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章 不重要了

    這話問出口，云喬唇角笑意凝滯。

    宮人早在云二入內(nèi)時，便已退了出去，此刻房中只他們兄妹二人。

    云二問話聲落，抬步走了過去。

    云喬攥了下妝臺前手邊的胭脂盒，目光落在云二身上。

    “好與不好，重要嗎？

    無論好與不好，我都得留在他身邊。

    無非是不好時多流淚，好時多笑笑。

    除了這些，我能做什么呢。

    你問我他待我好？還是不好？

    或許現(xiàn)在是好的吧。”

    她緩聲說著，聲音極為平淡。

    云二聽著她淡聲話語，喉嚨卻更艱澀。

    或許，現(xiàn)在，是好的。

    那么，從前，一定是不好的。

    好與不好，都由不得她，所以好與不好，并不重要。

    云二目露不忍，腦袋微垂。

    云喬見他如此，卻突地笑了下。

    那一笑，似枝頭花刺，極凜冽，也極眩目。

    “骨肉血親尚不曾憐我疼我愛我護我，旁人，憑什么要對我好？”

    “因我這張，生就好顏色，能賣出好價錢的臉嗎？”

    她話落，云二心中情緒激蕩，想起那個得知自己被喂了臟藥，惶恐立在人群中的小女娘。

    “喬喬……”

    他喊得更艱難，面色羞愧。

    當年，云喬是向他求救過的。

    可他，其實和云家其他人相比，也沒什么兩樣。

    他沒有幫她。

    他本可以把云喬帶出沈家的，他本可以帶他的妹妹走的。

    可他，僅僅只是打了沈硯一頓出氣，卻沒有一刻想過帶她離開那座讓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深宅大院。

    他只是看著她嫁人，看著她崩潰，看著她痛苦，看著她麻木。

    再不忍，再可憐，落到現(xiàn)實之上，何嘗不是冷眼旁觀。

    那些年，他可以逃離揚州，可以奔赴遠方的前程。

    云喬，卻永遠被困在深宅大院里。

    死不得，活不得。

    人不人，鬼不鬼。

    云二幾乎說不出話來，看著云喬目光，盡是濃重的不忍。

    云喬坦然迎著他視線，唇角勾起一抹諷笑。

    幽幽道：

    “托這張臉的福，蕭璟待我，確實勝過旁人許多。

    細細想來，便是他待我最不好的時候，也甚過云家人許多。

    來京城后的某天，我惹怒了他，他送我回了云家。

    那天我很難過，看到阿娘后，哭著喊她，我想告訴阿娘，我好疼，我好痛，真的好疼。

    可是阿娘，把我推進了寒風冷雨中。

    她說，她沒有我這樣的女兒。

    她要我滾。

    大哥知我同蕭璟鬧了不愉快，當街動手打了我一耳光，逼我回去繼續(xù)討好蕭璟。

    那時候我好恨啊，我想不明白，明明是我骨肉至親，為何卻要如此對我。

    我想不明白，也不想再想了。

    我只當，從那天之后，揚州云家的女兒，已經(jīng)死在了京城那場冷雨里。

    而今的我，是死是活，好與不好，都與云家，與你們，無半分關(guān)系。”

    云二臉色泛白，眼底烏青更重。

    他垂首靜默，良久后，才道：“我知道了，他對你好就行。阿娘……阿娘有她的難處，云喬，你，你可以不原諒她……我……我只是想說，或許很多事情，不是你以為的樣子。阿娘她……”

    云喬笑意清淺，搖頭道：“不重要了，都過去了�！�

    她說不重要了，并非是過往的疼痛淚水不再重要。

    那些苦淚，也從未過去。

    她只是告訴自己，那些人不重要了。

    父母，兄弟，家人。

    都不重要了。

    余生，她只要守著她的女兒活下去，好好地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