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限自由
做自己?
但末世后,自己到底成了怎樣的存在?
顛狂情事暫告一段落,孟凝伏在司空璉寬闊起伏的胸膛上,沉倦困意像潮水涌來,眼睫慢眨,眸里漸漸蒙了水霧。
然而,墜落夢鄉(xiāng)后,那問題仍在腦海中徘徊著,使得她連睡覺都皺起了眉心。
柔柔愁緒總堪憐,迷糊間,有溫熱指腹輕輕揉開了那蹙起的悵意。
她無意識蹭了蹭那指,夢囈著。
“璉…”
膩細腰身上的臂膀收緊,將她往上抱,至她的額貼合頸窩。
終于被好好安置入懷,不用在冷落中獨眠。
樹影模糊透映入室,聲息漸寂,許久后才有無奈的嘆息低響,似真非真。
“真會折騰人�!�
孟凝沒料到起床后多了一道選衣服的程序。
雖說今日是要與素未謀面的親人相見,總不該隆重至此。
但司空璉講究起來,便為她準備了一架子或長或短,風格或奢雅或靈動的高定禮裙。
唯一共同之處,就是白色。
深深淺淺的白禮服,配上司空璉那英式剪裁、冷峻優(yōu)雅的灰色條紋三件套西裝,不知情的,都要以為今天是回門省親了。
權勢包圍下,末世似乎是不存在的。
孟凝在他期待的目光中,指尖輕劃,毫不猶豫地指向了沙發(fā)角落的單兵作戰(zhàn)服。
利落穿戴整齊后,她的目光才落于被別有深意單獨展放在床上的禮服。
柔白生輝,像芍藥初綻時的裙擺,轉動搖曳時會有水波般粼粼的光。
這是十八歲的她在費爾曼廳獨奏時穿的禮服的復刻。
當時助理送來的待選禮裙有幾套,孟凝第一眼就看中了這條。
如今真相揭曉,或說不出意料的——又是司空璉的手筆。
孟凝本以為他在演奏那晚匿名送來的量詞為束,實則堆滿后臺的ohara白玫瑰就夠夸張了,誰想到在更早前他已滲透入生活的方方面面。
偏執(zhí)狂熱之愛,為她圈出了有限范圍內的自由。
至于靜靜懸掛一旁的灰色西服,自然也是當日他穿的那套。
她在鏡中睨了眼身后赤著膀子幫她編低麻花辮子的司空璉,輕聲嘟嚷。
“變態(tài)。”
司空璉聽了此話也不惱,只溫和地笑了笑。
握槍的大手,此刻靈活穿梭在她柔順濃密的發(fā)間,左挑右攏,輕巧地束上綴滿碎鉆的發(fā)繩。
深埋地底的寶石,有著不遜色于星辰的光輝。
數(shù)百年來象征愛意之物,就這么被隨意纏進發(fā)間。
是隱秘的,長久的珍重。
他退后半步,欣賞自己手藝般端詳了好一會。
目光下移,確認孟凝的裝備都調整到位,他才轉身將裙子從床上拎起,有些遺憾地搭在左臂上,動作輕緩,像捧了一大束巴林頓之夜芍藥。
“我總是想把最好的給你�!�
“那日的凝凝,是最美、最快樂的公主…只屬于我的公主…我的月亮…”
低柔情話中,孟凝卻垂眸看著手中纏了光絲的槍。
重重光絲,是看似無害的細藤,是她新的琴弦,是暫時無法被剝奪的力量。
她的聲音低回婉轉,像是只說與自己聽。
“好還是不好,我希望由我來定義�!�
空間霎時陷入寂靜。
好半晌,司空璉才輕笑一聲。
“好�!�
彌補般,孟凝抿抿唇,抬手輕撫從他臂彎垂落的裙擺。
“它很漂亮,謝謝你�!�
無可否認,那時的孟凝是喜歡的。
風雨被牢牢阻隔在親友和愛慕者構筑的溫室外,沉浸在華樂妙音中的柔婉之花,當然適配這樣精致脆弱的裙子。
如今,孟凝依舊欣賞蘊藏匠心的華服珠寶。
但她不想要,也不需要了。
司空璉聽出了言下之意,用空著的那只手攬過她的腰,俯首至鼻尖相抵。
“凝凝真的不能穿給我看嗎?那天我只能在最后一排遙望你……”
控訴中的委屈,幾乎要化作實體溢出,連同腰間收緊的束縛,構建成不可理喻的占有之籠。
孟凝沉默地任由他輾轉吮吻自己的唇,在即將被闖入時才終于回應。
“好呀…但…不是現(xiàn)在…在路上穿這個不方便。”
其實哪有什么不方便。
若是能破開車隊防護的力量,即使她穿了作戰(zhàn)服也避不過災禍。
但終歸是許下又一承諾。
司空璉的眉眼當即盈了點喜意,轉而小心翼翼地把裙子鋪進防皺褶用的特制大盒子中,使人先抬到車里,才隨手套上他的作戰(zhàn)服。
十指緊扣步出大門時,他們和往常似乎沒什么區(qū)別。
但孟凝看著車窗外漸遠漸淡的庭院,心里空落一瞬。
那棵枝繁葉茂的梧桐樹,見證了她異能揭露時的惶然,也旁觀了那場漫長情事。
此刻,它像舊友,在目送她離去,靜靜道別。
“喜歡那棵樹?可以再種。”
發(fā)頂落下一吻,要將她的注意力喚回。
孟凝忽略心里莫名的悵惘感,順著腰上的手臂靠回司空璉的懷抱里。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