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微笑吧微笑吧

    處于市區(qū)中不太熱鬧的一個角落，有一棟略顯老舊的建筑，矮矮的平房外圍，有擴建出去供孩子們玩樂的空地，以及安置在房屋頂部的小型擴音喇叭，還有立在房屋左側(cè)的已經(jīng)換了好多次的門牌。

    雪染特殊兒童互助中心，便是它的名字。

    愛崎結(jié)衣更換了適合運動的寬松便服，她乘坐市區(qū)公交來到了這里，在看到門牌的時候，她緩緩摘下了避風用的帽子，將耷拉在臉頰邊的棕色發(fā)絲撥到耳后。

    “呼…”

    望著這么久以來都沒多大變化的地方，她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臉，朝著里面走去。

    緩步從大門前走到孩子們的休息室旁，她透過門上的窗口向內(nèi)看去，大家都在安靜的午睡中，不少孩子臉上還帶著淡淡的笑容，甚至有兩位嘴角還掛著奶漬吧嗒吧嗒的咂著嘴。

    和上次來的時候一樣呢，她想。

    隨后她看向了負責人兼照顧這些孩子的婆婆的休息室，愛崎結(jié)衣輕聲走去，敲了敲門。

    叩叩——。

    門很快打開了，出現(xiàn)在愛崎結(jié)衣眼前的是一位臉上布滿皺紋，卻始終帶著微笑讓人看著十分舒心的老奶奶，大約快七十歲了，頭發(fā)已經(jīng)花白，連背也因為長期彎腰勞作而佝僂了起來。

    “結(jié)衣…？今天怎么過來了，是休假日嗎？”

    她的名字叫雪染菜乃，年輕的時候算是這條街上比較出名的漂亮女性，因待人溫和友善的性格而受人歡迎。

    “阿婆，我來看看你，也順便來看看這些孩子�！�

    “進來說吧，外面吹風冷�！�

    愛崎結(jié)衣點了點頭。

    休息室內(nèi)的布局多年來未曾改變，放置在桌上的，那與不同年代接受過幫助的孩子們的合影也靜靜的立在原本的位置。

    “uit的工作很忙吧，不要太勉強自己知道嗎？”

    雪染菜乃倒了一杯溫熱的茶水遞給她，隨后坐在她的身邊，習(xí)慣性的用揣在兜里的木梳幫頭發(fā)弄的有些亂的愛崎結(jié)衣打理。

    “明明都長大了，怎么看起來還是有些毛毛躁躁的，頭發(fā)都亂掉了。打結(jié)的地方可能會有些疼，扯到了就告訴我�！�

    愛崎結(jié)衣不太好意思的喝了口茶：“頭發(fā)我自己會梳啦，阿婆，你多坐著休息休息，你年齡大了�！�

    “對了阿婆，你之前不是說要招兩個人來幫你照顧孩子們嗎，是辭掉了嗎？”

    雪染菜乃梳頭的手微微一頓但又很快恢復(fù)正常，她笑著說到：“又不忙，我自己就能應(yīng)付了，就不麻煩別人了�！�

    “那互助中心的預(yù)算還夠嗎？不夠的話我今天正好打點給你�！�

    “瞎擔心什么呢，資金很充足，孩子們每天都有小甜點吃�！闭f著，她停下了梳頭的動作，從衣服口袋內(nèi)拿出手機來，將拍攝的照片翻閱給愛崎結(jié)衣看。

    “是街上賣的比較好的那家甜品店，大家都很喜歡，把招人用的錢花在孩子們的吃住上，總覺得更劃算，對不對？”

    愛崎結(jié)衣眨了眨眼，面對雪染菜乃說的話她并沒有選擇戳破。

    她是被阿婆從孤兒院里撿回來的，因為不愛說話性格孤僻被誤以為是有情感障礙，之后一直在互助中心長大，由阿婆教她識字，在阿婆和其他孩子們的陪伴下，才有了如今看上去活潑愛笑的自己。

    所以自打能工作賺錢之后，基本每個月都會把大部分的工資打給雪染菜乃，補貼互助中心平時的開銷費用。

    uit作戰(zhàn)部的工資很高，面對充足的資金，一個人有些忙不過來的雪染菜乃在半年前跟愛崎結(jié)衣提議說考慮找兩個年輕的，干事利索脾氣比較好的姑娘來幫幫忙。

    愛崎結(jié)衣自然不會有什么意見，并且非常樂意的幫忙篩選符合要求的人。

    所以，也許是互助中心出了什么事吧，從進門見到的那一刻，她就覺得阿婆一副看上去很累的樣子。

    愛崎結(jié)衣注視著阿婆那因歲數(shù)增長而逐漸混濁的雙目，抿了抿嘴，接著又露出平日里那讓人覺得舒心和愉快的笑容說到：“既然如此那我就不擔心啦，今天下午和晚上的工作我?guī)湍惆�，我和副隊長還有總隊長他們說了明天才回去�！�

    “該回去工作就要回去工作，我知道你們很忙的，我一個人也可以搞定的�！�

    “放心啦，今天阿婆你就好好休息休息，下午孩子們的點心還有玩耍安排有什么要求嗎？”

    雪染菜乃搖了搖頭。

    “也就是說和之前一樣對吧，我知道啦，阿婆你睡個午覺，我去廚房那邊一趟！”

    聽到這話，雪染菜乃猛地站了起來，她將起身打算離開的愛崎結(jié)衣拉了回來：“一會兒一起去吧，你這才坐多久，廚房和孩子們睡覺的地方挨的近，別把他們吵醒了�！�

    “嗯…好，聽阿婆你的，那阿婆睡午覺，我在這看看手機。”

    雪染菜乃就像是松了口氣那樣，坐在了單薄的床鋪上，就著棉衣躺了下去。

    她似乎真的很累，沒多久就睡著了，伴隨著淺淡的呼嚕聲，愛崎結(jié)衣猶豫了一會兒，最終還是起身離開了休息室往外走去。

    她坐在孩子們活動的院子的木凳上，翻看著這半年以來阿婆給她發(fā)的短信和郵件。

    “明明有什么事和我說一下就好了呀，還說不要讓我逞強呢…”

    她不認為自己匯過去的錢會被阿婆拿去干別的事，也不認為阿婆會將它用在無用的事情身上，想到這里的愛崎結(jié)衣轉(zhuǎn)頭望向了孩子們睡覺的房間。

    是孩子們身上發(fā)生什么事了嗎，還是說被什么人針對了才導(dǎo)致現(xiàn)在這般境地，阿婆不選擇主動說的話，那多半是很嚴重的情況。

    連對我也不能說嗎…？

    于是在等到雪染菜乃從休息室出來之后，愛崎結(jié)衣笑嘻嘻的牽著阿婆的手往廚房走去，孩子們也在鬧鐘的鈴聲響起時從被窩里爬了起來。

    那些患有聽覺障礙的孩子與感知障礙的孩子們被其他人拍醒，大家手拉著手將患有視覺障礙的孩子從休息室內(nèi)帶著走了出來，習(xí)慣性的往活動室內(nèi)走去。

    今天下午的點心是果味餅干與加了堅果碎的酸奶，兩人端著盤子將其分發(fā)到孩子們手中，十余名孩童笑著接過并道謝，在視覺沒問題的孩子們看到愛崎結(jié)衣的時候，他們興奮的站起來撲了過去。

    “結(jié)衣姐姐！”

    “結(jié)衣姐姐來了，好難得��！”

    “結(jié)衣姐姐要在這里呆多久啊~？”

    “能多呆幾天嗎，一會兒一起玩好不好，結(jié)衣姐姐你每次都得隔很久才能來一次！”

    還有無法說話的孩子用手笨拙的打著手語歡迎她的到來，聽不到聲音的孩子也興奮的嗚哇嗚哇的張著嘴湊到她身邊去。

    愛崎結(jié)衣無奈的笑著，空出一只手挨個挨個摸了摸他們的腦袋。

    她快速掃視了一圈，在孩子們的身影中，好像少了一個扎著馬尾辮的個子矮矮的女孩子，愛崎結(jié)衣將疑惑壓在了心底，只是像平時一樣哈哈笑著回應(yīng)著孩子們的歡迎。

    雪染菜乃抿著嘴，露出略帶苦澀的笑容，隨后拍拍手把孩子們叫了回去，并在他們吃點心的時候為其整理有些亂糟糟的衣物和發(fā)型。

    “結(jié)衣姐姐，要不要來玩捉迷藏？”

    “誒~那這樣是不是有些欺負別的小朋友啦？”她故作苦惱的歪頭，用手輕輕按了按太陽穴：“不如這樣吧，誰能讓奶奶笑出來，誰就可以得到姐姐我做的小禮物哦~”

    說著，她也用手語的方式將剛才的話轉(zhuǎn)述給了聽不見的孩子們。

    雪染菜乃聽后，疑惑的看向愛崎結(jié)衣，但她收到的只是來自愛崎結(jié)衣的一個wiki。

    “要讓奶奶笑起來不是很簡單嗎，奶奶她最怕癢了！”

    “不能上手哦，要用不觸碰到奶奶的辦法把她逗笑才可以哦，誰先來誰先來？”

    大家面面相覷，反倒是看不見的孩子先舉了手：“結(jié)衣姐姐，我先來吧，我先試試！”

    “哎呀，這是愛崎結(jié)衣送給他們的禮物。

    愛崎結(jié)衣脫下了圍裙，擦了擦額頭因忙碌而產(chǎn)生的汗液，隨后叉著腰站在雪染菜乃身邊：“很久很久沒做過飯啦，還以為自己的廚藝退步了，好在沒出什么意外呢！”

    “今天謝謝你了，結(jié)衣。”

    雪染菜乃坐在門邊的椅子上，注視著正在吃飯的孩子們。

    “應(yīng)該是我們說謝謝才對，一直以來辛苦你了，阿婆，下次休假我還會抽空來的，所以以后有什么事——”

    “不要再瞞著你了對吧？”雪染菜乃無奈的笑了笑：“我知道了，以后這種事不會有了。”

    “真的嗎~？那我們像小時候你做的那樣，我們來拉勾吧！”

    “明明都這么大個人了，還像小孩子一樣�！毖┤静四诵α诵�，但還是伸出了小拇指，與愛崎結(jié)衣的小拇指勾在一起。

    【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許變，以后不會再總是一個人逞強了。】

    在雪染菜乃打算把手收回來的時候，愛崎結(jié)衣?lián)u了搖頭：“阿婆你把最重要的步驟忘記了，畫押畫押！”

    “真是的，看來內(nèi)在還沒徹底長大呢，結(jié)衣�！�

    “在阿婆面前，我不一直都是小孩子嗎？”

    兩人的大拇指互相交疊在一起，重重的用力，似乎要將對方的指紋刻印在自己手指上那樣，愛崎結(jié)衣終于舒了口氣，露出了比平時還要燦爛的笑容，阿婆似乎也被這樣的情緒所帶動，她也彎下眼眸，笑了起來。

    夕陽從房間的窗戶處將光芒投了下來，照射在雪染菜乃休息室內(nèi)的相框上，照片上，麻理的身影似乎沐浴上了一層金光。

    恍惚間，阿婆似乎透過了活動室內(nèi)的窗戶，看到了站在自己休息室門邊的麻理的身影，她猛地站了起來朝著那邊走去，愛崎結(jié)衣見狀也默默的跟了過去。

    被夕陽照耀著，虛幻的麻理回過頭來，沖著雪染菜乃和愛崎結(jié)衣二人微微鞠躬并露出微笑，像是在做最后的道別，隨后在二人的目光中化作光點消失了。

    出現(xiàn)這種用常理無法解釋的情況，應(yīng)該上報給基地那邊吧…

    不過，算了，這次就當自己沒看到吧~

    晚間，愛崎結(jié)衣跟阿婆道別，她本來想留到第二天早上做完早餐再走的，但雪染菜乃怕她明天遲到便將她送了出去，并掏出了打車用的錢塞到愛崎結(jié)衣的手里，但被愛崎結(jié)衣非常認真的拒絕了。

    慢慢散步到海邊橋梁的人行道上的愛崎結(jié)衣將上身趴在護欄上，眺望著遠處的夜景。

    “把悲傷的感情留在昨日，新生的朝陽需要笑容來召喚…嗎？”

    她無奈的笑笑。

    “總感覺，一直沒學(xué)會這個道理的，好像是我自己�！�

    一陣涼風從海面吹來，將愛崎結(jié)衣的發(fā)絲吹亂。

    “嘛，接下來的日子怎么樣都無所謂啦，得趁著奶茶店還沒關(guān)門趕緊去買一杯�！�

    畢竟吃甜甜的東西，總會讓人覺得心情好嘛。

    在路燈的照耀下，不斷在道路上奔跑的，是那散發(fā)著陽光氣息一般的存在。

    把笑容留給明日的自己，大概就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