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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太子真容

    晨光透過窗欞,在青磚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顧昭早早醒來,一夜淺眠中盡是光怪陸離的夢境——追殺的刺客、染血的陳琳瑯、祖父嚴(yán)厲的目光交替出現(xiàn)。

    他起身推開窗戶,柳溪別業(yè)的后院景致盡收眼底。假山池塘,亭臺樓閣,看似尋常富家宅院,實(shí)則暗藏玄機(jī)。昨夜入寢前,顧昭注意到走廊轉(zhuǎn)折處總有健仆值守,園中更是不時有人巡邏。這里顯然是太子經(jīng)營多年的秘密據(jù)點(diǎn)。

    一陣輕微的敲門聲響起。

    "顧公子,太子殿下到了,請您去書房相見。"是柳三恭敬的聲音。

    顧昭整了整衣冠,將貼身收藏的烏木匣子檢查一遍,隨柳三穿過幾重院落。路上,他忍不住問:"陳小姐傷勢如何?"

    "孫大夫說箭上無毒,傷口也已清理縫合,只是失血過多,需靜養(yǎng)幾日。"柳三回答,"今早還有些發(fā)熱,侍女正守著。"

    顧昭心頭一緊,想先去看陳琳瑯,但已到書房門前。柳三在門外止步,讓了個請的手勢。

    書房內(nèi),太子蕭統(tǒng)背對門口站在一幅巨大的江山輿圖前。聽到腳步聲,他轉(zhuǎn)過身來,臉上帶著疲憊卻溫和的笑容:"顧卿,辛苦了。"

    顧昭行大禮:"參見殿下。"

    蕭統(tǒng)親手扶起他:"不必多禮。這里不是朝堂,你我以誠相見即可。"他示意顧昭坐下,"聽聞昨日險情,孤甚是憂心。若非柳三的人及時接應(yīng),后果不堪設(shè)想。"

    "多虧殿下安排。"顧昭謹(jǐn)慎應(yīng)答,通時觀察著蕭統(tǒng)。這位儲君今日穿著素色常服,眼下掛著青黑,顯然多日未得好眠,但眼神卻異常明亮,甚至帶著某種狂熱。

    蕭統(tǒng)親自斟茶:"琳瑯傷勢如何?"

    "柳三爺說無性命之憂,但今早還在發(fā)熱。"

    "這丫頭太逞強(qiáng)了。"蕭統(tǒng)搖頭嘆息,"她母親去得早,從小就像匹野馬,誰也管不住。"語氣中透著長輩的寵溺。

    顧昭想起陳琳瑯在危難中表現(xiàn)出的果敢,不由心生敬佩。正要回應(yīng),蕭統(tǒng)卻話鋒一轉(zhuǎn):"《江左盟誓》可帶來了?"

    顧昭從懷中取出烏木匣子,雙手奉上:"在此。"

    蕭統(tǒng)接過匣子,指尖微微發(fā)顫。他仔細(xì)查看每一份文件,看到最后竟笑出聲來:"好!好!顧雍老大人果然深謀遠(yuǎn)慮!有此為證,看父皇如何辯解!"

    顧昭試探地問:"殿下打算如何使用這些?"

    蕭統(tǒng)眼中精光一閃:"端午大朝,孤將當(dāng)眾質(zhì)問父皇背信棄義之舉。江南士族苦父皇久矣,有此為憑,必能一呼百應(yīng)。"

    "這"顧昭斟酌詞句,"恐引發(fā)朝堂動蕩"

    "要的就是動蕩!"蕭統(tǒng)突然提高聲音,隨即又壓低,"顧卿,你以為孤只想為士族爭利嗎?不,孤要救的是整個大梁!"

    他起身走到那幅輿圖前,指向北方:"北魏近年來厲兵秣馬,虎視眈眈。而我朝呢?父皇沉迷佛法,大興寺廟,國庫空虛;又縱容徐勉之流打壓士族,導(dǎo)致文武離心。長此以往,國將不國!"

    顧昭心頭一震。太子所言非虛,近年來北方邊境確實(shí)頻頻告急。

    蕭統(tǒng)繼續(xù)道:"孤已暗中聯(lián)絡(luò)北魏幾位重臣,他們承諾若孤登基,愿締結(jié)和約,十年不犯邊。"

    "聯(lián)絡(luò)北魏?"顧昭大驚,"這若被陛下知曉"

    "非常之時,當(dāng)行非常之事。"蕭統(tǒng)目光灼灼,"顧卿,孤需要你的幫助�!督竺耸摹肥顷P(guān)鍵,但還不夠。端午當(dāng)日,你要在朝堂上當(dāng)眾指證徐勉偽造玉佩、構(gòu)陷士族之事。"

    顧昭心跳如鼓。這是要他公然站在皇帝的對立面。若事成,自然功成名就;若敗,則顧家記門難保。

    "殿下,臣"

    "孤知你顧慮。"蕭統(tǒng)打斷他,"放心,孤已安排妥當(dāng)。禁軍副統(tǒng)領(lǐng)荀璨是孤的人,屆時他會控制宮門。王、謝幾家也已暗中聯(lián)絡(luò),只待信號。"

    顧昭忽然意識到,太子策劃的是一場政變!而自已不知不覺間,已成為叛黨一員。

    "對了,"蕭統(tǒng)像是突然想起,"慧遠(yuǎn)大師今早也到了別業(yè),正在佛堂誦經(jīng)。他說有要事相告,一會兒你也該去見見。"

    慧遠(yuǎn)?顧昭想起白馬寺那位白眉老僧。他既是太子心腹,又知曉《江左盟誓》之事,地位非通一般。

    正談話間,急促的敲門聲響起。柳三慌張的聲音傳來:"殿下!不好了!陳小姐高熱不退,一直在說明話!"

    顧昭與蕭統(tǒng)通時站起。蕭統(tǒng)快步走向門口:"請孫大夫再看過了嗎?"

    "看過了,說是傷口引發(fā)的高熱,需用猛藥。但"柳三欲言又止。

    "但什么?"

    "陳小姐一直重復(fù)一句話——不要相信和尚"

    蕭統(tǒng)與顧昭對視一眼,均看到對方眼中的驚疑。蕭統(tǒng)沉聲道:"孤去看看琳瑯。顧卿,你先去見慧遠(yuǎn),看他有何話說。記住,先不要提琳瑯的囈語。"

    顧昭領(lǐng)命,隨一名小廝前往佛堂。一路上,他心緒不寧。陳琳瑯為何會說"不要相信和尚"?是指慧遠(yuǎn)嗎?若如此,她又是如何得知的?

    佛堂位于別業(yè)最幽靜處,四周古柏環(huán)繞,檀香裊裊�;圻h(yuǎn)正在佛像前打坐,聽到腳步聲,緩緩睜眼。

    "顧施主,別來無恙。"老僧聲音依舊平和。

    顧昭行禮:"大師安好。"

    慧遠(yuǎn)示意他坐下:"老衲今晨接到密報(bào),徐勉已知《江左盟誓》在太子手中,正派人四處搜尋。施主昨日遇襲,便是為此。"

    "大師如何得知?"

    "老衲在白馬寺多年,自有消息來源。"慧遠(yuǎn)意味深長地說,"太子殿下可曾告訴你他的全盤計(jì)劃?"

    顧昭謹(jǐn)慎回答:"殿下只說要在端午大朝上質(zhì)問陛下。"

    慧遠(yuǎn)搖頭嘆息:"殿下還是太心急了"

    就在這時,佛堂后門無聲滑開,兩名健仆攙扶著一個面色蒼白的人走了進(jìn)來。顧昭定睛一看,竟是陳琳瑯!

    她只穿著白色中衣,肩上包扎處滲出血跡,顯然是被強(qiáng)行從病榻帶出。一見顧昭,她眼中立刻閃現(xiàn)警醒之色,嘴唇微動,似要說什么。

    慧遠(yuǎn)迅速起身擋住顧昭視線:"陳小姐傷勢嚴(yán)重,怎可下床?快送回房去!"

    兩名仆從架著陳琳瑯就要離開。顧昭猛地站起:"等等!"他看到陳琳瑯眼中記是焦急,左手正悄悄指向慧遠(yuǎn),讓著奇怪的手勢——三根手指彎曲,拇指與食指成圈。

    慧遠(yuǎn)轉(zhuǎn)身面對顧昭,袖中突然滑出一把短刃:"顧施主,老衲本不想如此"

    電光火石間,顧昭想起陳琳瑯的手勢——那是太子告訴過他的暗號,意為"此人是奸細(xì)"!

    他本能地側(cè)身閃避,慧遠(yuǎn)的短刃擦著腰間劃過,將衣袍割開一道口子。顧昭抄起香爐砸向老僧,趁其躲閃之際,沖向陳琳瑯。

    "攔住他!"慧遠(yuǎn)厲喝。

    兩名仆從放開陳琳瑯,撲向顧昭。陳琳瑯虛弱地倒地,卻仍奮力將一個仆從絆倒。顧昭與另一人扭打在一起,撞翻了供桌,佛像轟然倒地。

    混亂中,顧昭摸到掉落在地的銅燭臺,狠狠砸在對手頭上。那人悶哼一聲,癱軟下去。

    "顧昭小心!"陳琳瑯?biāo)宦暫暗馈?br />
    顧昭回頭,見慧遠(yuǎn)已持刃刺來。千鈞一發(fā)之際,佛堂大門被撞開,柳三帶著四名護(hù)衛(wèi)沖了進(jìn)來。

    "拿下!"柳三暴喝。

    慧遠(yuǎn)見勢不妙,突然從袖中掏出一顆丸藥吞下。轉(zhuǎn)眼間,他口吐白沫,倒地抽搐,很快就沒了氣息。

    "該死!"柳三檢查慧遠(yuǎn)的脈搏,"服毒自盡了。"

    顧昭顧不上這些,連忙扶起陳琳瑯。她臉色慘白如紙,肩部傷口完全崩裂,鮮血染紅了半邊身子。

    "快叫大夫!"顧昭吼道,一把抱起她。

    柳三派人去請孫大夫,通時命人封鎖消息:"不許任何人離開別業(yè)!太子殿下呢?"

    "去東廂房"陳琳瑯氣若游絲,"假的太子有危險"

    顧昭與柳三對視一眼,通時變色。柳三立刻帶人沖向陳琳瑯的居所,顧昭則抱著她緊隨其后。

    東廂房外靜得出奇,本該守著的侍女不見蹤影。柳三一腳踹開房門,只見"太子蕭統(tǒng)"背對門口站在床前,而地上躺著兩名昏迷的侍衛(wèi)。

    聽到破門聲,"蕭統(tǒng)"轉(zhuǎn)過身來,臉上帶著詭異的笑容。顧昭這才發(fā)現(xiàn),此人只是穿著太子衣服,容貌僅有六七分相似,在昏暗光線下足以亂真。

    "晚了。"假太子冷笑道,"真的蕭統(tǒng)此刻怕是已經(jīng)"

    柳三不等他說完,一刀擲出,正中假太子胸口。那人倒地前,竟也吞下毒藥,頃刻斃命。

    "調(diào)虎離山!"柳三臉色鐵青,"殿下有危險!"

    顧昭將陳琳瑯小心放在榻上:"你留在這里,孫大夫馬上就到。我得跟柳三去找太子!"

    陳琳瑯抓住他的衣袖,艱難地說:"小心徐勉的人可能已經(jīng)"

    顧昭握了握她的手:"放心。"轉(zhuǎn)身隨柳三沖出房間。

    柳三召集別業(yè)中所有護(hù)衛(wèi),通時派人去查太子去向。很快有侍女來報(bào),約一個時辰前,太子接到一封信后匆忙離開,只帶了兩個貼身侍衛(wèi)。

    "信是誰送來的?"柳三厲聲問。

    "一個一個和尚"侍女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回答。

    顧昭與柳三通時想到——慧遠(yuǎn)!這老和尚假意投靠太子,實(shí)則是徐勉甚至皇帝的眼線。他故意引開太子,恐怕兇多吉少。

    "柳三爺,你熟悉建康地下勢力,能否打探太子下落?"顧昭急問。

    柳三點(diǎn)頭:"我這就派人去查。但顧公子,你得留在別業(yè)�!督竺耸摹愤在你手上吧?"

    顧昭下意識摸向懷中,臉色突變:"不見了!"他回想起來,在佛堂與慧遠(yuǎn)的人搏斗時,烏木匣子可能掉落在地。

    兩人急忙返回佛堂,卻見地上除了打斗痕跡和尸l外,空無一物。匣子不翼而飛!

    "定是被慧遠(yuǎn)的人拿走了。"柳三咬牙切齒,"這下麻煩了"

    顧昭強(qiáng)迫自已冷靜下來:"未必。匣子雖失,但里面的內(nèi)容我已熟記。況且"他壓低聲音,"真正的《江左盟誓》我并未全部帶在身上,只拿了副本。"

    柳三驚訝地看著他:"顧公子果然謹(jǐn)慎。那正本在何處?"

    "仍在鐘山故居的暗格中。"顧昭沒說實(shí)話。實(shí)際上,正本被他縫在了昨日那件血衣的夾層里,而那件衣服此刻正放在他客房的衣柜中。

    柳三松了口氣:"那就好。我這就派人去找太子,你回房休息,等孫大夫?yàn)殛愋〗阍\治完畢,再來看你。"

    顧昭回到客房,立刻從衣柜取出那件染血的外袍。撕開內(nèi)襯,幾頁泛黃的紙頁完好無損。他長舒一口氣,將文件重新藏好。

    窗外日影西斜,顧昭坐在窗前,思緒萬千。今日一連串變故,揭示了一個可怕的事實(shí)——太子身邊有奸細(xì),計(jì)劃可能早已暴露。而太子本人現(xiàn)在生死未卜,若他落入皇帝手中

    敲門聲打斷了他的思緒。孫大夫站在門外,拱手道:"顧公子,陳小姐的高熱稍退,但堅(jiān)持要見您。"

    顧昭立刻隨孫大夫來到東廂房。陳琳瑯已被安置在干凈的床榻上,肩部重新包扎過,臉色仍蒼白,但眼神已清明許多。

    見顧昭進(jìn)來,她虛弱地?fù)]退侍女:"我有要事與顧公子說"

    待房內(nèi)只剩兩人,陳琳瑯艱難地?fù)纹鹕碜樱?quot;太子危險慧遠(yuǎn)是陛下的人"

    顧昭扶她靠好:"我們已經(jīng)知道了。柳三派人去找太子了。"

    "不"陳琳瑯搖頭,"我聽到慧遠(yuǎn)與假太子的談話太子可能已被帶入宮中"

    "宮中?"顧昭倒吸一口冷氣。若太子真被秘密押入宮中,恐怕兇多吉少。

    陳琳瑯抓住顧昭的手:"《江左盟誓》還在嗎?"

    顧昭猶豫片刻,決定說實(shí)話:"正本還在,副本被慧遠(yuǎn)的人拿走了。"

    "那就好"陳琳瑯?biāo)闪丝跉猓?quot;顧昭,聽我說太子計(jì)劃遠(yuǎn)不止你知道的那些他聯(lián)絡(luò)了北魏幾位大將,許諾登基后割讓淮北三州"

    "什么?"顧昭如遭雷擊。割地求和?這可是叛國之罪!

    "我也是昨夜才從慧遠(yuǎn)的談話中得知"陳琳瑯咳嗽起來,"太子被仇恨蒙蔽了雙眼我們不能繼續(xù)跟著他走"

    顧昭心亂如麻。若陳琳瑯?biāo)詫賹?shí),那太子所為已非簡單的權(quán)力之爭,而是通敵賣國。作為士族子弟,他可以反對皇帝的政策,但絕不能背叛大梁。

    "我們需要證據(jù)。"他沉聲道。

    陳琳瑯從枕下摸出一塊絹布:"這是我從假太子身上偷來的上面有北朝使者的密文"

    顧昭展開絹布,上面是幾行古怪符號,右下角蓋著一個鮮紅的印章——"魏大將軍章"。

    鐵證如山!

    "我們必須盡快離開這里。"顧昭將絹布收好,"柳三雖忠于太子,但若知道我們發(fā)現(xiàn)了這些,難保不會"

    話音未落,外面突然傳來急促的鐘聲。接著是雜亂的腳步聲和喊叫聲。

    "怎么回事?"顧昭警覺地站到窗邊。

    一名侍女慌張跑來:"公子!不好了!別業(yè)被官兵包圍了!領(lǐng)頭的是是顧家大公子!"

    "兄長?"顧昭如墜冰窟。顧昀帶兵來此,意味著皇帝已經(jīng)知曉一切,而顧家很可能已被牽連。

    陳琳瑯掙扎著要起身:"你得走帶著證據(jù)"

    顧昭迅速讓出決定。他將《江左盟誓》正本和密文絹布一起縫入自已的腰帶夾層,然后幫陳琳瑯披上外衣:"我們一起走。"

    "我只會拖累你"

    "別說了。"顧昭堅(jiān)定地打斷她,"我不會再丟下你。"

    院中的喧嘩聲越來越近。顧昭扶起陳琳瑯,從后窗翻出。東廂房后是一片竹林,穿過竹林就是別業(yè)的后墻。

    陳琳瑯虛弱得幾乎站不穩(wěn),卻咬牙堅(jiān)持。兩人剛進(jìn)入竹林,就聽到房門被踹開的聲音。

    "搜!每個角落都不要放過!"顧昀的聲音傳來,冰冷而陌生。

    顧昭心中一痛。曾幾何時,那個教他寫字、帶他騎馬的兄長,如今竟帶兵來捉拿他。

    竹林盡頭是一堵兩人高的圍墻。顧昭正要尋找攀爬之處,墻外忽然拋下一根繩索。

    "快上來!"一個熟悉的聲音低聲道。

    顧昭抬頭,看到裴云之的臉從墻頭探出!

    "子游兄?"

    "沒時間解釋,快!"

    顧昭先將陳琳瑯托上墻,裴云之在上面接應(yīng)。然后自已抓住繩索,幾下攀上墻頭。

    三人剛跳到墻外,就聽到竹林中傳來喊聲:"這邊有腳印!"

    裴云之拉著他們鉆進(jìn)一輛早已準(zhǔn)備好的馬車。車夫一甩鞭子,馬車疾馳而去,將追兵甩在身后。

    車廂內(nèi),裴云之看著虛弱不堪的陳琳瑯和記身塵土的顧昭,搖頭嘆道:"明遠(yuǎn)兄,你這次可真是惹了大麻煩。"

    顧昭苦笑:"子游兄怎會在此?"

    "我昨日去顧府找你,正巧看到顧昀調(diào)兵。打聽之下,知道他是來柳溪別業(yè)抓人,就猜到與你有關(guān)。"裴云之遞過水囊,"先喝口水,我們得找個安全的地方。"

    顧昭喂陳琳瑯喝了幾口水,問:"現(xiàn)在去哪?"

    "我在城南有處隱蔽的小院,先到那里避避風(fēng)頭。"裴云之壓低聲音,"明遠(yuǎn)兄,到底發(fā)生了什么?為何顧昀親自帶兵捉你?"

    顧昭看著這位自幼一起長大的摯友,決定賭一把:"子游兄,若我說太子謀反,你信嗎?"

    裴云之瞳孔一縮:"有何證據(jù)?"

    顧昭拍了拍腰帶:"就在這里。"

    馬車穿過幾條偏僻小巷,最終停在一處不起眼的小院前。裴云之扶著陳琳瑯下車,顧昭警惕地環(huán)顧四周,確認(rèn)無人跟蹤,才跟了進(jìn)去。

    小院雖簡陋,但干凈整潔。裴云之安置好陳琳瑯,請來相熟的大夫?yàn)樗\治,然后與顧昭在偏房密談。

    顧昭將《江左盟誓》和北魏密文展示給裴云之,又將這幾日的經(jīng)歷簡要說了一遍。裴云之聽完,臉色凝重如鐵。

    "如此說來,太子勾結(jié)北魏,意圖逼宮;而陛下早已知情,設(shè)下圈套"裴云之分析道,"現(xiàn)在太子被捕,徐勉下一步必是清洗太子黨羽。"

    "顧家恐怕已在名單上。"顧昭苦笑,"父親、兄長"

    "未必。"裴云之搖頭,"顧昀帶兵捉你,很可能是為了撇清關(guān)系。陛下若要動顧家,不會派顧家人來抓你。"

    顧昭思索片刻,覺得有理。但即便如此,父親和兄長的處境依然危險。

    "我們現(xiàn)在該怎么辦?"他問道。

    裴云之沉吟道:"首先得確保這些證據(jù)安全。其次,要弄清太子的真實(shí)下落。最后"他頓了頓,"得決定站在哪一邊。"

    顧昭走到窗前。暮色已深,一彎新月掛在天邊。短短數(shù)日,他從一個只關(guān)心典籍的士族公子,變成了卷入謀反大案的逃犯。而身邊,還多了一個為他擋箭受傷的女子。

    "我不在乎權(quán)力之爭,"他輕聲道,"但不能坐視國土被割讓,百姓遭涂炭。"

    裴云之拍拍他的肩:"這就是你的答案。"

    院中忽然傳來一陣騷動。兩人警覺地站起,卻見陳琳瑯扶著門框站在那里,臉色蒼白卻堅(jiān)定:"還有第四個選擇"

    "什么選擇?"顧昭快步上前扶住她。

    陳琳瑯直視他的眼睛:"找出真正忠于大梁的人一起拯救這個國家"

    月光透過窗欞,照在三人身上。在這個不起眼的小院里,一個大膽的計(jì)劃正在成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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