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8

    風起，裴紹鈞一個踉蹌跌倒在地，吐出一口暗紅的血。

    我會讓你后悔的。他被攙扶著離開，留下這句話。

    三天后，山下的村民不再上山。

    五天后，我的菜園被人夜里毀掉。

    七天后，茅屋周圍的水源被投了死畜。

    我修補被砸壞的窗，在更遠的山澗取水。

    當他們毀掉我的草藥園時，我只是看了一眼，轉身去林中采集。

    裴家人搬走了附近山民的家具，燒毀了他們的房屋。

    只因他們曾給過我一碗熱粥。

    我對那些山民說：遠離我，會平安些。

    他們帶著驚恐的眼神離開，不敢回頭看我。

    我的世界安靜了，只剩下風聲和鳥鳴。

    雨季來臨那天，裴紹鈞再次出現(xiàn)在我的茅屋前。

    他比上次更加憔悴，眼窩深陷，皮膚泛著死灰色。

    鹿瑤，我求你。他跪在泥濘中，雨水沖刷著他的臉。

    我知道錯了，真的知道錯了。

    我站在窗前，看著雨中的他，沒有開口。

    我每晚都做噩夢，夢見鹿角斷裂的聲音。

    夢見孩子冰冷的身體。

    夢見你...你那雙眼睛。

    雨水混著他的淚，衣袖已經濕透。

    我想起他曾經是如何得意地告訴我，那不過是一對鹿角。

    如今卻因夢魘而痛苦萬分。

    什么條件都可以，只要你回來。他抬起頭，目光近乎哀求。

    我給你名分，我讓蘇婉晴給你下跪認錯。

    我把裴家產業(yè)的一半都給你。

    我慢慢把窗關上，隔絕了他的聲音。

    裴紹鈞的哀求變成了嘶吼，他錘打著泥地，聲嘶力竭。

    我那時候昏了頭！

    是蘇婉晴讓我那樣做的，我只是想討她歡心！

    我混蛋，我該死，鹿瑤，給我一次贖罪的機會！

    雨下得更大了，淹沒了他的聲音。

    我坐在床邊，閉上眼睛，感受著窗外的雨聲。

    他的痛苦，他的懺悔，他的眼淚。

    對我而言，不過是天地間的又一場雨。

    當初斷送我生命的，是他。

    當初奪走我孩子的，是他。

    當初毀掉我全部希望的，是他。

    如今，這一切對我來說已經無關緊要。

    我緩緩走到窗前，看著雨停后的晴空。

    裴紹鈞已被保鏢攙扶著離去，只留下一片狼藉的泥濘。

    我推開窗，讓清新的空氣涌入茅屋。

    風帶走了最后一絲屬于裴紹鈞的氣息。

    這具軀殼中，已沒有曾經為他傾心的鹿瑤。

    只剩下一縷茍延殘喘的游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