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道殞，塵定
時間，在這一刻仿佛停滯了。
那條吞天噬地的骨龍，攜帶著金丹修士傾盡所有的一擊，已經(jīng)沖至林辰面前。龍口中那由萬魂凝聚的毀滅性力量，幾乎要將空間本身都撕裂。城中所有觀戰(zhàn)者的心臟，都隨著這末日般的景象，被一只無形的手緊緊攥住。
面對這絕殺一擊，林辰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他甚至沒有去看那條骨龍，他的目光，專注地凝視著自己食指指尖上，那一點緩緩旋轉(zhuǎn)的“黑”。
那不是光與影所能定義的顏色，而是一種“法則”的具現(xiàn)化。它不散發(fā)任何氣息，卻讓所有窺探它的神念都感到一種源于存在本身的顫栗。仿佛那就是宇宙的終點，是萬法歸寂的奇點。
“去�！�
林辰輕聲吐出一個字。
指尖那點“黑”，脫離了他的手指，沒有發(fā)出任何破空之聲，就那樣平平地、緩緩地，向前飄去。它的速度并不快，與那咆哮而來的骨龍相比，簡直如同靜止。
在所有人的注視下，不可思議的一幕發(fā)生了。
龐大的骨龍，與那渺小的黑點，觸碰在了一起。
沒有預(yù)想中的驚天爆炸，沒有靈力對沖產(chǎn)生的毀滅光環(huán)。兩者相觸的那個點，瞬間陷入了絕對的“虛無”。
那條由玄骨上人金丹之力、畢生修為和萬千魂魄構(gòu)筑而成的骨龍，從龍頭開始，無聲無息地“消失”了。不是碎裂，不是湮滅，而是仿佛被用一種無法理解的方式，徹底抹除。堅硬的龍骨、咆哮的魂魄、狂暴的能量，在接觸到那點“黑”的瞬間，就直接歸于虛無，連最基本的粒子都未曾留下。
這是一種超越了力量對抗的、更高維度的法則勝利。
“不……不可能！”玄骨上人隱藏在兜帽下的雙眼，第一次露出了真正意義上的恐懼。他與骨龍之間那牢不可破的聯(lián)系，正在以一種他無法理解的方式切斷。
他眼睜睜地看著自己最強(qiáng)的一擊，如同被投入虛空的冰雪，飛速消融。龍頭、龍頸、龍身……那點“黑”勢不可擋的沿著骨龍的軀體，一路向上，直指骨龍的核心——那枚慘白的金丹和白骨招魂幡！
玄骨上人瘋了。他畢生的道，他賴以生存的法則，在這一刻，被徹底擊潰。他想收回金丹，卻發(fā)現(xiàn)那枚與他心神相連的金丹，此刻正發(fā)出一陣陣哀鳴，被一股更高層次的“終結(jié)”法則死死鎖定，無法動彈。
“我的道……我的道怎么會輸��！”
他發(fā)出了歇斯底里的咆哮，但那咆哮聲中，充滿了色厲內(nèi)荏的絕望。
城主府的高樓上，紫袍城主的手，不知何時已經(jīng)緊緊握住了身旁的欄桿，堅硬的鐵木被他捏出了清晰的指印。他死死地盯著那一點“黑”，聲音干澀：“那不是術(shù)法……那是‘道’的本身。以筑基之身，觸及了如此純粹的‘殞滅’之理……此子，是怪物！”
常五娘早已面無血色，她終于明白，自己當(dāng)初招惹的，究竟是一個怎樣的存在。
在無數(shù)道震撼、驚恐、難以置信的目光中，那點“黑”，終于觸及了骨龍的核心。
嗡——
一聲輕微到幾乎無法聽聞的嗡鳴之后，龐大的白骨招魂幡，這件陪伴了玄骨上人一生的上品法器，從幡面開始，寸寸化為飛灰。緊接著，是那枚三品的金丹。
咔嚓！
一聲清脆的裂響，傳遍了整個戰(zhàn)場。那枚慘白的金丹之上，出現(xiàn)了一道肉眼可見的裂痕。金丹的光芒瞬間黯淡下去，其中蘊(yùn)含的磅礴能量，像是被戳破的氣球，開始瘋狂逸散。
“噗！”
玄骨上人如遭雷擊，猛地噴出一大口混雜著本源精氣的鮮血。他的氣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衰敗下去，金丹受損，對他造成的反噬是致命的。
他再也顧不上任何尊嚴(yán)。在金丹受損的瞬間，他轉(zhuǎn)身就逃。他化作一道黑色的流光，不顧一切地向城外射去。他心中只剩下一個念頭：逃！離這個怪物越遠(yuǎn)越好！
“現(xiàn)在才想走，晚了�！�
林辰冰冷的聲音，在他身后響起。下一刻，林辰的身形在原地消失，再出現(xiàn)時，已經(jīng)擋在了玄骨上人逃遁的路線前方。
“滾開！”玄骨上人狀若瘋魔，雙手齊出，數(shù)十道陰毒的骨刺射向林辰。
林辰看也不看，識海中的萬道熔爐虛影一閃而過。那些足以洞穿金石的骨刺，在靠近他身體三尺范圍時，便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熔解，化作了最純粹的靈氣。
林辰抬手，并指如劍，手臂上覆蓋了一層淡淡的青金色光芒。那是庚金之氣與熔爐之力結(jié)合的體現(xiàn)。他沒有使用任何花哨的劍招，只是對著沖來的玄骨上人，自上而下，一劍劈落。
這一劍，平平無奇，卻快到了極致。
玄骨上人眼中只看到一道青金色的劍光，如同切開豆腐一般，輕易地撕裂了他最后的護(hù)身靈力。劍光從他的天靈蓋，一直貫穿到丹田。
他的身體，僵在了半空中。他低頭，看著自己胸前那道平滑的血線，眼中最后的神采，迅速消散。
“我……不甘心……”
隨著這句含糊不清的遺言，他的身體從中間裂開，生機(jī)徹底斷絕。那枚布滿裂紋的金丹，從他破碎的丹田中滾落出來。
林辰伸手一招，那枚殘破的金丹和玄骨上人身上掉落的一個儲物袋，便穩(wěn)穩(wěn)地落入他的手中。
隨著玄骨上人的身死道消，籠罩在黑山郡城上空的“百鬼鎖魂陣”，失去了主人的支撐，發(fā)出一聲不甘的哀鳴，如同破碎的鏡面，寸寸瓦解，最終化作漫天光點，消散于無形。
天空，恢復(fù)了清朗。那股壓抑在所有人頭頂?shù)年幚渫䦃海搽S之煙消云散。
整個黑山郡城，陷入了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抬著頭，看著那個懸浮在半空中的身影。他衣衫未亂，氣息平穩(wěn)，手中托著一枚金丹，仿佛剛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這一幕，如同一副永恒的畫卷，深深地烙印在了每一個人的靈魂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