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風暴眼中的看守者
黑山郡城的夜空，被上百道倉惶而憤怒的靈光撕裂。每一道光都代表著一名被血魂引奴役的修士，他們從城市的各個角落被強行喚醒，如被磁石吸引的鐵屑，瘋狂地涌向那座已經(jīng)成為血肉磨盤的城主府。遠處的廝殺聲、靈力爆鳴聲和建筑倒塌的巨響，混雜成一曲混亂的交響樂。
林辰從地窖的陰影中走出，如同一滴融入黑夜的水。他沒有抬頭去看那壯觀而又可悲的景象，因為這一切都是他的杰作。萬道熔爐在體內(nèi)緩緩運轉，將他自身的氣息完美地收斂、模擬成周圍環(huán)境中微不足道的靈力波動，讓他得以在混亂的街道上穿行，卻不引起任何一方的注意。他像一個幽靈，逆著人潮，走向他的第一個目標。
黑山商會，這座位于郡城中軸線上的宏偉建筑，此刻卻呈現(xiàn)出一種與整個城市格格不入的冷靜。門口沒有預想中的混亂，只有兩隊精銳護衛(wèi)，手持破甲弩，結成防御陣型，將所有試圖靠近的散亂人流驅離。他們的眼神沉著，動作標準，顯然經(jīng)受過嚴格的訓練，并且沒有受到那道偽造的“勤王”指令的影響。
林辰的腳步在一處巷口停下。他沒有被種下魂印，這很正常。但他們沒有絲毫慌亂，這不正常。趙元生死未卜，商會理應群龍無首，陷入權力真空才對。眼前的景象，說明這里有一個人在維持著秩序，一個不在他最初計劃中的變數(shù)。
他沒有從正門進入。身形一閃，如同附著在墻壁上的影子，悄無-聲息地翻過高墻，落入商會的后院。院內(nèi)燈火通明，但氣氛同樣是緊張有序。數(shù)十名商會核心人員正在快速地搬運著一箱箱重要的卷宗和物資，準備封入地下的緊急避難庫。
沒有人發(fā)現(xiàn)林辰的潛入。他沿著建筑的陰影，向著商會最核心的區(qū)域——珍寶庫的方向移動。根據(jù)他從金不換那里得到的情報，寶庫的入口就在會長趙元的書房之內(nèi)。
書房的門虛掩著，里面透出一點燈火。林辰的神念如水銀般滲透進去，書房內(nèi)只有一人。一個他本以為絕不該在這里，或者說，絕不該以這種姿態(tài)在這里的人。
錢通。
他沒有穿著在青陽鎮(zhèn)時那身略顯市儈的管事服，而是換上了一套剪裁合體的黑色勁裝，顯得干練而沉穩(wěn)。他沒有坐在椅子上，而是站在一張巨大的沙盤前。沙盤上，用不同顏色的旗幟，清晰地標注出了城主府、血影樓各據(jù)點、何家、以及其他幾個中小勢力的位置。他正慢條斯理地調整著代表黑山商會護衛(wèi)隊的藍色小旗，將它們布置在商會外圍的幾個關鍵防御節(jié)點上。他的側臉在燭火的映照下，線條分明，眼神中沒有絲毫的慌亂，只有一種棋手在審視棋局時的專注。
林辰推門而入。
錢通調整旗幟的手沒有停頓，甚至沒有回頭，只是用一種平淡的語氣說道：“你比我預想的，要快了半刻鐘�？磥�，城主府那邊的亂局，比我想象的還要激烈�！�
林辰的瞳孔微微收縮。他從不相信巧合。錢通在這里，并且用這種方式等待著他，這推翻了他此前所有的預判。他一直以為自己是唯一的執(zhí)棋者，現(xiàn)在卻發(fā)現(xiàn)，棋盤邊上，似乎一直坐著另一位安靜的觀眾。
“錢管事，好雅興�！绷殖降穆曇敉瑯悠届o，他緩步走到沙盤的另一側，目光落在那片代表城主府的混亂區(qū)域，“黑山郡城天翻地覆，你卻還有心思在這里推演戰(zhàn)局�；蛘�，我該稱呼你為……錢將軍？”
“林小友說笑了�！卞X通終于放下了手中的小旗，轉過身，正面看向林辰。他的臉上帶著熟悉的、商人特有的和氣微笑，但那雙眼睛里，卻閃爍著林辰從未見過的精光與審視。“趙會長曾有過交代，若他遭遇不測，商會的一切事務，由我暫代。我只是在履行我的職責，穩(wěn)住商會的根基，等待一個能決定黑山郡未來走向的合作伙伴出現(xiàn)�！�
“合作伙伴？”林辰輕輕敲了敲沙盤的邊緣，“據(jù)我所知，趙會長此刻生死未卜，他最大的可能是被玄骨上人遷怒，或是死在那個我至今不知身份的‘神秘人’手里。你憑什么認為，這個能決定未來的‘伙伴’，會是我？”
“因為能毀掉血魂母印，并且能偽造上人指令，將全城的水攪渾的人，絕不會滿足于只當一個藏在暗處的刺客。他必然要走到臺前，攫取最大的利益�！卞X通的目光直視著林辰，仿佛要看透他平靜表情下的真實想法，“而整個黑山郡，除了城主府，最大的利益在哪里？就在我們腳下。你來這里，不是為了敘舊的，你是為了它�！彼噶酥傅孛�。
林辰沉默了。他意識到，自己還是低估了黑山商會，低估了趙元。趙元或許不是一個雄才大略的梟雄，但他是一個合格的守成者。他早就為自己可能遭遇的最壞情況，留下了后手。而錢通，就是他最隱秘、最重要的一張底牌。
“趙會長是個聰明人�！绷殖阶罱K承認道。
“會長更相信，投資要投在人身上�！卞X通的笑容多了一絲真誠，“他早就說過，林小…友你，是能掀起風浪的真龍。與其在你未來成長起來之后，成為你的敵人或被你吞并，不如從一開始，就成為你最牢固的盟友�，F(xiàn)在，是你兌現(xiàn)價值的時候，也是我們兌現(xiàn)投資承諾的時候�！�
他從懷中取出一枚樣式古樸的玉佩，輕輕放在沙盤上，推到了林辰面前。那玉佩的材質，與林辰腰間那塊錢通最早贈予他的信物，一模一樣。
“這是寶庫的副鑰匙。”錢通說道，“會長說過，若他出事，而你來了，就將它交給你。里面的東西，你可以任意取用三件。這是我們支持盟友的第一份誠意�！�
林辰看著那枚玉佩，沒有立刻去拿。他知道，這世上沒有免費的午餐。拿了這三件東西，就意味著他與黑山商會徹底綁定。從此，玄骨上人不僅是趙元的敵人，也是他的敵人。他不再是藏在幕后的漁夫，而是正式下場的玩家。
“條件�！绷殖酵鲁鰞蓚�字。
“保住趙會長，或者，為他復仇。”錢通的眼神變得銳利起來，“并且，在未來的黑山郡城，為商會留下一個最核心的位置。我們需要一個足夠強大的靠山，而你需要一個能為你提供無限資源的錢袋子。這很公平�！�
林辰終于笑了。他欣賞這種坦誠。與聰明人打交道，遠比操縱一群蠢貨要輕松。他伸出手，將那枚玉佩握在手中。溫潤的觸感從掌心傳來。
“成交�！�
他不再廢話，轉身走向書房內(nèi)側那面墻壁。他知道，寶庫的入口就在那里。他需要力量，需要資源，讓自己盡快突破到筑基后期，甚至是筑基圓滿。只有擁有了足以自保甚至抗衡金丹的實力，他才能在這場越來越大的風暴中，站穩(wěn)腳跟。
錢通看著林辰的背影，眼中的精光緩緩收斂，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如釋重負的輕松。他賭對了。這個年輕人，果然有著遠超同齡人的野心和魄力。黑山商會的未來，就押在這個看似瘋狂的計劃上了。他重新將目光投向沙盤，開始思考，在得到林辰這個強大變量的加入后，下一步棋，該如何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