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一種新的火
那雙眼睛睜開的剎那，整個世界仿佛失去了聲音。
覆蓋天地的藍色天幕，攜帶著足以封禁一切生機的極寒之力，已經(jīng)壓至林辰頭頂不足三尺之地。那不是簡單的能量壓迫，而是一種法則層面的抹殺，要將這片區(qū)域內(nèi)的所有火行與土行概念，從現(xiàn)實中徹底剔除。
墻外，周桐的臉上已經(jīng)浮現(xiàn)出勝利者的冷酷。獨眼壯漢的獨眸里閃爍著貪婪與殘忍。宮裝婦人則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隨時出手，搶奪勝利果實。
在他們眼中，林辰的睜眼，是回光返返照，是最后的絕望。
林辰?jīng)]有做出任何閃避的動作。他只是平靜地抬起了右手，伸出一根食指，輕輕點向那片如同天塌般壓下的藍色穹頂。
沒有靈力爆發(fā)，沒有驚天動地的氣勢，更沒有火焰升騰。
他的指尖上，只亮起了一點灰蒙蒙的光。
那光芒很小，很暗淡，仿佛風(fēng)中殘燭，與那遮天蔽日的藍色天幕相比，渺小得不成比例。它沒有溫度，不炙熱，也不冰冷，它就是純粹的“存在”，一種超越了感官定義的、古樸而原始的存在。
然后，指尖與天幕，觸碰了。
預(yù)想中驚天動地的爆炸沒有發(fā)生。
時間在這一刻被無限拉長。
那片由“玄水覆死陣”凝聚而成的藍色天幕，在接觸到那點灰色光芒的瞬間，無聲無息地……開始消融。
不是被擊穿，不是被蒸發(fā)，而是“消融”。
構(gòu)成天幕的、最精純的玄水靈力，那些狂暴的、足以凍結(jié)金丹的法則符文，在觸碰到灰色光芒的剎那，其本身的“結(jié)構(gòu)”被強行瓦解了。它們被還原成了最原始、最純粹、不帶任何屬性的靈氣粒子，然后被那根看似纖細的手指，一口吞下。
周桐臉上的冷酷表情，瞬間凝固，隨即被一種源于神魂深處的驚駭所取代。
他感覺不到了！
他感覺不到自己的陣法了！
“玄水覆死陣”是他以自身金丹靈力為核心，以數(shù)十名精銳衛(wèi)士為節(jié)點，撬動天地之力布下的軍陣。他與陣法之間，本應(yīng)有著如同臂使般的緊密聯(lián)系�？删驮趧偛拍且凰查g，那片被他寄予厚望的藍色天幕，仿佛變成了一個和他毫無關(guān)系的陌生事物，聯(lián)系被強行、粗暴地切斷了。
“噗！”
一口逆血從周桐口中狂噴而出。這并非是受傷，而是陣法核心被外力強行奪取、法則被篡改所帶來的神魂反噬。他身后的數(shù)十名銀甲衛(wèi)士，也在同一時間發(fā)出了痛苦的悶哼，個個臉色煞白，顯然也遭受了不同程度的反噬。
那個筑基期……不，那個剛剛突破的家伙，到底做了什么？！
他不是在對抗陣法，他是在……吃掉陣法！
恐慌，在墻外三位金丹后期強者的心中蔓延開來。他們見過以力破法的，見過以巧破法的，但他們從未見過，也從未想象過，有人能將敵人的法則攻擊，當(dāng)做食物一樣，直接吞噬！
這已經(jīng)超出了他們對修行的理解范疇。
而墻內(nèi)，林辰的感受，卻與他們的驚駭截然不同。
那是一種前所未有的……圓滿。
丹田之中，那尊灰蒙蒙的四足方鼎金丹，在吞噬了“玄水覆死陣”的龐大能量后，鼎身之上那些古樸的刻痕，仿佛被重新描摹了一遍，變得更加深邃。鼎口那片混沌的區(qū)域，似乎也厚重了一分。
這就是“熔爐金丹”的力量。
它不是簡單的儲存靈力，它的本質(zhì)，就是“熔煉”。萬事萬物，皆可為薪。敵人的攻擊，無論是火焰還是玄冰，在它面前，都沒有區(qū)別，都只是構(gòu)成這個世界的一種“材料”而已。只要投入熔爐，就能被煉化為最本源的能量，化為己用。
這是一種不講道理的、源于世界底層的霸道法則。
林辰緩緩放下了手指，那片曾經(jīng)不可一世的藍色天幕，此刻已經(jīng)消失得無影無蹤，只剩下精純至極的靈氣充斥在空氣中，甚至讓這片區(qū)域的草木都煥發(fā)出了新的生機。
他的目光，平靜地越過那道已經(jīng)不成樣子的熔巖之墻，落在了墻外的三人身上。
那目光里，沒有殺意，沒有憤怒，甚至沒有絲毫情緒。
獨眼壯漢渾身的汗毛在這一刻根根倒豎，他感覺自己像是被天敵盯上了。那只黑色巨狼更是夾緊了尾巴，發(fā)出了恐懼的哀鳴，匍匐在地，瑟瑟發(fā)抖。野獸的直覺告訴它，眼前這個人，已經(jīng)不是它能夠冒犯的存在。
宮裝婦人臉上的血色褪盡，她強行擠出一個笑容，聲音帶著一絲她自己都未察覺的顫抖：“恭……恭喜道友，結(jié)成無上金丹。先前多有誤會，我百寶閣愿意奉上厚禮，化解這段因果�！�
她反應(yīng)極快，在意識到局勢徹底逆轉(zhuǎn)的瞬間，立刻放下了所有身段。
林辰?jīng)]有理會她。
他的視線，從獨眼壯漢身上掃過，最終停留在了最為冷靜，也最為危險的銀甲將領(lǐng)周桐身上。
然后，他抬起了左手。
五指張開，對著虛空輕輕一握。
那些剛剛被他從“玄水覆死陣”中吞噬、還未來得及完全煉化的精純靈氣，在他的掌心之中，被強行凝聚、壓縮、重塑。
一個呼吸間，一柄完全由冰藍色晶體構(gòu)成的三尺長劍，在他的手中成形。
劍身之上，流轉(zhuǎn)著比“玄水覆死陣”更加純粹、更加森寒的法則氣息。那是被“熔爐金丹”提純過后的玄水之力，去除了所有雜質(zhì)，只剩下最極致的“冰”與“寂”。
這，就是“熔爐”的另一種用法——提純，再造。
以彼之道，還施彼身。但經(jīng)過熔爐的再造，這“道”，已經(jīng)變得更強，更純粹，更致命。
“他不僅吃了陣法，還把陣法變成了自己的兵器！”獨眼壯漢失聲驚呼，聲音里充滿了難以置信的恐懼。
周桐的瞳孔縮成了針尖大小。他認得出來，那柄劍上所蘊含的法則，正是他引以為傲的“玄水覆死陣”的核心，但其精純度，卻遠勝于他！
這相當(dāng)于一個凡人鐵匠，用畢生心血打出了一塊百煉精鋼，結(jié)果對方拿過去，隨手一捏，就把它提純成了神兵利器。
這種打擊，比任何肉體上的傷害，都更加摧毀人的意志。
林辰?jīng)]有給他們更多思考的時間。
他握著冰晶長劍的手，隨意地向前一揮。
沒有劍招，沒有章法，只是最簡單的一個……劈砍動作。
一道狹長的藍色劍光，脫離劍身，無聲無息地斬向了最前方的獨眼壯漢。
劍光所過之處，空氣凝結(jié)，大地覆霜。
那是一種絕對的、不講道理的碾壓。
獨眼壯漢的眼中爆發(fā)出求生的欲望，他發(fā)出一聲野獸般的咆哮，將全身的金丹靈力毫無保留地注入手中的巨斧之中，巨斧上亮起土黃色的光芒，迎著那道藍色劍光，奮力劈去。
“鐺！”
一聲脆響。
土黃色的斧光，在接觸到藍色劍光的瞬間，如同薄冰撞上了精鋼，寸寸碎裂。
藍色劍光去勢不減，精準(zhǔn)地斬在了巨斧的斧身之上。
“咔嚓……”
伴隨著令人牙酸的碎裂聲，那柄陪伴了獨眼壯漢上百年的上品法寶巨斧，從中斷裂。
劍光余威掃過，獨眼壯漢悶哼一聲，整條右臂連同半邊身子，瞬間被一層厚厚的冰晶覆蓋，一股陰寒至極的力量侵入他的經(jīng)脈，瘋狂破壞著他的生機。他整個人如遭雷擊，向后倒飛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那只獨眼中，只剩下了無盡的恐懼。
一劍，只用了一劍，就廢掉了一個同為金丹后期的強者。
宮裝婦人看得心膽俱裂，她毫不猶豫地捏碎了一枚玉符，一道青光將她籠罩，化作一道流光，頭也不回地向著遠方天際瘋狂逃遁。
她被嚇破了膽。
林辰甚至沒有看她一眼。他的目光，始終鎖定在周桐的身上。
周桐沒有逃。
他知道，逃不掉。
在見識了那匪夷所思的一劍之后，他明白，雙方的差距，已經(jīng)不是數(shù)量或者法寶能夠彌補的了。
他緩緩收起了自己的兵器，臉上所有的表情都消失了，只剩下一種屬于軍人的、面對無法戰(zhàn)勝的敵人時的決然。他從懷中，取出了一枚赤紅色的、雕刻著猙獰獸首的玉符。
“黑風(fēng)城主令在此�！彼穆曇羯硢。瑓s異常清晰，“你很強，強得超出了規(guī)格。但黑風(fēng)城，不是你可以隨意撒野的地方。我承認我輸了，但城主府的尊嚴，不容踐踏�！�
他看著林辰，眼中沒有了懼怕，只有一種玉石俱焚的瘋狂。
“今天，你要么殺了我，然后等著面對整個城主府、乃至更上層勢力的不死不休的追殺。要么，這件事，就到此為止。”
說完，他舉起了手中的赤紅色玉符，靈力開始向其中注入。
所有人都知道，一旦這枚代表著城主府最高權(quán)力的令符被捏碎，傳達出去的，將不僅僅是求援信號，更是一種不死不休的血腥宣言。
林辰靜靜地看著他，手中的冰晶長劍，緩緩消散，重新化為精純的靈氣，逸散在空氣中。
他看著周桐，終于開口說了第一句話。
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入了在場每一個人的耳中。
“我對你們沒興趣。”
“把你知道的，關(guān)于那個從天上掉下來的東西的一切，都告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