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才到手還沒修，就被卷進(jìn)記憶了？！
才到手還沒修，就被卷進(jìn)記憶了？！
沈樂提著小油燈，晃晃悠悠，回到住處。踩著木板樓梯，嘎吱嘎吱，一路走進(jìn)房間，往床上一坐：
“咦，你拎個油燈過來干什么？”
莊師兄立刻探頭過來看。膝蓋上，筆記本電腦歪了一歪，差點(diǎn)掉下床去，被師兄飛撲向前，一把抱住，半側(cè)著身子繼續(xù)探頭：
“從哪兒弄來的？”
他們師生住的地方，是村民自建的民居。左右三開間，上下兩層樓，本來是房主傾力造起來，給兩個兒子娶媳婦，一大家子熱熱鬧鬧住的。
奈何兩個兒子都常年外出打工，連帶媳婦也在外面，只有一個小孫子送了回來，偌大的房子根本住不滿。
這會兒，老人家?guī)е鴮O子住樓下右邊那間，沈樂導(dǎo)師住樓下左邊那間。沈樂他們師兄弟幾個，住在樓上，居然還能舒舒服服，兩人一間。
這住宿條件，不考慮房間里一股霉味兒，和一踩就響的木頭地板，比他們學(xué)校宿舍都強(qiáng)了�。�！
“隔壁村民家買來的。”沈樂舉起油燈，指給莊師兄看：
“仿佛是一九二幾年的貨，我想修復(fù)一下，自己收藏。師兄，咱們這次，帶沒帶相關(guān)設(shè)備啊？”
“好像有些能用上……”莊伯陽左手托腮，右手拇指挨個點(diǎn)過其余四根手指，一個一個數(shù)過去：
“油漆，有。錘子什么的，有。修復(fù)玻璃的麻煩一點(diǎn)，你可能需要下個單……
這樣，反正明天你要去現(xiàn)場，自己看唄！但是我警告你啊，該你做的事情，你要做完！”
沈樂微笑起來，用力點(diǎn)頭。大拇指摩挲著小油燈，指腹下面，也傳來酥酥麻麻的觸感，像是小油燈在和他打招呼：
“伱要乖一點(diǎn)哦！你乖，我修好你，帶你走！”
眼前倏然一黑，視野變幻。
咦？出新花樣了？
怎么才到手，還沒開始修，就有煤油燈的記憶過來了？
是銅片功能更強(qiáng)了，還是小油燈比木偶、墨斗更強(qiáng)，才能更早地投射出信號？
沈樂閉眼，睜眼，再閉眼，再睜眼。很快，他就發(fā)現(xiàn)自己無論干什么，都影響不了眼前的視野：
漆黑，漆黑，還是漆黑。
倒是連綿的海浪聲輕輕撲來，鼻端充斥著海腥味、煤油味，和長期積郁的霉味、臭味。
粗魯?shù)暮浅饴�、叫罵聲隱隱傳來，卻是沈樂聽不懂的語言，讓他忍不住猜測：
所以說，小煤油燈是舶來品，從外國進(jìn)口過來的？
仔細(xì)想想也合理。那個時代的中國，輕工業(yè)的能力，好像確實挺薄弱的。
再說了，賣煤油燈順便賣煤油，或者送煤油燈，然后高價賣煤油，也是一種很好的營銷手段……
但是，我要在這船上飄多久？
一個月？兩個月？
上世紀(jì)二十年代，商船從歐洲到中國，要多久來著？80天環(huán)游地球，除以二，需要40天？
好在小煤油燈，并沒有把他拖在記憶里很久。幾個呼吸的時間，搖晃幅度就變大了許多，從左右搖晃，變成上下垂直顛簸。
很快，一聲又脆又亮的叫賣聲響起：
（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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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到手還沒修，就被卷進(jìn)記憶了？！
“梔子花白蘭花要伐——”
沈樂由衷地笑了起來。光聽這叫賣聲，鼻端就仿佛能聞到幽幽的香氣，佩一朵在衣襟上，一天不散；
皮膚上就能感到柔和的熏風(fēng)，吹在臉上、手上、身上，帶著暖洋洋的、懶懶的濕氣；
舌尖就能嘗到熟悉的滋味，底部焦脆吱吱作響的生煎饅頭，濃油赤醬的紅燒肉，鮮得打耳光都不肯放的小餛飩……
到中國啦！
小油燈，我們到中國啦！
視野微亮微暗。一只纖細(xì)的，幾乎沒有老繭的手，拎著銀閃閃發(fā)亮的嶄新小油燈，晃晃悠悠，不斷前進(jìn)。
走過弄堂，走進(jìn)一棟石庫門房子的后門，穿過十來平米大小、七八戶人家共用的灶披間。
從灶披間側(cè)面，陡峭到幾乎手腳并用的樓梯爬上去。登上二樓，往左一拐，低頭彎腰，進(jìn)入逼仄的亭子間。
七八個平方米的房間，層高只有2米，在里面走動，都有種要時時低頭的感覺。一腳踏進(jìn)去，一股悶熱、潮濕的氣息撲面而來：
下一層是灶披間，做飯的熱氣騰騰往上；上一層是曬臺，曬衣服了就滴水，不曬衣服，太陽的熱力透過天花板，直接傳進(jìn)室內(nèi)。
而整個亭子間，只有一扇靠北的小窗。想要穿堂風(fēng)，不存在的，想要舒適的通風(fēng)，不存在的……
沈樂哪怕置身于記憶當(dāng)中，都被這股悶熱逼得有些難受。煤油燈的主人卻毫不在意，往桌前一坐，迫不及待地點(diǎn)亮了煤油燈：
“啊，太好了，終于有燈了……”
那人感慨了一句，燈下翻開書冊，很快就沉浸了進(jìn)去。翻書的時候驚鴻一瞥，沈樂仿佛看到，封面上的字是《新青年》。
是這樣啊……
小油燈，你接受的，是這樣的傳承嗎？
視野恢復(fù)，沈樂笑著摸了摸小油燈，心情十分輕快。指尖噼啪一聲輕響，仿佛小油燈迫不及待，在和他打招呼。
下一刻，眼前大放光明，同學(xué)們，村民們的歡呼，從各個方向傳來：
“來電了！來電了！”
啊，來電了，可以繼續(xù)干活了。至于開工修復(fù)油燈，那還是等明天吧，當(dāng)天上手，不可能的！
他老老實實，幫導(dǎo)師畫了一晚上的圖。第二天一早，跟著大伙兒一起去爬山，去看需要修復(fù)的古建筑：
“沈樂！沈樂你走慢一點(diǎn)！走這么快干嘛啊！”
“你們這些小伙子啊，就是不行，還不如我老頭子�！币黄暨旰暨甑拇瓪饴曋�，反而是導(dǎo)師大人腳步輕快，距離沈樂最近，甚至還有空嘲諷學(xué)生：
“多練練啊！干咱們這行的，體力不行，走不動怎么可以！你們還好是跟著我，要是去田野考古，體力這么差，累死你們！”
“老板您別說了……”
一片哀嚎。沈樂也忍不住抹了把汗，微微有點(diǎn)心虛：
要不是他開發(fā)了銅片的特異功能，要不是銅片指引校正的五禽戲他一直在練，要不是有那個熱流撐著……
搞不好他的體力還不如63歲的導(dǎo)師……罪過罪過，那可真的罪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