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9章 千機烙心

    暗紫色脈沖的余威在艦橋內(nèi)緩緩沉降，留下鐵銹與血的腥氣。幾名隨行弟子蜷縮在角落，身軀如遭雷殛般抽搐，喉間溢出破碎的嗚咽。為首那年輕弟子癱在冰冷的玄鐵甲板上，眼瞳空洞大張，眸底一點詭譎的暗紫幽光若隱若現(xiàn)，唇邊白沫混著涎水淌下，四肢如提線傀儡般無意識地抽動。那道被歸墟之瞳靈力強行激出、纏繞于其瀕潰神識深處的異星蠱惑之紋，正瘋狂扭動，蝕骨鉆心。

    墨九霄背抵艙壁，脊骨間星軌刻痕灼痛如滾油澆淋，每一次吐納都牽扯斷骨在腑臟間翻攪。初代偃師御使歸墟之瞳、視星辰如塵芥的冰冷殘像，與鏡淵古星汽化、地脈熔巖凝為巨瞳的滅世之景，如同兩股玄鐵絞索，在他混沌的識海中反復(fù)勒緊。他強抑翻涌的嘔意與眩暈，以第八竅的冰魄感知死死錨定墓碑殘骸深處——那枚封印已解、緩緩輪轉(zhuǎn)的暗紫色機樞。

    機樞表面流淌的湮滅之力漸趨沉凝，其核心處，一道細(xì)微如發(fā)、仿佛由凝固星屑勾勒的嵌合靈紋悄然浮現(xiàn)。對接之機，只在彈指。

    無暇猶疑。墨九霄聚起殘存神念，如握無形刻刀，以脊背灼燃的星軌刻痕為引，將一道摹擬嵌合敕令的暗金靈流，精準(zhǔn)刺向機樞核心的靈紋。

    靈流觸及靈紋的剎那——

    轟�。�！

    非是微鳴。一股難以言喻其浩瀚暴烈的記憶狂潮，自那暗紫機樞奔涌而出，無視金鐵之隔，如天河倒灌，悍然沖入墨九霄的識海！

    此非零碎殘像。乃歸墟之瞳本體所承載的——完整的、冰冷的、萬古征伐之憶！

    冰封寰宇的星躔軌數(shù)，吞天噬地的靈力構(gòu)型，纖毫畢現(xiàn)的攻伐時序，以及……那無數(shù)次滅世一擊的、親歷者的、絕對漠然的“載錄”。

    墨九霄五感盡奪，神魂被拖入這純粹毀滅之念匯成的無底深淵。

    他“見”歸墟之瞳的器靈樞核啟動，暗紫靈渦在巨環(huán)間奔流輪轉(zhuǎn)，核心的永寂黑淵如冷瞳鎖定目標(biāo)。

    他“感”足以撕碎大日的渾厚靈力在基座深處匯涌、坍縮、待敕而發(fā)。

    他“歷”每一次攻伐之瞬——那道不可名狀的湮滅洪流貫破虛空，如造化之筆抹消丹青，將星辰地表、滄海云靄，連同其上或存的一切城闕生靈，在絕對寂光中無聲抹除、化炁。每一次目標(biāo)皆殊，星辰色澤、大小、軌跡各異，然終局毫無二致——歸虛，以及那湮滅巨創(chuàng)之上，冷卻的巖髓被歸墟之瞳余威強行塑成的、冰冷監(jiān)察的淵瞳烙印。

    這記憶狂潮森寒、精密、不染纖塵，唯有純粹的毀滅之程與果。它沖刷著墨九霄的神魂，欲將其同化為這滅世兇器的一部分，一件無情的敕令傀兵。他的軀殼在艙角劇烈痙攣，如遭九天神雷貫體，污血混著涎沫自口鼻汩涌，脊背上灼燃的星軌刻痕明滅狂亂，與涌入的毀滅之念激烈相抗。

    正當(dāng)神魂將被這森寒戰(zhàn)憶徹底吞沒、同化之際，一段沉于記憶淵藪最底、烙有最高禁制之印的敕令序列，如沉舟被狂瀾卷起，于墨九霄瀕潰的感知中驚鴻一現(xiàn)。

    此非攻伐敕令，乃一段關(guān)乎歸墟之瞳核心御使樞機的冰冷載述。

    【御靈樞核契�。簡⑿�

    終焉之卯�！�

    【驅(qū)策源質(zhì)：陰陽雙鑰共鳴�！�

    【陽鑰：星軌刻痕持印者（確證：初代偃師血脈烙痕）�！�

    【陰鑰：鏡淵心魄血符（狀態(tài)：遺落崩毀）�！�

    【警：單鑰驅(qū)策將致樞核過載及不可控渾天劫波。兇兆等級：歸墟�！�

    陰陽雙鑰共鳴！

    歸墟之瞳非初代偃師獨掌之器！其真正啟封與制御，需初代偃師血脈烙痕（星軌刻痕）與鏡淵古族的心魄血符共契！缺一不可，強啟必致兇兵失控，招引較星辰湮滅更可怖的、席卷星垣的渾天劫波！

    此段冰冷載述如末路浮木，令墨九霄于毀滅記憶的狂潮中攫住一絲清明。鏡淵古族的心魄血符……那被淵瞳監(jiān)察臺強行剜去、使萬千青銅棺陣淪為廢鐵的戰(zhàn)爭機樞核心……原來，它亦是掌御歸墟之瞳的“陰鑰”！

    正當(dāng)這段雙脈御器的核心之秘被墨九霄神魂攫取、解悟之瞬——

    嗡！

    一道極其微弱、卻暗含詭譎同頻的靈力悸動，毫無征兆地自不周山號艦體深處、遠(yuǎn)離艦橋的某處密閉偃室傳來！

    悸動之源，落于巨艦腹地的生息偃陣深處。那里，羅列著上千具沉眠于玄冰玉髓棺中的身外化身。這些化身，乃是昔日萬象城母巢之變時，墨九霄萬千復(fù)刻之體覺醒本我后，自愿封存、充作新族薪火的一部分。

    此刻，在生息偃陣核心流轉(zhuǎn)的靈炁中，一道極其晦澀、卻與墨九霄脊背上灼燃的星軌刻痕生出微弱共鳴的靈韻頻率，如石投古井，悄然漾開。

    此共鳴之韻，非源于星軌刻痕本身，而是……與那段揭示歸墟之瞳需“鏡淵心魄血符”的冰冷載述中，“陰鑰”遺落所引發(fā)的空缺靈韻，產(chǎn)生了某種詭譎的、逆勢的共振！

    生息偃陣深處，某具鐫有“癸七·廿三”符印的玄冰玉棺內(nèi)，原本澄澈如鏡的沉眠玉髓液，其表面極其輕微地……漾起一絲微不可察的暗紫漣漪。棺中化身浸泡于玉髓內(nèi)的、與墨九霄別無二致的面龐，其緊閉的眼瞼之下，瞳仁于無夢深眠中，極其細(xì)微地……轉(zhuǎn)動了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