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兀地在寂靜的凌晨時分響起，伴隨著一道慌張的人聲：「顏上校，不好了，羅少將傷口突然急速惡化，軍醫(yī)說他可能撐不了多久了！」
黑暗中，一名以直挺挺的睡姿躺在床上的oga睜開眼，只見他迅速翻身下床，套上鞋，打開了房門。
年輕的oga漂亮白皙的臉龐上掛著一副冷漠的表情，因一時之間尚未來得及適應突如其來的光線，覺著有些刺目而微微瞇了瞇眼，倒是給那張面容增添了些許生機。
他穿著一身墨綠se的軍裝，用力眨了幾下眼睛，「我現(xiàn)在過去�！�
門外亮堂的燈光傾泄進屋里，沒幾秒又因門的關閉而消失殆盡。
羅棋是x星最高軍艦衛(wèi)隊的執(zhí)隊少將，可以說是衛(wèi)隊的領頭、主心骨。
顏微從預校畢業(yè)之後，以優(yōu)異成績進入x星最高軍艦衛(wèi)隊，後來得虧羅棋的提攜照顧，他也不負期望，兩年便升上了執(zhí)隊上校一職。
前天晚上的一戰(zhàn)，羅棋被對方的遠程狙擊手打中x口，緊急安置在軍艦急救室里，因明顯已造成呼x1及循環(huán)障礙，軍醫(yī)立即進行開x手術。
但對方使用的是極其稀少的晶t子彈，晶t子彈導致的tg穿刺傷，治療非常棘手，救活率大約只有22％。
手術結(jié)束後仍然需要密切觀察，顏微是直到昨晚才被勸去休息，因為他已經(jīng)一天一夜未曾闔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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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剛睡下沒幾個小時，便又接到病情惡化的消息，顏微急匆匆來到了急救室外，外頭已經(jīng)聚集了好幾名軍官。
那些軍官見到顏微，立即行禮朝他走過來，面se凝重：「顏上校，羅少將目前又搶救了近兩小時，恐怕……」
「我進去看看�！�
幾名軍官看著青年表情冷靜地接過護理醫(yī)助遞上的無菌服後進入急救室，在門外面面相覷。
兩年前他們聽說有一個oga要加入衛(wèi)隊時，所有人都在討論是不是走後門進來的柔弱美人，譏諷、嘲笑、不看好的都有，可當顏微展現(xiàn)他的實力之後，所有聲音全部閉上了嘴。
這個oga不僅訓練時b別人刻苦，每一戰(zhàn)都沖鋒在最前線，無論受多重的傷也從沒有任何一位隊友見他流過一滴淚、喊過一次痛，槍法、刀法、駕駛軍艦的技術等皆十分熟練拔尖，到最後他們唯一猜對的只有這個oga的確是個美人，還是個冰山美人。
他們知道羅少將非常器重顏微，對顏微有極大的栽培恩情，但看見他面上依舊冷若冰霜，不露痕跡，忍不住討論起來：「如果羅少將真的怎麼樣了，他那張萬年冰山的臉會出現(xiàn)悲傷嗎？」
「你別亂說，羅少將會沒事的�！�
「就算不會出現(xiàn)，那心里肯定也不好受的。」
「聽前晚和他們一同出戰(zhàn)的人說，羅少將是幫顏上校擋下子彈才受如此重傷，否則現(xiàn)在躺在里面急救的就是顏上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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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隊里那個傳言是真的？羅少將跟顏上校是……」
「哎呀別說了，背後私自議論顏少校，被聽見的話你是想吃上幾筆軍法懲治？！」
幾人只能眼巴巴望著急救室冰冷的金屬門發(fā)呆，祈禱羅少將平安無事。
顏微對背後的議論一無所知，他穿上無菌服進到急救室，房里充斥著各式儀器短促而尖銳的嗶嗶聲，好幾位穿著淺藍se大褂的軍醫(yī)正圍著手術臺。
一袋全血透過針管輸入羅棋的靜脈，已經(jīng)輸至見底，一名軍醫(yī)正快速為其換上一袋新的。
其中一人瞥見他走過來，將手邊工作交接給旁人，迎上前來：「顏上校�！�
顏微望著手術臺上戴著呼x1機，手臂cha滿儀器、針管的alpha，多年前曾經(jīng)夢過的某個場景似乎和面前疊合，只是面容變成那個人……
他晃了晃頭，將畫面甩出腦海，問：「狀況如何？」
軍醫(yī)面露難se，微微搖頭，「還不確定，也許……只能祈禱奇蹟發(fā)生�！�
「但我們會盡全力搶救少將，請您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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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朝顏微稍稍躬身一下，便回身投入搶救工作里。
顏微沉默地盯著巨大刺眼的手術燈，強光經(jīng)過瞳孔s入眼底，直把眼睛盯到出現(xiàn)黑se疊影時，他才慢慢挪開眼，走出急救室。
外面的軍官們不知何時已經(jīng)離開了，診室里剩幾名醫(yī)助在工作。
柜臺後的一個beta醫(yī)助見他出來，上前接過他手上脫下的無菌服，安慰道：「顏上校，您別擔心，羅少將吉人自有天相，趕緊先回去休息吧，您過幾天還要出戰(zhàn)，照顧好自己身t最重要。」
顏微沒有回答，beta醫(yī)助也沒在意，說完便轉(zhuǎn)身走了。
因為是軍艦設置的臨時戰(zhàn)備緊急診室，與實際醫(yī)院有差別，但作為主艦，這里的設備已經(jīng)b其他艘來的好多了。
他緩步回到房間，再次躺回床上卻了無睡意。
顏微起身坐到窗邊的小沙發(fā)，茶幾上放著一小盆多r0u植物，不知宇宙里哪顆星球的光正照在上面，細針狀的葉片亮晶晶的。
艦上的窗望出去可以看到浩瀚的銀河，透著點藍se的暗紫se輝光平緩流轉(zhuǎn)，許多se彩繽紛的塵埃云和氣t漂浮著，點點璀璨映入眼簾，漫天星斗近在眼前。
窗邊柜子上有個東西隱在昏暗的y影里，顏微伸手將他取下來，是一個原木se的金屬盒子，盒子側(cè)邊有著一道明顯的凹陷，就著黯淡的光線，他掰開鎖扣，露出里面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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盒子里是一艘灰se的軍艦模型，看起來年代久遠，但卻非常乾凈、一塵不染，模型底下有個水晶透明底座，感應到蓋子的開啟，底座自動緩緩升起，其右邊是一顆黑se的小按鈕，大概是某種開關。
黑se小按鈕上原先應該是印著白off」，大抵是因被主人經(jīng)常按動的關系，磨損得只剩第一個「o」字和最後一個「f」字，
顏微握著盒子的右手大拇指輕輕摩挲盒子邊緣，過了一會兒，他伸出手指按下按鈕。
像是曾損壞過一樣的底座，內(nèi)部齒輪卡頓地旋轉(zhuǎn)了起來，發(fā)出吱吱呀呀的怪聲，接著才是輕柔的八音盒音樂從里面流瀉出來。
模型轉(zhuǎn)圈轉(zhuǎn)到了背面，隱隱能看見底部刻著一行小字，字t顏se與模型相同，但由於屋里光線晦暗，看不甚清楚。
模型轉(zhuǎn)了一圈，柔和舒緩的音樂戛然而止，於一個明顯沒有播完的音調(diào)驟然中斷。
顏微再次按下那顆黑se，每當它轉(zhuǎn)完一圈停止，繼又不厭其煩地重新按一次。
在太空里的時間像是無止無盡，沒有所謂的日出日落似是陷於永夜。
六年前鬧得沸沸揚揚的x星總理罷免案，猶如石沉大海，顏廷瀚於又一屆的選舉中再次當選，依然當著他的總理及聯(lián)合會長。
非法摘取他人腺t的刑案抓到相關罪嫌，逮捕許多海青幫的人，海青幫受到重創(chuàng)，其幫主更是突然臥病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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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年他逐漸擺脫顏廷瀚對他的掌控，暗地里調(diào)查他父親當年所受到的最大爭議，參與過那件刑案及走私能量石之事，他如今掌握到的證據(jù)資料足夠讓他受到制裁。
說他大義滅親、罔顧親情也好，犯錯便是犯錯，他不可能因為這是他爸爸而袒護他，讓顏廷瀚一錯再錯。
顏微將盒子闔上，默默地望向窗外。
他原本以為在預校能碰見那個人，明里暗里悄悄打聽、找尋，卻發(fā)現(xiàn)他好像人間蒸發(fā)一樣，沒進入預校，不知去了哪里，真的離他遠遠的。
偶爾去上課教室的路上，會途經(jīng)預校校園里的販賣機，透明玻璃里一排排鋁箔包飲料，紅白配se的那瓶不知為何特別顯眼，而有時候當他回過神，蘋果圖案的鋁箔包不知何時跑到了他手里。
偶爾放假他會去預校校門口對面的下午茶餐廳，點一份英式下午茶套餐，夾一塊藍莓司康到盤子里小口小口吃著，雖然嚐起來并不是他會喜歡的味道，也不是記憶里的味道，但他依然會全部吃完，并在餐廳一待就是一整個下午，吃完便看著窗外街景，枯坐到傍晚。
偶爾冬天來臨時，他會從衣柜的最深處拿出一件藍黑se的熱能外套，上面原本的味道早已消失不見，起初對他來說有些寬大，隨著時間的推移，之後的一年b一年更合身，但外套也越來越陳舊。
兩年前，他即將從預校畢業(yè)，一則新聞的爆發(fā)震驚整個銀河系。
s星總理沈行突然病逝，享年五十歲，其疾病纏身許久的事被爆料出來，一時之間引發(fā)s星內(nèi)部政治動亂。
當時的他非常迫切想去見見那個人，他驟逢親人身故，心里肯定非常難受，但自己根本沒資格去找他，他們連朋友都做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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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他自己說的，他們本來就不是同路人。
戰(zhàn)爭持續(xù)不斷，而s星總理的病逝，顏廷瀚直接下令全力追擊，s星只能以防守戰(zhàn)略抵擋，節(jié)節(jié)敗退。
可在之後的時間里，s星漸漸不再困於防守，不僅能與x星打成平手，現(xiàn)今更有bx星更勝一籌的趨勢。
甚至有好幾艘軍艦已經(jīng)被s星控制住了。
顏微將盒子放回原位，靠著沙發(fā)閉上眼休憩，卻慢慢沉入夢境。
迷迷糊糊間，門外廊上傳來陣陣紛沓的腳步聲，他立即驚醒，以為是s星又發(fā)起新的一輪進攻，抓起掛在架上的大衣披在身上，疾步走出房間。
去往主控室的路上，一個alpha遠遠看見他，朝他大步走過來。
&看起來約莫三、四十歲左右，「顏上校，怎麼這麼早過來？交接時間還沒到呢。」
「李上校。」顏微向他頷首，疑惑：「沒有突發(fā)戰(zhàn)況？」
「暫時沒有�！估钅蠐u了搖頭，「不過倒是戰(zhàn)備診室那兒出了點事，好像是有人偷偷潛進來，猜測是s星派來的人，已經(jīng)在搜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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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微眉心微蹙，「我去看看�！�
墨綠se大衣的下擺因為走動而掀起飛揚著，顏微經(jīng)過幾條走廊，在繞過一個轉(zhuǎn)角時，卻發(fā)現(xiàn)一名穿著全身黑的人在前方奔跑著。
他抬步追上去，沒多久那人也發(fā)現(xiàn)了他，隨後竄進了一間大開著門的房間，融進了黑暗中。
顏微從腰間ch0u出手槍，全身戒備地跟進去，闃黑的空間里散發(fā)著危險的氣息，他一跨進門就感覺有人倏然朝他撲了過來，顏微捉住那人的手腕，意識到眼前這個是個beta。
&一雙圓眼在看到顏微時愣了一下，立即變得兇狠。
「得來全不費工夫啊，我來就是找你的，顏微上校�！拐Z畢，beta手握鋒利的刀尖便對著顏微的臉劃了過來，「可惜上次有人替你擋下我s出的子彈，這次我看誰能救你！」
顏微松開抓住那人的手，向後退了半步，堪堪避開刀尖，身影如幻地閃身到她身後，旋即伸出腳用力踢向?qū)Ψ较ジC，beta猝不及防受了這下，吃痛地悶哼一聲，單膝跪地，顏微再次捉住這人手腕，手下一使勁，腕骨脫臼，刀子哐啷一聲掉落在地，他一腳將刀子踢到遠處墻角。
&強忍腕上傳來的疼痛，用另一只手從口袋里迅速掏出一把小型雷s火銃，瞄準了顏微的眉心。
千鈞一發(fā)之際，顏微感覺腰上被一只結(jié)實有力的手臂環(huán)住，將他往一邊帶，而他竟完全沒有發(fā)現(xiàn)這人的靠近，反應不及便被這人環(huán)著腰避開了危險。
半抱著他的寬闊x膛貼著顏微後背，灼熱的雷s火光擦著後面那人的上臂而過，卻像是感受不到疼痛般，他沒聽見身後發(fā)出半點聲音，幾秒鐘，身後的人松開放在他腰上的手，ch0u身拉開與他的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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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微轉(zhuǎn)頭去看他，瞧見這人也同樣穿著全身黑se，面罩半遮眉眼，昏暗中只能隱約看出身形輪廓，高大頎長的身影，應該是個alpha。
不等他開口詢問，那beta又轉(zhuǎn)動槍口，再次對準顏微。
顏微敏銳地察覺并回頭，猛地蹲下身子，隨即往前挪了半步，站起身，抬腳踢中beta左手腕，使槍口向一旁偏斜過去，剎那間火彈與他擦肩而過。
而beta這次卻早有預備一樣，緊緊握住槍柄，沒有因此讓手中武器脫手，雖然又一發(fā)沒打中顏微，忍耐著左腕骨傳來如同碎裂一般的劇痛，beta調(diào)轉(zhuǎn)方向，不依不饒，意圖再次發(fā)s火彈。
誰也沒看清那個alpha的動作，只見那把雷s火銃在瞬息之間竟被他奪到手里并且另一手掐住了beta的脖頸，alpha直接將槍口抵在她太yanx。
空氣里充斥雷s火銃的味，刺鼻難聞，beta破口大罵：「你想殺了我？你……」
不等beta說完第二句，alpha捂住她的嘴，抓著她就要離開這里。
「站住！」顏微喝道，「你們隨意擅闖這里，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那alpha箝制著手下不斷掙扎的人，聞言身形頓了頓，終於開口說了目前為止第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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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沉的嗓音帶著點沙�。骸副福粫儆邢乱淮��！�
語畢，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顏微聽見這個聲音，登時愣在原地，木頭一般地站在那里不動，沒追上去，也沒呼叫其他人過來抓捕他們，只因這有些相像、又有些不同的聲線——
大約十秒後他驀地清醒過來，抬步?jīng)_了出去，長廊里已經(jīng)沒有半個人影。
腦中翻轉(zhuǎn)昏旋著，顏微佇足在廊上，像一座雕像。
一群衛(wèi)兵搜索到此處，聞見火銃味，急問：「顏上校，您沒事吧？這里剛才有……」
「我沒事。」顏微恍若大夢初醒，表情恢復一貫的冷淡，「被他們逃走了�！�
衛(wèi)兵們接著往各個艙門支援過去，顏微盯著長廊盡頭，腰間似乎仍殘留一gu熱度，經(jīng)久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