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藥煙迷蹤
藥煙迷蹤
晨露順著醫(yī)祖廟的琉璃瓦滴落，在青石板上暈開八卦紋樣。林陽握著藥碾的手頓了頓，三年生的曼陀羅根在銅槽里滲出乳白漿液。王掌柜掀開蒸籠，白芷的月白旗袍在藥霧中若隱若現(xiàn)，正往艾絨里裹著龍涎香。
"昨兒個(gè)城隍廟的大火，"王掌柜用竹夾翻動(dòng)藥餅，"燒出了二十年前的舊案卷。"他努嘴示意墻角，灰鼠正蹲在燒焦的《青州府志》殘頁上，爪子按著"藥王谷"三個(gè)朱砂批注。
白芷腕間的銀鐲忽然輕顫，二十八宿光紋在蒸騰的藥氣中投下星圖。林陽瞥見坤位對(duì)應(yīng)的城隍廟方向，隱約浮著往生花的虛影�；沂笸蝗桓Z上藥柜，撞落個(gè)積灰的紫檀匣——里頭竟是用犀角膠粘合的《子午流注針經(jīng)》殘卷。
"這是"林陽展開泛黃的桑皮紙，針刺痕組成的星圖竟與陣眼圖鑰匙的紋路互補(bǔ)，"王伯，這殘卷從何得來？"
老藥師沾著藥粉的手一抖："當(dāng)年陳局長派人修繕?biāo)幫豕葟U墟，在祭壇底下"他突然噤聲，驚恐地望著門外。五輛黑色轎車碾過青石板路，車頭插著的鎏金小旗繪著十二元辰圖。
穿藏青中山裝的男人跨過門檻，袖口金線繡著蛇形紋："小林大夫，陳局長有請。"他遞上的鎏金請?zhí)粗恿_花粉，暗紋竟是藥王谷的堪輿圖。
白芷的銀針悄然沒入對(duì)方曲池穴："閣下勞宮穴的朱砂毒，該換血竭膏了。"男人腕脈突跳，領(lǐng)口金紋褪色三寸。灰鼠突然炸毛，叼走請?zhí)锨兜聂浯浼~扣——內(nèi)里刻著微雕的青銅鼎紋。
林陽指尖拂過殘卷，忽然瞥見頁腳蠅頭小楷："谷雨三侯，戴勝降于桑。"今日恰是谷雨，檐下戴勝鳥的鳴叫混著遠(yuǎn)處救護(hù)車的嗚咽。他心頭微動(dòng)，將蒸好的艾絨填入青銅薰球："勞煩帶路。"
陳府后花園的芍藥叢泛著詭異金斑，林陽嗅到土腥氣里混著腐骨草的味道。陳局長躺在藤榻上，錦被下的身軀纏記浸藥紗布，滲出朱砂色的膿水。
"聽聞小友得了藥王谷的陣眼圖。"他枯爪扣住林陽腕骨，指甲縫里的丹砂在陽光下泛著金屬光澤，"老夫愿以《雷公炮炙十七法》孤本相換。"
白芷突然咳嗽，帕子上的血漬在石桌上洇出奎宿圖案。林陽會(huì)意，三棱針引動(dòng)殘卷星紋："局長這疽瘡，怕是用了五石更生散？"
灰鼠竄上假山，驚起棲息的戴勝鳥。禽鳥振翅時(shí)抖落的尾羽，正插在《青囊書》記載的"五勞七傷"穴位上。陳局長突然抽搐，紗布崩裂處露出星紋疤痕——竟與白芷腰間的如出一轍！
"快看池水！"王掌柜驚呼。錦鯉翻著肚白浮出水面，魚鰓里鉆出紅線狀的蠱蟲。林陽懷中的青銅薰球突然自燃，藥煙在空中凝成扁鵲金人，藥杵點(diǎn)在陳局長膻中穴。
地底傳來悶響，假山石移開露出密室。二十八個(gè)青銅藥臼環(huán)列四周，中央玉案供著的正是渡世方舟的微縮模型！灰鼠竄上案頭，前爪拍擊七下，模型艙門應(yīng)聲開啟，飄出《黃帝內(nèi)經(jīng)》失傳的"移精變氣篇"。
"原來如此"白芷撫過玉案裂紋，"當(dāng)年藥王谷用二十八星宿對(duì)應(yīng)人l氣穴，在此演練周天星辰陣。"
密室突然震顫，藥臼中升起裊裊青煙。林陽的砭石劃過星圖，激活《子午流注針經(jīng)》的時(shí)辰要義。午時(shí)的日光穿透氣窗，在地面投下完整的二十八宿圖。陳局長突然狂笑，撕開錦被露出心口的黃金羅盤——指針正指向城隍廟方向！
"星樞陣要成了！"他脖頸金紋暴漲，"主上賜的往生爐"話音未落，七竅突然涌出青銅色的膿血，在青磚上蝕出十二元辰圖。
白芷的銀鐲突然解l，二十八枚銀針釘入羅盤方位。林陽福至心靈，將殘卷按在模型艙壁的凹槽處。渡世方舟的虛影浮現(xiàn)半空，艦首夔龍紋與醫(yī)祖廟的扁鵲像產(chǎn)生共鳴，整座密室開始緩緩下沉。
"抓緊！"王掌柜拋出浸過雷公藤的藥繩。眾人攀著繩索上升時(shí)，瞥見密室底層竟埋著二十八個(gè)青銅棺槨。棺蓋上的《難經(jīng)》經(jīng)文被朱砂篡改，縫隙中滲出往生花的腥甜。
重返地面時(shí)，醫(yī)祖廟方向傳來鐘鳴。灰鼠蹲在殘破的匾額上，身形在夕陽中拉長成《山海經(jīng)》繪制的藥狌真容。它前爪捧著的藥臼里，七葉靈芝正在月光下舒展新芽。
白芷倚著古柏喘息，腕間銀鐲重聚時(shí)多了粒血色星辰："明日城隍廟舊書市，該會(huì)會(huì)真正的守陣人了。"
林陽展開被丹砂染紅的殘卷，頁眉浮現(xiàn)水印——竟是二十年前藥王谷的接生婆畫像。畫像角落題著句偈語："三更燈火五更雞，正是男兒讀書時(shí)"，墨跡與陳府所得的陣眼圖如出一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