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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朝堂對奏

    卯時初刻,天邊剛泛起魚肚白,承天殿內仍籠著一層輕紗般的薄霧,仿佛夜的幽靈遲遲不愿離去。

    就在這時,一聲渾厚悠遠的晨鐘驟然響起,如同天際驚雷,猛然間撞碎了這纏綿的霧靄,讓整個皇宮都為之一顫。

    鐘聲回蕩,余音裊裊,似乎連時間都被這古老而神圣的節(jié)奏所牽引,緩緩步入新的一天。

    殿內,高達數(shù)十丈的鎏金蟠龍柱巍峨矗立,其上雕刻的蟠龍栩栩如生,仿佛隨時都能騰云駕霧,遨游九天。

    經過一夜的寒露滋潤,龍柱表面凝結了點點晶瑩的露珠,宛如鑲嵌在金色鱗片上的珍珠,閃爍著柔和而又神秘的光芒。

    隨著微風輕拂,這些露珠緩緩滑落,最終匯聚于柱頂?shù)镍|吻之下,猛然間滴落,宛如時間的沙漏,每一滴都承載著過往與未來的重量,在青玉鋪就的地磚上濺起一朵朵細碎而清冷的寒光,如同夜空中最遙遠的星辰,不經意間在人世間留下一抹不易察覺的痕跡。

    皇帝端坐于龍椅之上,身著玄色龍袍,頭戴十二旒冕,面容沉靜如水,卻難掩眉宇間的一抹疲憊。

    他的手指輕輕捻動著一份沉甸甸的奏折,那是來自邊疆的加急密報。

    突然,他的動作凝固了,就像是一幅精美的畫卷在某個瞬間定格,空氣中彌漫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朱砂御筆,此刻正無意識地在奏折上劃過,卻在“朱權”二字上停留,仿佛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牽引,筆尖輕輕一顫,一抹鮮艷的血色便在宣紙上洇開,綻放出一朵妖異而凄美的血花。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原本寂靜無聲的承天殿更添了幾分壓抑與緊迫,仿佛有一股暗流在無聲中涌動,預示著一場風暴即將來臨。

    皇帝的眼中閃過一絲難以捉摸的情緒,是震驚?是憤怒?亦或是深深的憂慮?這份奏折上所承載的信息,如同一塊巨石投入了平靜的湖面,激起了層層波瀾,也悄然間在皇帝的心中埋下了變革的種子。而這一切,都隨著那朵血花的綻放,悄然鋪展開來,預示著一個充滿未知與挑戰(zhàn)的新篇章即將拉開序幕。

    "諸卿以為"

    帝王的聲音像把未開刃的刀。

    "這北新城的火,燒得可還旺?"

    左都御史王崇禮率先出列,笏板上的東珠隨著動作輕晃。

    "啟稟陛下,朱將軍以青岡木毒煙退敵,乃是以奇制勝"

    "王大人怕是忘了!"

    兵部尚書劉延年突然截斷話頭,腰間金魚袋撞得叮當響。

    "那青岡木是工部特供,朱權擅自改制已屬僭越!更遑論私熔御賜玉佩鑄箭——"

    他猛地展開奏折。

    "此乃大不敬!"

    殿角的銅漏滴答聲里,戶部侍郎陳文遠慢悠悠出列。

    "劉尚書這話有趣。去年幽州雪災,工部撥的三千車青岡木,報的是全數(shù)筑城。"

    他枯指點了點梁柱。

    "可眼下北新城城墻用的,倒有七成是硫磺料。"

    皇帝忽然輕笑,驚得檐下金鈴亂顫。

    "陳愛卿這是暗指幽州牧中飽私囊?"

    "臣不敢。"

    陳文遠躬身時,袖中滑落半片蛇鱗,正落在劉延年靴邊。

    "只是聽聞石敬大人府上,新進了批南詔赤練蛇"

    "陛下!"

    鎮(zhèn)遠侯洪鐘般的嗓門震得梁塵簌簌。

    "老臣愿以項上人頭擔保!朱權那小子在漠北啃了這么多年沙子,斷不會"

    "侯爺慎言!"

    御史中丞張汝貞突然插話。

    "據(jù)幽州快馬密報,朱權私開北新城糧倉,與匈奴流民換馬匹。"

    他舉起卷染血的羊皮。

    "這上面可蓋著匈奴左賢王的狼頭�。�"

    殿中忽然靜得能聽見香爐灰落的聲響。

    皇帝撫著案上斷成兩截的金箭。

    "呂尚書,你掌著太醫(yī)院——說說這孔雀膽。"

    太醫(yī)院令呂方出列時,藥玉腰帶磕出清響。

    "回陛下,北新城所用毒煙確含孔雀膽。但大皇子加了漠北石蒜中和毒性"他突然抬頭,"臣查驗過幽州進獻的解毒丸,其中"

    "呂大人!"

    劉延年突然咳嗽。

    "陛下問的是大皇子,不是石敬。"

    皇帝忽然將金箭擲到丹墀下。

    箭桿滾到劉延年腳邊,露出中空處暗刻的鳳紋。

    "劉卿眼神好,給諸位念念這花紋。"

    劉延年撲通跪地。

    "臣臣老眼昏花"

    "朕倒是看得清楚。"

    皇帝起身,十二章紋袞服掃過龍椅。

    "三年前平陽公主和親,陪嫁的玉枕上也是這般紋路。"

    他突然盯住陳文遠。

    "陳愛卿,你方才掉的蛇鱗,是左鱗還是右鱗?"

    陳文遠袖中手指微顫。

    "臣臣偶然拾得"

    "是幽州進貢的赤練蛇蛻吧?"

    皇帝緩步下階,靴底碾過金箭。

    "石敬每月初八往宮里送蛇膽,太醫(yī)院檔冊記著,平陽公主暴斃那日"

    "陛下!"

    殿外突然傳來急報。

    "八百里加急!鷹嘴峽大捷!"

    滿殿朱紫齊齊轉身。傳令官捧著的銅匣上,赫然刻著朱權的蟒紋徽記。

    皇帝用斷箭挑開銅匣,染血的捷報滾落,末尾赤鱗印紋灼人眼目。

    "好個見龍卸甲。"

    皇帝突然大笑。

    "諸卿且看——這北新城的雪,埋得了忠骨,也凍得死奸佞!"

    皇帝指尖摩挲著八百里加急戰(zhàn)報。

    "諸卿。"

    皇帝玉扳指叩在青玉案上發(fā)出脆響。

    "幽州與北新城不過百里,鷹嘴峽狼煙燒了三天三夜——卿的戍衛(wèi)軍,是踩著祥云游山玩水去了?"

    "故將十萬鐵騎鎖在甕城,看朱權帶著五千老弱血戰(zhàn)?"

    然間,一聲巨響打破了殿堂的沉寂,只見皇帝怒不可遏,猛地一揮衣袖,將那沉重的龍案掀了個底朝天,桌上的奏折、筆墨散落一地,其中一份戰(zhàn)報不偏不倚地落在了鎏金燭臺上。

    燭火搖曳,火舌貪婪地舔舐著戰(zhàn)報的一角,“陣亡一千五”幾個大字在火光中若隱若現(xiàn)。

    "好個忠君體國!"

    這簡單的四個字,如同一把鋒利的匕首,直刺那些沉默不語的朝臣們的心窩,讓他們不禁低頭,雙手緊緊交疊,跪伏于地,不敢有絲毫異動,生怕下一個被怒火波及的就是自己。

    整個朝堂陷入了一片死寂,只有那鎏金燭臺上的火焰依舊跳躍,映照出一張張緊張而惶恐的臉龐。

    在這一刻,所有人都在等待,等待這場風暴的平息,或是更加猛烈的爆發(f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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