖1un1i的事情。
“停車�！辟R青硯沉著臉出聲。
汽車應(yīng)聲停下，生怕再晚一秒，迎頭撞上暴風(fēng)雨降臨的第一波怒cha0。
馮露薇安靜了，一眨不�？此�，猜測他是否真的生氣，接下來應(yīng)該要將她從車里轟出去，她會以最g脆利落的姿態(tài)被掃地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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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鈞，送她去醫(yī)院，再把她送回去。”
賀青硯卻打開他那側(cè)的車門，毫不猶豫下了車。
“好的，青硯書記�！焙吴x飛快應(yīng)答，已經(jīng)是滿頭大汗。
賀青硯頭也不回地走了，他是摔門而去的，聲音震蕩到馮露薇手邊，掌心貼著的坐墊正瑟瑟發(fā)抖。
汽車重新動，車輪嗡嗡往前去，賀青硯的背影成了車窗上飛速縮小的墨點。馮露薇扭頭看，目光追著他的腳步，眼瞧他招手上了另一輛車，往反方向離去。
馮露薇平靜地把臉轉(zhuǎn)回來，問前排的何鈞，“何叔叔，他是生氣了嗎？”
“呃……”何鈞艱難地把臉轉(zhuǎn)過來看著她，絞盡腦汁整理語言，“應(yīng)該……沒事你別擔心，書記他很少生氣�！�
“所以他剛才真的生氣了？”馮露薇追問一個準確的答復(fù)。
何鈞極輕地點頭。不僅是生氣，且是他頭一次克制不住情緒。在何鈞的記憶里，賀青硯擁有對情緒的絕對把控，不顯山露水是高位者的行為準則，可他今天失控得很明顯。
“謝謝您�！瘪T露薇垂眸，輕聲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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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鈞感到費解。沒理解錯的話，剛才是她向賀青硯表白被拒，場面十分難堪，可她看起來并不為此傷懷。
換藥結(jié)束后，何鈞秉持事事有回應(yīng)的原則，向賀青硯發(fā)消息匯報：“藥已經(jīng)換好，明天還需要換最后一次藥，但她說不用我來接送�！�
“隨她�！辟R青硯很快給他回復(fù)。
接下來幾日，耳邊安靜了，馮露薇像是忘了這回事，乖乖地上課放學(xué)。何鈞匯報她的每日行程，幾乎和她的課表安排一模一樣。賀青硯聽了，會安靜片刻再頷首，示意他匯報別的內(nèi)容。
周五下午市委開了內(nèi)部會議，會后賀青硯被市委書記留下來，一張橢圓會議桌擺著尚未整理的文件，市委書記蓋上手機，向他單獨囑咐：“政策基本上定了，肯定要劃入新經(jīng)濟區(qū)，到時候我調(diào)走，我現(xiàn)在的位置后繼是誰，基本沒有懸念，你明白嗎？”
“我明白�！辟R青硯神se肅然。
“新政、換屆，敏感時期小心謹慎，不要被人抓住把柄�！�
“我知道的，您放心�！�
賀青硯面se未動，會議室空曠的冷光填不滿他的眼睛，向?qū)Ψ骄瞎筠D(zhuǎn)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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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議室外的走廊只剩兩位領(lǐng)導(dǎo)各自的秘書，何鈞見他出來，忙將公文包遞上去，隨他的步伐節(jié)奏往前走。
“馮小姐在青市被拍到了和一個男人的照片�！焙吴x說。
賀青硯一言不發(fā)，只輕輕覷了他一眼。
“是那位，馮毓伊馮小姐�！焙吴x立刻補充道。
“哦，壓著吧�！辟R青硯并不在乎，頭偏向何鈞，仍在等。
幾秒沉默的空白后，何鈞再次反應(yīng)過來，“馮露薇今天也是正常上下學(xué)，不過她和一個nv同學(xué)吃完晚飯后，結(jié)伴去了酒吧�！�
腳步聲赫然停住，手工皮鞋在地板拖出一聲遲疑的摩擦，賀青硯沉聲確認：“酒吧？”
“對，在新林路的酒吧�！焙吴x開始翻弄手機，想找出酒吧的具t位置。
“算了，由她吧�！辟R青硯復(fù)抬腳朝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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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的事務(wù)未盡，他趕一場又一場會議，文件堆滿他的桌案，他認為他擠不出時間去想旁的事，b如一個小nv孩獨自去歷史遺留的偽紅燈區(qū)，她絲絨般的皮膚在暗夜霓虹中游動，這樣會不會有危險。
賀青硯合上文件，抬頭看墻壁的時鐘，指針撥動至下一格，晚上十點二十分。
“何鈞，進來一下�！彼聪聝�(nèi)線電話。
門外很快傳來敲門聲，何鈞的臉探進來，“青硯書記，省委常委班子還在會議中�！�
“不是這個�！辟R青硯扯松領(lǐng)帶，面有倦se，“馮露薇回去了嗎？”
“還沒有�！�
他聽了便蹙眉，很快又松開，不悅在他眼中轉(zhuǎn)瞬即逝，像一粒從火舌里蹦出的光點，他掩下這些波動，事務(wù)運轉(zhuǎn)一切如常，“知道了，你出去吧�！�
深夜的柳枝輕扣窗欞，何鈞剛碰到門把手，忽聽見賀青硯說：“備車去酒吧，司機已經(jīng)下班了，你來開車，明天調(diào)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