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兒定將嬤嬤教誨銘記于心
謝妤薇低著頭朝晉寧長公主行了個禮,快步跟在謝舟昱身后。
臨了也沒敢去看晉寧長公主的臉,想來對方現(xiàn)在也是恨極了她,她這些年隨著養(yǎng)父養(yǎng)母走南闖北也算是識人無數(shù)。
雖然與她這位‘母親’晉寧長公主殿下相處的時間不過兩柱香的時辰,母親雖貴為長公主是千金之軀,是這偌大長公主府的主人。
可她卻看的明白她的父親長公主的駙馬,對晉寧長公主的感情卻不似面上看起來的那般真心實(shí)意,晉寧長公主偶爾還會喚一聲‘夫君’,可父親一口一個‘殿下’聽著似謙恭,實(shí)則是透著疏離。
只怕是她這個尊貴的晉寧長公主母親這么多年都沒有看透過自己的枕邊人,否則也不會眼睜睜的看著宮里來的老嬤嬤對駙馬這種盛氣凌人的態(tài)度。
那孔嬤嬤見兩人往外走,也忙不迭的邁著步子跟了上去,面上瞧著大有一副監(jiān)罰之色。
晉寧長公主在三人走后,氣急的將桌案上的物什全都拂在了地上,陰沉著一張臉,冷聲道:“來人!把那幾個教養(yǎng)二小姐的婆子奴才都給我拖出去狠狠的打!”
“是,奴婢這就去�!�
晉寧長公主自然不敢拿孔嬤嬤撒氣,只能將心口里堵著的這口氣撒在幾個照顧謝妤薇起居的婆子丫鬟身上。
“鄉(xiāng)野丫頭沒規(guī)矩丟了臉面也就罷了,偏偏現(xiàn)在連累了你父親!”若是駙馬因此事同她離了心,這個女兒就是不要也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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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婉嫣見母親這次是真的惱了二妹妹,心里暢快的同時還不忘繼續(xù)上著眼藥,“母親莫?dú)�,父親的身子向來不好,如今雖是三月的光景,可祖宗祠堂那地方又陰又冷寒濕氣更是重,母親這時候還是得為父親多多著想�!�
“現(xiàn)在的這個天入了夜寒氣就刺骨,”晉寧長公主這才回過神來,慌忙起身往內(nèi)院去,“著人去庫房里把今年除夕宴上陛下賞賜的狐皮白襖子取出來給駙馬送去�!�
“駙馬畏寒,除了這個多帶幾件兒厚團(tuán)墊,莫要讓寒氣侵了膝骨”
謝妤薇低著頭小步跟在謝舟昱身后,剛出正廳大門沒走幾步,身后就響起一道尖銳的女聲,“二小姐,走路有規(guī)矩,官家小姐走路不似低賤的丫鬟奴才,行走時要目視前方,頭頸要挺直,身體要挺拔,您這般”
這一路嬤嬤跟在謝妤薇身后嘴皮子就沒有停過的時候,里里外外將謝妤薇數(shù)落了好大一通。
路上遇著的丫鬟奴才紛紛低頭避讓著三人,謝舟昱走在最前方對身后孔嬤嬤的念叨,偶爾回頭溫聲應(yīng)和,“妤薇,孔嬤嬤最是嘴硬心軟,她說這些于你亦是好事,需得時刻謹(jǐn)記,不得懶怠對之�!�
“女兒定將嬤嬤教誨銘記于心�!�
謝妤薇回完會,垂眸看了眼花園角落里的枯枝,這位孔嬤嬤當(dāng)著她們這些晚輩的面,都這般不給謝舟昱留臉面,可想在她回來之前她就已經(jīng)將謝舟昱從頭到尾的得罪了干凈。
日后左不過是個橫死之人,不值得她浪費(fèi)多少心緒去介懷一個死人的話。
謝妤薇原以為去謝府至少要套了馬車過去,誰知謝舟昱領(lǐng)著她不過是出了公主府大門,往外走了二十余步的距離就已到了謝府后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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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府門房見著謝舟昱一臉的欣喜連忙對身邊人高聲道:“公子回來了?快去稟告老爺,夫人,小公子回來了!”
“不必,今日回府之事不必聲張。”謝舟昱連忙喊住了小廝,“今日回來一是帶二小姐祭拜下謝家先祖,二是自身有愧謝氏祖宗,自罰于祠堂,你等莫要去叨擾夫人�!�
“什么?可小公子您已有月余沒回府了夫人近幾日身子一直不好,您不去看”
那小廝話還沒說完,跟在謝舟昱身后的老嬤嬤拉長著臉開了口,“謝駙馬,前頭帶路吧�!�
謝舟昱小聲叮囑了小廝幾句后,轉(zhuǎn)身柔聲安慰著身后不安的謝妤薇,“薇兒,今日祖母身子不適,晚些時候你再去福壽居同祖母請安吧�!�
謝妤薇沒理會身后虎視眈眈的老嬤嬤,恭聲應(yīng)了下來,“是。女兒記得了�!�
見此,謝舟昱目不斜視的領(lǐng)著謝妤薇直奔謝家祠堂。
謝妤薇暗自打量謝家府邸同時察覺身后的老嬤嬤亦是不動聲色的留心著謝府中人,上至府邸布置格局,下至身邊路過同謝舟昱問安的仆從小廝。
只是謝府里的人,每一個見著跟在他們身后的老嬤嬤面上都無甚恭敬之色。
恐怕整個謝府中唯一會對孔嬤嬤‘以禮相待’的人,只有謝舟昱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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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及此,謝妤薇眸色暗了暗,看來那尊貴的皇家晉寧長公主在謝府中的地位并不如何,否則也不會在離謝府不遠(yuǎn)的公主府安家落戶。
然事實(shí)亦同謝妤薇想的一樣,三人前腳剛進(jìn)謝府沒多久,長公主府里來送狐皮襖子跟軟墊的丫鬟就被府上管事攔在了謝府正門前。
謝家管事謙卑有禮的朝丫鬟身后的軟轎行了個禮,一臉為難道:“長公主殿下,老夫人這幾日身子一直欠佳,連著好幾日都無法起身,今日恐是無法出來面見長公主殿下,老夫人說了,等他日身子好了,一定去公主府請罪”
晉寧長公主坐在軟轎里聽聞謝老夫人身子欠安,急忙掀開軟簾下轎,“老夫人身子欠安你等怎得不會公主府稟告�。勘緦m身為人媳婆母欠安怎可不去床前侍疾!”
聞言,謝家管事滿臉惶恐的跪了下去,“公主殿下萬不可這么說!您是萬金之軀,怎可讓您去病榻前侍疾,這要是沾染上了病氣,謝家可怎得是好”
當(dāng)年長公主一意孤行不顧產(chǎn)后孱弱的身子就又有了身孕,謝家滿門差點(diǎn)兒因?yàn)檫@‘金貴’的長公主殿下落罪,如今殿下的胞兄又是當(dāng)今圣上,哪家的婆母病了敢讓圣上的胞妹去病榻前伺候侍疾。
謝家老夫人就是有天大的膽子,她也不敢拿謝家百余口人的性命不作數(shù)。
晉寧長公主怎會聽不出管事話里意思,只是今日她過來就是為了駙馬的事同老夫人解釋一番,莫要謝家多了心,可現(xiàn)在
“罷了,翡翠,你回府把府中養(yǎng)著的太醫(yī)請過來好生照料老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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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殿下,這使不得”
晉寧長公主不等管事開口拒絕,看了眼身邊的丫鬟,好聲道:“老夫人身子不適,駙馬替本宮在府上侍疾,這些衣物就送進(jìn)去給駙馬吧�!�
“是,奴才這就差人給駙馬送去�!�
“雖是春日,可夜里還是寒涼,駙馬身子不好,你們且多注意著些。”
晉寧長公主不會看不出謝家人不愿她入府,但愿這些衣物送進(jìn)去能慰貼駙馬一番也好。
老夫人身子欠安,她這個兒媳的離得這么近卻一無所知,還得盼著駙馬心中不會因此有了介懷才好。
謝府不似長公主府金碧奢華,沿著連廊一路隨處可見的松柏亭子,水榭月臺,三步一竹十步一柏盡顯文人風(fēng)雅之骨。
整個謝府比謝妤薇想象中的還要大,甚至其程度已經(jīng)趕超了公主府的規(guī)格,想來也是,畢竟是另皇家忌憚的江州名門,世代駐扎在此根基又豈會不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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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妤薇身后的老嬤嬤亦是無聲無色的觀察著周圍,謝妤薇看著前方帶路的父親心里總覺得哪里不對,謝氏祠堂哪怕立于謝府,總歸是有什么僻靜的小路近道,況且以謝舟昱的城府不可能明知身后人心懷不軌,卻還要帶著人在府里兜兜轉(zhuǎn)轉(zhuǎn)一大圈。
直到路過一扇月洞門,謝舟昱微微放慢了步子,謝妤薇望去只瞧見了洞門上三個龍飛鳳舞的‘青竹軒’三個字。
謝舟昱目視著前方,輕聲問道:“妤薇瞧見門那邊的院落了嗎?”
“女兒瞧見了�!敝x妤薇心知謝舟昱不會無故問這么句,卻也尤為配合的問道:“父親,那是哪里?”
“那是青竹軒,是為父成婚前居住的院子,同你母親成婚后便搬去了公主府,這院子如今也空置成了書房,院子里的翠竹亦是為父小時候種下的,同你院子的翠竹一樣�!�
謝妤薇聽見‘書房’二字時烏黑的眸子微微轉(zhuǎn)了轉(zhuǎn),跟在謝舟昱身后小步往前走的同時,輕聲問道:“父親為何如此喜愛翠竹?”
聞言,謝舟昱不由得輕笑了一聲,“文人喜竹大多是喜它正直不屈堅(jiān)韌挺拔的品格,為父就頗為淺顯喜歡它的四季常青,梅蘭竹菊,梅花只開冬日一季,蘭花嬌弱喜陰照顧起來頗為費(fèi)神,菊花秋季過后便會枯敗凋零,唯有這竹子不畏嚴(yán)寒一年四季,季季都是翠綠之色�!�
‘四季常青’
謝妤薇細(xì)細(xì)品了下這四個字,只是不知道謝舟昱要的‘四季常青’是指他自己,還是整個謝家想要‘四季常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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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府祠堂幽深至僻靜,明明時辰尚早,一入祠堂便覺一股寒意從腳竄至全身,謝妤薇瑟縮的抖了抖身子。
謝舟昱見狀將祠堂中間擺放著的幾個單薄的跪墊疊在一起放在了謝妤薇身前,“祠堂向來陰寒濕冷,你身上穿的單薄,需墊著些,莫要沾上了傷寒”
“謝爹”謝妤薇話說到一半,忙不迭的看了眼身后的老嬤嬤改了口,“女兒謝過父親”
說完,俯身將兩個跪墊放在了謝舟昱身前,用只有兩個人能聽見的聲音,小聲道:“爹爹也要注意著身子�!�
謝舟昱凝眸看了眼喚完“爹爹”后,就飛快低著頭不敢看他的二女兒,無奈的低聲道:“日后在嬤嬤面前莫要這么喚�!�
“是,女兒知道了�!敝x妤薇低頭看著腳尖,怯生生的應(yīng)了聲眼里卻沒有多少羞怯之色。
‘日后不在嬤嬤面前喚’的意思便是,以后私下只有兩人的時候可以這么喊,如此一來這個‘爹爹’對她這個剛剛被尋回來的女兒當(dāng)真是‘憐惜’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