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我怕…
若她真是個不諳世事又或者沒見過謝舟昱另一副面孔的鄉(xiāng)下女,在溫潤儒雅的父親如此細心的呵護,無時無刻的關懷寵溺下早已對他諸般依賴,甚至在不久之后還會對這個人言聽計從。
兩人身后一路跟進謝氏祠堂的老嬤嬤老神在在的站在祠堂外門,板著臉盯著謝舟昱帶著謝妤薇跪拜謝家先祖。
一直到兩人給謝家先祖上完香跪在陰冷的祠堂里之后,老嬤嬤這才出了祠堂,筆筆直直的站在院里監(jiān)工。
謝妤薇跪在謝舟昱身后,察覺到老嬤嬤的小動作后,不禁抬眸看著面前身子挺的筆直的男人,不自覺的又想起了那個被謝舟昱做成人彘的老婦人。
一時間不由得好奇起外面那個老嬤嬤在謝舟昱手里會落得何種死法。
在嬤嬤的眼里她眼前這個男人只是個入贅了皇家且身份還低微的駙馬,但她想晉寧長公主跟宮里的那位顯然不是這么認為,否則也不會讓自己的心腹嬤嬤來江州‘盯’著謝家人。
“妤薇可是累了?”
謝妤薇盯著男人的背影正出神,前方冷不丁的傳來一道聲音,心頭一顫慌忙道,“爹爹,妤薇不累”
是她忘了謝舟昱武藝卓絕,想來她剛才打量的目光被對方察覺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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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爹爹生的好看,妤薇以前從未見過如爹爹這般俊美的男子一時走了神。”
“那便好,如今不過一柱香的時間,時辰還早�!�
“女兒不怕,就是到時辰了,女兒也要在這兒陪著爹爹。”
謝妤薇可不敢在這種情況下一個人回公主府,晉寧長公主正在氣頭上,回去也只有受罰挨訓的份。
而謝家,謝家祖母若是知道今日之事因她而起,對她多半也不會有好顏色,現(xiàn)在最安全的地方,反而是這個最危險的謝舟昱身邊。
畢竟不論是長公主府亦或是謝府兩者都是一潭深不見底的清水,面上瞧著清澈透亮,實則深不見測。
謝舟昱臉上不禁露出幾分欣慰的微笑,“祠堂陰冷,你是女子,不宜再此久留�!�
“爹爹若是不喜,時辰到了,女兒去外面日光下跪著便是�!�
兩個時辰說久不久,說不久可也得跪到日上三竿去,現(xiàn)在只有謝舟昱身邊暫時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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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言,謝舟昱這才側(cè)眸看了眼直直站在外面院落中間的嬤嬤,眼底飛快閃過一抹深色。
孔嬤嬤雖站在日頭下,可這祠堂里時不時的吹起陣陣陰風,她在這兒站了快一柱香的時間謝家的仆從丫鬟愣是沒一個來給她賞個座兒端口茶過來。
想她在長公主府那是連長公主都要禮待三分的婆子,如今進了這謝府,謝府上下竟如此怠慢她。
等了半晌孔嬤嬤都沒等著人,越想心里越是憋悶,重重的冷哼了一聲。
謝妤薇聽著外面嬤嬤氣哼哼的動靜兒,料想也是這在長公主府里養(yǎng)尊處優(yōu)的老婆子站不住了。
這許久謝府上下都沒人過來賜坐,心里怕不僅是氣上了,甚至恨上了謝府的怠慢,也不知回去后會如何同宮里那位告黑狀。
思及此,謝妤薇輕聲喊了喊身前的男人,“爹爹,嬤嬤可是累”
話還沒說完,謝妤薇眼前一黑謝舟昱略顯瘦弱的身子直直的朝她砸了下來,“父親��!”
謝妤薇的驚呼聲被謝舟昱壓在了身下,她這弱不經(jīng)風的小身子骨哪兒經(jīng)得住中年男子的重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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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嬤嬤…孔嬤嬤……父親暈倒了……”
外面的孔嬤嬤雙眼無神的站在院子里,沒有任何回應。
謝妤薇心頭不知為何驚了一瞬,這才扯著嗓子朝祠堂外高聲喊道:“父親父親你怎么了?”
“快來人父親昏倒了”
“有沒有人?”
許是聽見了呼喊聲,沒用多久,謝妤薇就聽見了祠堂大門謝家仆人趕過來的動靜。
“哎喲,我的少爺哎,這是怎么回事?”
謝妤薇吃力的把謝舟昱從地上拉起來扶到自己腿上,就聽身后響起‘嘭’的一聲巨響。
謝家仆從前腳剛踏進祠堂大門,院子里站著的孔嬤嬤突然沒站穩(wěn)似得,迎面朝地的狠狠摔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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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喲喂!我的天爺喲!孔嬤嬤這又是怎么了��?”
最后趕來的灰衫仆人見著祠堂里昏過去的兩人,嘴里的驚呼聲就沒停過,“你們幾個還愣著干什么?還不快把孔嬤嬤扶起來!”
“這可是上好的青巖石!嬤嬤要是在謝府磕了碰了,你們有幾條命!”
小廝連忙上前,忙不迭的把孔嬤嬤扶了起來,只是在見著孔嬤嬤額上的血洞忍不住的尖叫出聲,“啊管,管事”
“鬼叫什么!?”
“嬤嬤嬤嬤的臉”
孔嬤嬤呆滯的目光瞬間清明起來,抬手摸了把濕潤的臉,也是一聲尖叫,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謝妤薇循聲看去只見孔嬤嬤額頭凹下去個大血洞,頭上還不住的往外流血,那張瞧著圓潤富態(tài)的老臉…算是毀了。
“哎喲喂…孔嬤嬤的臉怎么摔成這樣了…快…公主府的太醫(yī)就在府上,把嬤嬤抬到偏院去,請?zhí)t(yī)來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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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灰衫長袍的男人看著滿臉是血的老嬤嬤,急的像是熱鍋上的螞蟻,“快去公主府,知會長公主殿下一聲,待太醫(yī)瞧好后再好生把人送回公主府……”
“一個兩個都愣著做什么��?還不趕緊把少爺扶回院里,再差人去外頭請大夫回來��!”
“是…小的這就去…”
“多請幾個大夫!這府里老太太病了,少爺病了,現(xiàn)在又來一個老嬤嬤……多請幾家藥堂!”
謝妤薇只看了院中一眼便狀似驚恐的收回了目光,兩手將半躺在她懷里的謝舟昱摟的更緊了些,“爹爹…我怕…”
“哎喲!還有這地上!這種時候還在祖宗面前見了血光,晦氣!晦氣!趕緊讓人來把這兒弄干凈…”
謝妤薇跪在祠堂前聽著外面吵吵嚷嚷的聲音,雙手抱著謝舟昱一分不送,一直到那灰衫男人進門想要帶走謝舟昱,謝妤薇的手都沒松。
“二小姐…”
謝妤薇抬頭怯生生的望著男人,“我我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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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小姐,這是謝府,也是您的家您不用害怕”
灰袍男人一邊說一邊用著巧力徑直將謝舟昱從她懷里扶起,男人不管是面上還是語氣都透著恭敬,“二小姐若實在是怕,小人一會兒差幾個小丫鬟過來陪著您”
說完,男人扶著謝舟昱轉(zhuǎn)身就走,臨了都沒在看謝妤薇一眼。
兵荒馬亂過后的祠堂,不到半炷香的功夫就又恢復了寧靜。
謝妤薇突然抬起頭看向牌位上高高在上的‘謝家列祖列宗’,嘴角揚起一抹諷刺的笑意。
江州謝家世代出權臣,祖上從前朝顯赫至今,她就不信如此大的基業(yè)底下養(yǎng)出的只是一群令朝野側(cè)目的權臣,恐怕當年謝家在選擇‘叛國’的時候,就曾做過‘權傾天下’的美夢,只不過因為一些原因尚未功成。
所以才把這項大業(yè)寄希望于下代身上,方才涌進祠堂的那些仆從丫鬟,每一個的手腳功夫都不是普普通通的下人。
謝家養(yǎng)著這樣一群人,真的只是為了安家護院嗎?
只是沒等謝妤薇來得及往深處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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祠堂外堂兩年歲不大的丫鬟朝謝妤薇行了個禮,小聲道:“二小姐,趙管事讓我們來伺候您。”
謝妤薇動了動跪的發(fā)麻的腿,“不用你們伺候,里面很冷你們自己找個暖和點的地方站著就好�!�
“是…”
兩人依言退到了祠堂正中間的院子里,沒在出聲。
謝妤薇側(cè)目打量兩人的時候,無意間瞥見了祠堂兩側(cè)點著油燈。
其中一位小丫鬟見謝妤薇盯著祠堂邊上的油燈發(fā)呆,想到方才管事的叮囑,連忙開口解釋道:“二小姐,這是‘長生燈’,謝氏子孫出生后就會請族中德高望重的族老前來為他點上一盞長生燈�!�
謝妤薇順著密密麻麻的油燈看了眼,果然找到了父親謝舟昱的名字,緊隨其后的是‘謝翊鴻’,謝婉嫣的名字都不在上。
身后的丫鬟像是看出了謝妤薇心中所想一般,“二小姐,謝氏一族向來只有男丁才能進宗祠。”
聞言,謝妤薇收回了目光,怯生聲道:“我,我沒有這個意思,只是不識字才多看了兩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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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一個年紀大一點的丫鬟聞聲,盯著謝妤薇看了好幾眼,朝最開始說話的丫頭點了點頭。
那丫鬟才繼續(xù)開口為謝妤薇解釋著謝家這支系龐雜的宗親關系。
“如今謝氏一族除了遠在京城的謝家主支外,其余謝家宗親皆在江州,如今的謝氏祖宅內(nèi)您的祖父、伯公、以及同宗堂伯堂叔親眷都住在這里�!�
“除二小姐您父親之外,還有一位嫡親的二伯,一位庶出的大伯,大老爺前段時日外放去了云州任職,二老爺亦在外地任職,只有幾位小公子,小小姐在府上,明日賞花宴二小姐您就能見著”
“大老爺家中有兩位小姐,二小姐是嫡出五小姐是庶出,二老爺家中共有五位小姐,只有三小姐是嫡出,余下皆是庶出�!�
謝妤薇聽得仔細,聽著丫鬟的語氣也能察覺出世家中的嫡庶之間的差距,
在長公主府的半月嬤嬤們也不知是有意忽略了謝家還是為何,嬤嬤們所教的大多是繁文縟節(jié)的宮庭規(guī)矩,嘴上說得最多的也是除謝家之外的京城王公貴族之間的宗親關系,江州世家之間的關系也都甚少告知。
若不是今天來一趟謝府,恐怕明日之后她就成了世家貴女中的笑話,一個連自己家里人都認不清的‘二小姐’算什么‘二小姐’。
謝妤薇稍稍一想,不由得在心底冷笑一聲,謝婉嫣…你還真是…蠢的無可救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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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為只要把她踩在腳下,就能奠定自己在公主府,在謝家人心里無可撼動的地位。
殊不知這一出,蠢得可憐!
她若是是賞花宴上丟了人,最難堪的不是她這個山野女謝妤薇,而是她那個晉陽長公主的嫡長女謝婉嫣!蠢貨!
想到這,謝妤薇抬眸冷冷地看了眼謝舟昱名字邊上的字‘謝翊鴻’。
“謝翊鴻……”
‘謝婉嫣、謝妤薇、謝翊鴻…’
謝妤薇在心里默念了一邊她們姐弟三人的名字,心底一陣冷笑。
謝舟昱把他的野心、和對他們姐弟三人各自的‘期許’,全都藏進了她們各自的名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