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沈樂:這送嫁隊伍規(guī)格太高了!停!停!你們不要鬧�。。。�
沈樂:這送嫁隊伍規(guī)格太高了!停!停!你們不要鬧�。。。�
這座俑人……這只黃鼠狼……這個黃大仙生前,打過韃子?
不管是滿清韃子,還是蒙古韃子,還是女真韃子,總之,肯定是侵略者。
為了抗擊侵略者而獻出生命,那沒說的,絕對是烈士,絕對應該給予最高待遇。哪怕它只是個妖怪……
妖怪怎么了?
大家站在同一條戰(zhàn)線上,那就是自己人,那些侵略我們的,那些殺害我們同胞的,那些侮辱我們姐妹的……
他們才是“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那么,這支送嫁俑人隊伍,其余的俑人,它們上面附著的精魂,也曾經(jīng)是戰(zhàn)士,是烈士嗎?
沈樂努力詢問,側(cè)耳傾聽。聽來聽去,耳朵都要塞進泥俑里面了,也聽不見半個字;
羅裙在泥俑旁邊飄來飄去,來回飄了幾圈,也沒有飄出結(jié)果來。沒辦法,只好愧疚滿滿地來給沈樂復命:
【它的靈性很弱……大概是剛剛被修好的緣故……再等一段時間,或者,再多修好幾座泥俑,應該能再說幾句話?】
這也正常。沈樂修過的所有小家伙,還沒修好的時候,都是這種要死不活的樣子。
好一點的,像小油燈,還能斷斷續(xù)續(xù)說幾句話;
差一點的,比如云鯤,比如紅嫁衣,不但不能說話,折騰起來的場面,還非常類似鬧鬼……
比這些俑人刺激多了!
俑人只是讓他體驗了一下突然傳送到西南地區(qū),已經(jīng)很很溫柔,很友好了……
所以沈樂干勁滿滿地去搞修復工作了。
他深吸口氣,攤手攤腳,往地上一躺——
嗯,不是躺平,而是去研究這尊黃皮子泥塑,有沒有再修出一條尾巴的可能。
左看、右看、前看、后看,在地上滾來滾去看,看完一輪,盤坐在地上畫草圖,再把掃描儀架起來,掃描出一個輪廓來。
然后,對照著草圖,對照著電腦上的輪廓,涂涂抹抹,添添改改:
“這好像沒有做,被兩頭虎妖扛著,前面一頭公老虎,后面一頭母老虎。
嗯,破案了,那枚印章大概真的是什么好東西,才需要出動山君——出動一對虎妖來扛。
看那兩只虎妖雙臂肌肉賁起,雙腿顫顫,咬牙用力的樣子,大概那印章還十分不輕,要么,就是對妖怪們有特別的克制作用。
也就是一對山君,換成別的弱點兒的妖怪,還扛不動這玩意?
這印章到底是干啥的?
是新嫁娘母家給的陪嫁嗎?
或者,是新娘子自己的敕封?
靠這個印章,能號令群妖,能管束這么多山精水怪、這么多各種死相的鬼物嗎?
要真是這樣,這份嫁妝的分量,可相當不輕啊……
沈樂伸手摸向妝奩,想要把印章拿起來看一看。奈何那擔子、擔子中央的印盒,全都是泥塑,完完整整地扣在一起。
沈樂指尖碰上去,光滑冰涼的一片,雖然透明,卻找不到入口,也沒法把印盒掀起來。算了,等整支隊伍補好了,大概就能滿足好奇心了吧?
他把注意力再集中到泥塑上�?柑y奩的兩只老虎,并不是飼養(yǎng)在專門的囿圃里,只為了好看,而是切切實實身經(jīng)百戰(zhàn):
兩只老虎身上,皮毛斑駁,東缺一塊,西少一塊。公老虎斷了半只爪子,需要沈樂給它補上;
母老虎臉上裂開了一條巨大的傷痕,深可見骨,也需要沈樂給它補上。
沈樂勤勤懇懇,繞著泥塑轉(zhuǎn)來轉(zhuǎn)去,努力修補。眼看著兩只老虎全都修補完畢,恢復了山君威風凜凜的樣子,耳邊忽然傳來一聲咆哮:
“嗷——”
咆哮聲雄渾,昂揚,在工作室里滾了一圈,震得窗戶格格作響。沈樂猝不及防,手一抖,左手托著的木盒跌落地面,散開一地。
他心痛地喊了一聲:
“我的金箔——”
那可都是金箔!
金箔��!
金陵那邊老師傅們,一錘一錘,打出來的古法金箔!
現(xiàn)在黃金都漲到什么價錢了都!
這種古法金箔,工價雖然趕不上金價本身,也是一個很離譜的數(shù)字了!
這些金箔還柔軟得要命,落在地上,把金箔分開的烏金紙一飄起來,金箔當場就能滿場飄飛!
那只公老虎,那只母老虎,你們賠我金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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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樂:這送嫁隊伍規(guī)格太高了!停!停!你們不要鬧啊�。�!
一聲還沒喊完,兩只老虎抬著的妝奩上,那枚印章陡然發(fā)光。光芒只是微微一閃,前面的公老虎立刻彎腰,四腳撲地;
后面的母老虎更是不堪,干脆現(xiàn)出了原形,那身泥塑的衣服當場被撐開、撐裂、撐碎了一地。
印章的光華還沒有止住,越漲越大,席卷了整個工作室,所有的泥俑都瑟瑟發(fā)抖,開始不同程度變形:
“停!你也給我停下!�。 �
沈樂整個人都不好了。他搶上前去,掀開印章外面的罩盒——這一次居然順利掀開了——伸手進去,一把抓住印章。
小小一枚印章,明明只有他的掌心那么大,上面的印紐也只是一只烏龜形狀,根本不是龍鈕、虎鈕這種高等級的存在。
沈樂抓在手里,卻感覺沉甸甸的,一下子竟然提不起來,像是抓住了幾百斤的重物;
不但沉,而且還在發(fā)燙,不停地發(fā)燙,灼燒著他的掌心,沈樂感覺自己可能聞到了皮膚焦臭的味道——
就算沒有燙焦,至少也已經(jīng)燙出水泡了吧?
你到底是什么東西?
你為什么能這么強?
不管你多強,你都得給我停下!這批泥俑,現(xiàn)在是我的了,只有我才能命令得了它們,你不許在當中作亂——
我辛辛苦苦修好的,給你一折騰,又要弄壞了,又要讓我重修!
沈樂咬緊牙關(guān),握住銅印。丹田里,金色圓珠自發(fā)快速旋轉(zhuǎn),吐出熱流,涌到掌心:
撫平掌心的疼痛,撫平掌心的燙熱。轉(zhuǎn)了一圈以后,順著掌心向外涌出,涌到銅印上面:
銅印折騰得更加厲害。不僅發(fā)燙,發(fā)光,它還不停掙扎,左沖右突。沈樂死死攥著銅印,調(diào)動熱流,入侵銅印當中:
給我覆蓋!
給我侵染!
給我——停下來!
你是我的!
你必須完全屬于我!
要么聽話,要么滾,在我這里,不許存在表面,一道深深的裂痕,從左上角裂到右下角,幾乎把整個銅印劈掉了三分之一。
幸好沒有真的掉下來,要是真的掉了,他補起來可就麻煩了�。�
傳國玉璽也只是缺了一個角,用黃金補了。這枚銅章缺了三分之一的話,他都不知道該拿什么補!
這裂痕還深入銅章內(nèi)部,方形的印章底座,大概有兩厘米厚,這裂痕就至少有一厘米深……
至于印章上面是什么字?
“什么,什么……”
沈樂把印章橫過來,豎過去,連續(xù)轉(zhuǎn)了四個九十度,再逆時針轉(zhuǎn)四個九十度。再翻過手掌,看看印章在自己手掌上留下的痕跡……
完了,看不懂。
這印章用的還不是普通篆字,有點鳥篆蟲書的味道。
沈樂在金石一道本來就普普通通,青銅器課上考那些銘文,十個字少說也能錯五個。
這鳥篆比青銅銘文還要難一些、復雜一些、非主流一些,更不用說,這印章還是反刻,還是陰刻,更加一個字都不認識……
他在工作室里團團轉(zhuǎn)了一圈。扭過頭,羅裙們善解人意,早就幫他鋪好了紙,打開了印盒。
沈樂向她們感激地拱拱手,拎著印章過來,蘸上印泥,往上一蓋:
???
蓋不出來?
這印章什么節(jié)奏,還能沾不上印泥,蓋不出印文來了?
別告訴我,真的是哪位神明用的印章,人間的印泥搞不定的��?
沈樂嘗試了現(xiàn)代的人工光敏印油,現(xiàn)代的快干印泥,古法的朱砂印盒,古法的各種配方八寶印泥。
羅裙們殷勤伺候,在桌面上擺開一排印盒,沈樂來回嘗試幾個版本,都沒能印出字跡來。
他甚至心一橫,把宣紙鋪在印章上,再用鉛筆一點點劃過去,用物理方式留下字跡。
折騰了一遍,好容易弄出字來,剛剛揭開宣紙,把文字反過來看……
呼的一聲輕響,整張宣紙燃燒起來。沈樂縮手不迭,飛快地召來水球,想要撲滅這團火焰,宣紙已經(jīng)燃燒殆盡,化為一片黑灰落地。
沈樂:“……”
好、好,就是不給我看是吧?
就是還不乖是吧?
我就不信了�。�!
他摸出手機,咔嚓給印章拍一張照片,反過來再拍一張。拍完了,架起掃描儀,仔細掃描一遍。
導入電腦,截圖,翻轉(zhuǎn)圖層……
壞消息,還是看不懂。
好消息,能拍下來,意味著能傳輸,能問人了!
沈樂果斷把圖片發(fā)給隔壁的師弟師妹們,著他們想辦法查資料,核對,總之把這個印文翻譯出來——不行的話還能問老師。
他自己左看看,右看看,舉起印章,塞進了佛龕當中,放到那尊千手觀音面前,最中間的兩只手當中:
“拜托拜托!你把它看看牢��!一定要看牢��!我這邊干活,別讓它再出來搗亂了!”
母老虎的泥塑已經(jīng)搞裂了這么多,這印章再折騰一次,所有泥俑裂開,他重新修復一遍,他還活不活了!
千手觀音低眉微笑,像是什么都沒有看見、什么都沒有聽見。但是,印章落到觀音手里,居然真的安靜了下來,不再折騰。
沈樂松了口氣,摩拳擦掌,剛要去繼續(xù)修復,手機連連震動,微信界面上接二連三地跳出了對話:
“師兄剛剛發(fā)生了什么事?”
“是不是地震了?”
“我們都快要嚇死了!突然一下子,不知道怎么搞的,就心臟狂跳!我拿在手里的試管都砸地上了!”
“剛才實驗室里照明都閃了好幾下!電壓都不穩(wěn)了!”
不知道是虎嘯,還是印章發(fā)威,總之,這威勢確實有點可怕,隔空都能影響到人。
沈樂一一安撫他們,表示“沒事兒,我這里一切安好,大概是你們錯覺”,剛把他們忽悠完,工作室窗戶上當當當當,一片震響:
抬起頭,片片枯葉砸在窗玻璃上,砸得窗框亂抖。幸好阿綠還有分寸,不至于逼著他重新修玻璃;
即便如此,沈樂捧起那些枯葉,指尖一碰,也立刻感受到了阿綠的怒氣:
【搞什么!搞什么�。≡趺赐蝗贿@么大的威勢!這宅子不能待了!下次要折騰提前打招呼��!不然我要搬走了!我真要搬走了!】
沈樂:“……”
虎嘯山林,還有一個比虎妖更強的東西發(fā)威,果然可怕。
他去到大宅東路第三進,又是澆水、又是施肥、又是松土,又是給阿綠樹根周圍擺放玉石,好好安撫了一陣,終于把這棵鎮(zhèn)宅大樟樹安撫下來。
一口氣還沒松下來,手機又是連連震動,老板娘,顧玉林,連同最近入駐附近圓通禪寺,疑似來看著他的能謙小和尚,各各發(fā)來問候:
沈先生您這里怎么樣了?
出什么事情了嗎?
要不要幫忙?
沈樂一路回復消息,一路返回工作室。轉(zhuǎn)了一圈,看看泥俑們沒出什么幺蛾子,才嘆了口氣:
“唉,干活越來越難了,再這樣下去,真的要在遠點兒的地方找個工作室……不然,待修復物品拆起家來,那可太麻煩了……”
可是,我原來看中這個大宅,就是為了不要上下班啊!
都不用出家門,就可以直接在家里干活,多么幸福!
我不想通勤的!
找地方、通勤的事情暫且按下,現(xiàn)成的事情還是不能不干。
沈樂在地上鋪了一大片白紙,把母老虎泥俑身上碎裂的泥塊一個個撿起來,小心拼合。然后,坐在地板上抬起頭,對著泥俑發(fā)呆:
這泥俑變化形狀了!
從后腳站立,穿著人類的衣服,只是露出老虎頭和老虎尾巴,雙手舉起扛著嫁妝的一對人形虎妖,變成兩只四肢著地的老虎了!
所以我要怎么修?
怎么修,才能把它恢復原樣?
直接把泥塊全部粘回去嗎?
粘回去的話,兩只老虎,到底要怎么扛妝奩——它們會變回原本形狀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