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帝都暗流
帝都,皇宮。
寅時的梆子聲漫過三重宮墻時,兵部劉侍郎的象牙笏板正壓著那卷靛藍(lán)封皮的奏折。
鎏金蟠龍柱投下的陰影里,銀骨炭在青釉狻猊爐中拼出半個"權(quán)"字,被戶部尚書王邈玄狐裘帶起的寒風(fēng)掃亂。
"石敬這手字愈發(fā)精進(jìn)了。"
劉侍郎的魚袋輕叩柱上蟠龍逆鱗,錦鯉暗紋在爐火下泛著詭光。
"銀線繡的北境輿圖,三百陌刀刻著敕造這謀逆證據(jù),倒是齊全。"
御史中丞崔琰突然將越窯秘色盞中的茶湯潑向奏折。
澄碧水痕漫過"私鑄兵甲"的朱批,墨跡竟游出血色蛇紋。"
劉大人這魚袋的鎏金扣,倒像極了幽州匠作監(jiān)上月失竊的那批官銀紋樣。"
殿角銅漏忽滯,寅時三刻的滴水聲里混入異響。
小黃門捧著纏金絲楠木匣碎步而入,匣蓋鸞鳥銜著的玫瑰膏印泥正壓在奏折邊沿。
那抹胭脂紅遇著銀炭熱氣,蒸騰起縷縷甜膩異香。
"傳——娘娘口諭——"
小黃門尖細(xì)嗓音如蛇信顫動,腰間蹀躞帶七寶嵌的孔雀石正對崔琰笏板。
"太醫(yī)院昨兒呈的安神散,需添三百車北新城的曼陀羅根。著兵部"
他刻意頓了頓,護(hù)甲劃過奏折上朱批的"權(quán)"字。
"著兵部派員協(xié)理采辦。"
劉侍郎的笏板突然墜地,象牙磕在青磚上迸出火星。
那火星正巧引燃奏折邊角,靛藍(lán)封皮騰起苦杏仁味的青煙。
"下官失儀!這北境特制的火漆封,遇熱竟會自燃。"
崔琰的秘色盞底忽現(xiàn)裂璺,殘茶順著案幾紋路漫向王邈袖口。
"王尚書的玄狐裘沾了曼陀羅灰?這毛色倒是比冬狩時更鮮亮了。"
"崔中丞說笑。"
王邈抖袖震落茶漬,狐裘暗袋里掉出半片青岡木屑。
"老夫這件還是先帝賞的舊物,倒是劉侍郎的新魚袋,蹀躞金扣的云雷紋"
他枯指點(diǎn)向劉侍郎腰間。
"與石敬奏折里說的私鑄陌刀紋路,頗有幾分神似。"
殿外忽起鴉群驚飛,八寶琉璃瓦上的殘雪簌簌而落。
掌印太監(jiān)的紫檀拂塵掃過鎏金炭盆,銀骨炭拼出的"權(quán)"字徹底散亂。
"諸位大人,該議正事了。"
崔琰突然撕開官袍,露出內(nèi)襯的百家布。
"本官這件粗麻衣,用的是北新城流民織的麻線。"
粗布紋路間隱現(xiàn)靛藍(lán)痕跡。
"三日前經(jīng)手押送的藥材車,在永定門驗出蛇毒結(jié)晶。"
劉侍郎的魚袋金扣突然磁石般吸住崔琰的笏板
"崔中丞這招‘鐵證如山’,倒是比刑部的烙鐵更燙人。"
他指尖輕旋魚袋暗扣,竟旋出半截蛇牙狀的銀匙。
"不過幽州上月進(jìn)貢的鎏金器,工部存檔的紋樣"
"咳!"
掌印太監(jiān)的咳嗽聲驚碎僵局。
紫檀拂塵掃落的奏折頁四散飄飛,其中一頁正巧落在炭盆邊緣。
墨跡遇熱游出血色小蛇,沿著"朱權(quán)私募甲兵"的"兵"字蜿蜒吐信。
"妖異!妖異!"
王邈的玄狐裘突然竄起靛藍(lán)火苗,老尚書慌忙撲打,袖中跌出個胭脂匣。
匣內(nèi)玫瑰膏潑灑在青磚上,正與奏折的朱批融成血洼。
崔琰的百家布衣突然繃緊,粗麻線根根直立如刺。
"王尚書這玫瑰膏的香氣,倒像極了娘娘賞給石敬的嶺南貢品。"
殿門轟然洞開,北風(fēng)卷著曼陀羅灰撲入。
八百里加急的驛卒甲胄結(jié)滿冰凌,捧上的銅筒刻著妖后鳳紋。
"幽州急報!北新城"
話音未落,銅筒封蠟突然爆裂,靛藍(lán)毒煙在空中凝成殘缺的狼首紋。
劉侍郎的魚袋金扣驟射銀光,三枚蛇牙鏢穿透毒煙,深深釘入蟠龍柱的逆鱗處。
"好個石敬!"
崔琰的百家布衣纏住銅筒,粗麻線遇毒泛出孔雀藍(lán)。
"連八百里加急的信筒都嵌了火龍油機(jī)關(guān)。"
王邈的玄狐裘仍在悶燒,焦糊味里混著玫瑰膏異香。
"劉大人這蛇牙鏢,莫不是用幽州匠作監(jiān)失竊的"
梆!梆!梆!
卯時的晨鐘突然提前炸響,震得梁間積塵如雪崩落。
眾臣官袍皆染靛藍(lán),唯有掌印太監(jiān)的紫檀拂塵依舊纖塵不染:"列位大人,該議正事了。"
未央宮。
未央宮的地龍燒得青磚泛赤,妖后的鎏金護(hù)甲劃過青玉案面,刮擦聲如毒蛇蛻皮。
吳國公捧來的密信匣子通體纏著鸞鳥紋銀絲,匣蓋開啟時,里層襯著的孔雀藍(lán)信箋正滲著鶴頂紅。
"朱權(quán)那件銀線大氅,該送到織造局改繡囚衣了。"
妖后腕間赤金蛇鐲突然噬咬信箋,毒牙在"私募甲兵"四字上留下靛藍(lán)孔洞。
"告訴石敬,他埋在狼居胥山的斷龍石"
護(hù)甲尖劃過信箋邊沿。
"該用火龍油炸了。"
女官捧來的鎏金炭盆突然爆響,銀骨炭拼出的"敕"字被震散。
一星炭火濺上《北境堪輿圖》,恰落在燕山余脈的伏兵標(biāo)記處。
"娘娘,朱權(quán)在鷹嘴峽藏的連弩車"
"弩車?"
妖后輕吹指尖玫瑰膏,殷紅膏體正抹在胭脂河方位。
"傳旨太醫(yī)院,就說本宮夢見先帝賜藥。"
她突然捏碎案上玉鎮(zhèn)紙,碎屑混入炭灰。
"需用三百車北新城的曼陀羅根煉丹。"
吳國公的蟒袍下擺忽起漣漪,暗繡的江牙海水紋滲出冷汗。
"北新城瘟疫剛平,曼陀羅根怕是"
"怕是不夠?"
妖后的赤金蛇鐲突然暴長半寸,毒牙刺入?yún)菄直场?br />
"那便讓朱權(quán)親自去采!傳旨兵部,就說大皇子熟悉北境藥草,著其督辦進(jìn)獻(xiàn)!"
女官捧茶的手忽顫,越窯秘色盞中漾起血色波紋。
妖后護(hù)甲尖挑起盞中浮沫。
"這茶里的曼陀羅花粉,倒是比上月的更純了。"
她忽將殘茶潑向堪輿圖,水痕漫過胭脂河時,靛藍(lán)毒跡竟顯出征糧道走向。
吳國公突然咳嗽,蟒袍暗袋掉出塊帶焦痕的墻磚碎塊。
"這是幽州匠作監(jiān)上月"
"上月失火的庫房殘磚?"
妖后護(hù)甲尖挑起碎塊,在炭火映照下顯出蛇形焦紋。
"這燒痕走勢,倒像極了朱權(quán)大氅上的銀線刺繡。"
女官捧來的鎏金痰盂突然傾覆,玫瑰膏混著血絲濺上屏風(fēng)。
百鳥朝鳳繡紋里的孔雀眼珠突然脫落,滾出顆靛藍(lán)琉璃珠,正與石信奏折的封皮同色。
"傳尚服局。"
妖后赤金蛇鐲突然絞碎琉璃珠。
"把本宮的翟衣重繡,鳳目改用孔雀石鑲。"
她護(hù)甲尖劃過吳國公的蟒袍。
"吳大人的江牙海水紋,也該添幾道浪花了。"
忽有北風(fēng)撞開窗欞,卷著曼陀羅灰撲滅炭盆。
在明滅的火光里,妖后的赤金蛇鐲突然暴射銀光,三枚蛇牙鏢穿透屏風(fēng),深深釘入"狼居胥山"方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