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淵底日蝕
淵底的空氣突然凝成膠質(zhì)，墨九霄的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融化的青銅。藤蔓脊椎的根須在皮下不安地蠕動，寄生處殘留的麻痹感讓他的步伐如同踩在棉絮上。腰間的玉繭碎片燙得驚人，量子熒光穿透皮囊，在暗河水面投下扭曲的星圖——那些交錯的青銅環(huán)與光點，此刻像一張咧開的巨口，嘲弄著他的掙扎。
“磁場在坍縮……”他抬起饕餮右爪，爪尖的暗物質(zhì)結(jié)晶泛起漣漪狀波紋。全息視界中，整個淵底的金屬結(jié)構(gòu)正發(fā)出高頻震顫，巖壁的齒輪咬合聲逐漸同步，最終匯聚成一聲刺耳的蜂鳴。暗河的水面浮起一層青銅色油膜，油膜下的水流逆向奔涌，裹挾著工蜂殘骸與初代鎖鏈的碎片，在河床刻出螺旋狀的溝壑。
“轟——！”
暗河源頭爆出青紫色電弧，磁場異變的沖擊波如巨錘橫掃淵底。墨九霄的復(fù)眼瞬間捕捉到恐怖的變化——所有活體機關(guān)獸的甲殼縫隙滲出暗物質(zhì)黏液，爪牙在能量灌注下暴長三寸，就連最溫順的鼠型機關(guān)獸也咧開滿嘴合金利齒，喉管深處滾動著初代偃師的殄文低語。它們的復(fù)眼染上血色，瞳孔中映出的不再是獵物，而是某種狂熱的獻祭儀式。
獸群的暴走毫無征兆。墨九霄剛側(cè)身避開一只蝎尾獸的突襲，背后巖壁便轟然碎裂——三頭象型機關(guān)獸的獠牙犁過地面，暗河被犁出深溝，腐蝕液如瀑布般潑濺。藤蔓脊椎突然自主行動，根須扎入巖縫強行拽動身體騰空，堪堪躲過一道交叉掃來的湮滅死光。死光擦過他的左肩，皮膚瞬間碳化，露出底下新生的暗金色血管——那是初代骨血污染蔓延的征兆。
“是獸王在操控磁場！”玉繭碎片的量子熒光暴漲，蘇無音的殘影在他視網(wǎng)膜上閃現(xiàn)。她透明的指尖穿透虛空，指向暗河源頭——那里矗立著一座由齒輪堆砌的尖塔，塔頂懸浮著一顆跳動的機械心臟。心臟表面刻滿初代偃師的徽記，每一次搏動都讓磁場扭曲一分，塔身的齒輪隨之逆轉(zhuǎn)，將暗河的水流抽成真空渦旋。
饕餮右爪撕開擋路的狼型獸群，墨九霄的復(fù)眼鎖定尖塔。獸王的真容在磁場波動中逐漸清晰：那是一只融合了所有機關(guān)獸特征的畸形巨物，獅型頭顱嵌著鮟鱇魚的發(fā)光觸須，胸腔外露的脊椎竟是柳氏的千目鴆翼骨架。最駭人的是它的心臟——一顆青銅鑄造的器官，表面浮動的殄文與墨九霄的純陽靈心產(chǎn)生共鳴，每一次收縮都讓他的太陽穴突突跳動。
“你的心跳……是我的節(jié)拍器�！鲍F王的聲帶由齒輪摩擦合成，振波震碎沿途巖壁。墨九霄的左耳鼓膜破裂，血珠順著脖頸滑入衣領(lǐng)，但他已無暇顧及——獸王的鮟鱇觸須突然暴射，末梢的發(fā)光囊泡內(nèi)懸浮著柳氏機械子宮的微縮模型。觸須的軌跡在磁場同步下預(yù)判了他的每個動作，封死所有退路。一條觸須纏住他的左腿，倒刺扎入膝蓋，暗物質(zhì)毒素瞬間麻痹半身。
“你逃不掉的，鑰匙……”獸王的獅口張開，喉管深處旋轉(zhuǎn)著柳氏的臉龐。墨九霄的饕餮右爪猛然插入自己胸腔，攥住半顆燃燒的純陽靈心。靈心血焰順觸須逆流而上，獸王的心臟徽記驟然發(fā)亮，殄文鎖鏈從虛空顯現(xiàn)，將兩者牢牢捆縛。他的視野突然分裂：左眼看到獸王胸腔內(nèi)跳動的青銅心臟，右眼卻透過藤蔓的感知，窺見暗河床底埋藏的初代骨碑——碑文血槽中，暗物質(zhì)血液正如蚯蚓般蠕動。
“就是現(xiàn)在！”玉繭碎片迸發(fā)刺目強光，蘇無音的量子態(tài)強行介入磁場。同步頻率出現(xiàn)剎那紊亂，墨九霄的饕餮爪抓住空隙，撕開獸王胸腔——
青銅心臟暴露的瞬間，淵底陷入死寂。獸王的搏動聲與墨九霄的心跳完美重合，連殄文的光暈流轉(zhuǎn)都分毫不差。心臟表面的徽記突然裂開，露出內(nèi)層刻著的星軌圖：齒輪為星辰，暗物質(zhì)為星云，構(gòu)成一幅動態(tài)的宇宙模型。而在星軌圖中央，懸浮著一幕全息影像——嬰兒時期的墨九霄被柳氏按在祭壇上，機械刀刃刺入他稚嫩的胸腔，剜出的心臟表面竟已刻著初代徽記！
“初代……你連啼哭的嬰孩都不放過……”墨九霄的怒吼被磁場異變吞沒。獸王心臟突然脫離胸腔，化作流光鉆入他的饕餮爪。純陽靈心在融合中劇烈震顫，藤蔓脊椎的每一寸根須都傳來初代的冷笑：“你以為掙脫蜂巢……就不是我的傀儡了？”
劇痛如熔巖灌入脊椎，他的皮膚下浮現(xiàn)青銅血管網(wǎng)，仿佛初代親手刻印的電路板。暗河在此刻徹底蒸發(fā)，露出河床下掩埋的齒輪祭壇——壇面刻滿墨家歷代獻祭者的姓名，而最新一道刻痕，正緩緩浮現(xiàn)出“墨九霄”三個血字。
獸王殘軀轟然倒塌，它的千目鴆翼骨架碎成齏粉。墨九霄跪在祭壇邊緣，饕餮爪深深插入碑文血槽�；旌现F王基因的暗物質(zhì)血液順槽流淌，激活了沉睡的初代遺言：
“當心跳同步之時，星門將為鑰匙洞開�！�
玉繭碎片突然飛離皮囊，懸浮在祭壇中央。蘇無音的量子態(tài)最后一次凝聚，她的身體比任何時候都要透明，胸口的星軌羅盤已完全碎裂�！叭グ岛釉搭^……”她的聲音直接震蕩他的神經(jīng)，“那里有初代……留給你的……”
話音未落，量子態(tài)徹底消散，只剩一縷琴音纏繞在祭壇齒輪間。墨九霄的饕餮爪握緊又松開，掌心的青銅心臟徽記突然睜開一只復(fù)眼——那是初代偃師的瞳孔，正倒映著星海深處緩緩洞開的青銅巨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