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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否刪除媽媽的聯(lián)系方式?刪除以后該聯(lián)系人不會出現(xiàn)在您的聯(lián)系列表里�!�
“是否刪除壞蛋怪獸媽媽的聯(lián)系方式?刪除以后該聯(lián)系人不會出現(xiàn)在您的聯(lián)系列表里。”
“是否刪除陳美齡女士的聯(lián)系方式?刪除以后該聯(lián)系人不會出現(xiàn)在您的聯(lián)系列表里�!�
不斷轉(zhuǎn)換昵稱的形式,遲遲按不下去的手指,置頂欄不斷有消息劃過,鄉(xiāng)村的電流小,陳觀音的手機是最新型號的ipone,很容易接觸不良。
扎插板上充一夜,也只勉強存了40%的電。
時不時跳出來[充電數(shù)據(jù)不符合,電率最低。]
跳出一下陳觀音就手動點一下“確定”。
一直耗到10%。跳出電量不足的顯示消息,手指一點,點開了不斷打聽他動態(tài)的女同學聊天頁面,對面刷刷刷發(fā)了一屏幕,劃下去還有。
“你去哪了?”
“還不回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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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要期中考了,就算是出去玩也快點回來吧!”
[兩只小貓貓貼在一起眨著大眼睛盯著鏡頭的表情,配圖是:主人想你啦!]
“真的不回來了嗎?”
“有人去問你哥……”
兩分鐘后,
“有人去問左衡你去哪了,他笑得很惡心,說你永遠不回來了,說你回到你該在的地方了。你是出家了嗎?”
后面跟了一個震驚大張著嘴嘴巴[那種事情不要啊的表情�。�
「聽他放屁!」隨即又刪除,覺得不太文雅,
[聽他胡扯!我是去采風啦!笑臉jpg我媽媽說最近供佛的老僧人師傅身體不太好,我當年是他為我祈福才活下來的,如今該我去還愿啦。]
[不要擔心啦:會回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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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邊回得很快,
“好吧,那要什么時候回來呢?”
陳觀音心又開始泛起心澀的漣漪,一圈一圈地擴大,好像一瓣酸橘子瓣不斷擠壓,沒有加糖的汁液流入眼眶。
眼熱得疼痛,
“會回來的�!�
是自欺欺人還是承諾許諾呢?
緊緊抿在一起的唇瓣舒爾張開,有些輕微的疼痛,原來他一直抿著嘴巴看消息,津液早已干枯,微微分開是皮肉牽連的撕扯銳痛。
[一年。]
[我保證,一年后我會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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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打完字手機電量告急,也沒有去看對面繼續(xù)發(fā)來的訊息,把手機摔倒枕頭上,軀體不受控地向后摔去,臀部坐在干燥觸感粗糙的石板磚上。
他是陳美齡生的,骨子里帶著一來自母系血液里的追究和承諾,昨天跑出來淋雨大哭昏厥讓他的腦細胞突然有智商地繁殖分裂,他想自己得走出去,走到海寧去,讓陳美齡不敢再拋下他,讓左衡那個賤人不敢笑那么惡心!
而且他覺得自己在這農(nóng)村過一年肯定什么都學會了,不說特別精細的技能,至少身體肯定好一點,健壯一點吧
到時候他跑出去了在海寧找個什么做奶茶、送外賣的小工作,他覺得一定能過上好日子的,不必讓陳美齡因為左衡一句制衡語言就是拋棄的棄子。
他突然想開了,開始放下一點不奢求的執(zhí)念。
息屏的手機再次亮起,回到了開頭的“是否刪除陳美齡女士……”
“確認”盈綠色的觸屏健輕輕地一按,數(shù)十年臍帶血管的牽絆被消弭得無影無蹤,透明地蒸發(fā)著。
陳觀音有些發(fā)愣,眼神直直,似乎出神地看著手機,看它一步一步掉到5、3、1的電量,最后開始倒數(shù)計時30秒。
29、28、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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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3、2、1……
陳觀音嗚咽著痛哭,他把臉埋在自己并起來的膝蓋窩里,溫熱的淚水從他發(fā)紅的眼眶里一滴一滴地滾下來。砸在褲腿上,他親手殺死了他的母親,
愛被他恨死了,扔在了電子世界碎片的河流里。
他哭得聲音不大,蜷縮起來看起來特別可憐,隨著傷心過度的生理反應(yīng)時不時抽動一下。
像一只被精心飼養(yǎng)打扮漂亮的小白貓,蹺著腳陪主人玩弄,心安理得地享受著主人的安撫和喂養(yǎng),腦袋里除了幸福別無他想。
一朝被丟棄,茫然無措害怕還有驚悚的憤怒騰然上竄,他實在太笨了,在陌生的家詭異地父親下他完全不會相處。
他應(yīng)該去恨陳美齡的,可是在如此惶恐不安的環(huán)境下,他就是連恨都來不及恨了。
幽靈回來了,他聲音很輕地來到陳觀音身后,垂眸掃了一眼黑屏的手機,扔在他倆睡覺床上的牡丹花枕頭上,正正砸在明黃色的花蕊上。
他表情晦暗不明,卻俯下身子若隱若現(xiàn)地壓在陳觀音的脊背上,夏天衣裳薄,他剛干完活出了一層黏膩的汗,暑熱的肉直接貼在陳觀音發(fā)涼的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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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汲取著陳觀音的溫度,用自己的身體和心思試圖纏繞著這只可憐兮兮委屈嗲嗲小貓咪。
“你做什么?”
陳觀音感受到重量,剛剛一直哭現(xiàn)在動彈才發(fā)現(xiàn)腿麻了,現(xiàn)在又壓一個大塊頭,還是從背后這么悄無聲息的姿勢,他更想哭了,在這個昏暗無光的小山村,和他有血緣關(guān)系的哥哥還是個弱智。
嗚嗚,好難受。
弱智看他哭得發(fā)腫發(fā)紅的眼,微微低頭,唇息在鼻尖輕輕擦過,他伸出舌,舔了舔。
同時,手指把放在花蕊的手機挑開,挑到床單上。
村里那些大姐說:睡覺時不要壓到牡丹花,壓到了一對人不能走長久。
他想和陳觀音一直走下去的,長長久久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