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chapter5

    夜風(fēng)卷著寒意，從門窗的縫隙里鉆進來，帶著一種不祥的濕冷。

    蘇傾歡裹緊了身上那件單薄的舊衣，成功避開了侯府的耳目，悄無聲息地潛回了那個破敗的小院。

    流觴園的衣香鬢影仿佛還在眼前，顧炎之那溫和卻暗藏探究的目光，讓她心頭的不安揮之不去。

    然而，踏入院門的那一刻，一種更直接的、冰冷的惡意幾乎撲面而來。

    翠環(huán)站在廊下，昏暗的光線勾勒出她僵硬的側(cè)臉。

    她的眼神不再是昨日那種純粹的刻薄，而是多了一絲難以言喻的復(fù)雜，像是在看一個即將破碎的玩物。

    蘇傾歡的心猛地一沉。

    她出去的事情，果然沒有瞞過去。

    翠環(huán)，或者說，是嫡母安插的其他眼線，已經(jīng)將消息傳了出去。

    晚膳時分，送來的依舊是清湯寡水，甚至連那碗勉強能入口的白粥都沒了，只有幾片蔫黃的菜葉浮在渾濁的湯水里。

    翠環(huán)放下碗，動作帶著一種刻意的粗魯。

    “六小姐還是安分些好�！�

    她的聲音壓得很低，帶著幸災(zāi)樂禍的警告。

    “有些地方，不是您該去的。有些人，也不是您能沾染的�！�

    蘇傾歡沒有說話，只是垂下眼眸，掩去眼底的冷光。

    暴風(fēng)雨，要來了。

    夜色漸深，寒氣愈發(fā)刺骨。

    小院里靜得可怕，連蟲鳴聲都消失了。

    風(fēng)聲也變得不同，不再是單純的呼嘯，更像是一種低沉的嗚咽，在院墻外徘徊不去。

    蘇傾歡躺在冰冷的床板上，眼睛緊緊閉著，感官卻提升到了極致。

    忽然，極其細(xì)微的一聲輕響，像是石子落在窗沿。

    她猛地睜開眼。

    借著窗外微弱的月光，她看到一小片紙條，被夜風(fēng)吹得貼在窗欞上。

    心跳驟然加速，她屏住呼吸，悄無聲息地下了床，赤腳踩在冰冷的地面上，走到窗邊。

    那是一張揉皺了的粗紙，上面只有四個歪歪扭扭的字：今夜有客。

    是那個送藥的人！

    一股寒意瞬間從腳底竄上脊背，比這深夜的寒風(fēng)更甚。

    “客”？絕不可能是好客。

    聯(lián)系翠環(huán)白日的警告，再想到嫡母蘇氏和嫡姐蘇傾柔那恨不得將她挫骨揚灰的眼神，答案昭然若揭。

    她們要動手了。

    而且，選在了這個最容易滋生齷齪、毀滅一個女子名節(jié)的深夜。

    捉奸？栽贓？

    蘇傾歡的手指冰涼，腦子卻飛速運轉(zhuǎn)。

    硬拼是死路一條，她這破敗的身子連翠環(huán)都打不過，更別提對方精心策劃的陷阱。

    唯一的依仗，只有那個時靈時不靈的系統(tǒng)。

    她調(diào)出系統(tǒng)面板，看著那僅有的15點情緣值，這是她從顧炎之處好不容易得來的保命符。

    “系統(tǒng)，能不能查到翠環(huán)的把柄？”

    【查詢相關(guān)信息需消耗情緣值，是否確認(rèn)？】

    “確認(rèn)。”

    【兌換：信息碎片-關(guān)于翠環(huán)的一個小秘密。】

    【消耗情緣值：3點�！�

    【當(dāng)前情緣值：12點。】

    一段信息瞬間涌入腦海。

    翠環(huán)，家中貧困，被賣入侯府，私下里與后廚一個負(fù)責(zé)采買的小廝王大力相好，兩人暗中攢了些銀錢，打算湊夠了就贖身出去過小日子。

    王大力……私房錢……遠走高飛……

    蘇傾歡的眼睛亮了起來。

    一個大膽的計劃在她心中迅速成形。

    她重新躺回床上，調(diào)整呼吸，等待著。

    大約過了一炷香的時間，外面?zhèn)鱽泶洵h(huán)輕手輕腳的腳步聲，她似乎是在確認(rèn)蘇傾歡是否睡熟。

    時機到了。

    蘇傾歡猛地坐起身，壓低聲音叫住了正要離開的翠環(huán)。

    “翠環(huán)�！�

    翠環(huán)嚇了一跳，猛地回頭，臉上閃過一絲驚慌。

    “六……六小姐，您還沒睡？”

    蘇傾歡沒有理會她的問題，只是定定地看著她，聲音平靜卻帶著一種洞悉一切的冷意。

    “王大力還好嗎？”

    翠環(huán)的臉色“唰”地一下變得慘白，瞳孔驟然收縮，身體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

    “你……你胡說八道什么！”

    她的聲音尖利，卻透著心虛。

    蘇傾歡冷笑一聲，慢條斯理地繼續(xù)說道。

    “你和他攢的那點私房錢，藏在灶房第三塊松動的地磚下面，對不對？”

    翠環(huán)的嘴唇哆嗦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眼中的驚恐幾乎要溢出來。

    她不明白，這個一向懦弱無能、任人欺凌的六小姐，怎么會知道她最深的秘密！

    “今晚的事情，是你家主子安排的吧？”

    蘇傾歡步步緊逼，不給翠環(huán)任何喘息的機會。

    “找個小廝來毀我清白，再讓人來捉奸，一勞永逸。”

    “你想想，事成之后，她們會怎么處置那個小廝？又會怎么處置你這個知情人？”

    “你以為你能拿著賞錢，和你的王大力雙宿雙飛？”

    “別傻了，你只會是第一個被滅口的人！”

    每一句話都像一把重錘，狠狠砸在翠環(huán)的心上。

    她臉上的血色完全褪去，恐懼像藤蔓一樣纏繞住她。

    蘇傾歡看著她的反應(yīng)，知道火候差不多了，語氣放緩了一些，帶著一絲誘惑。

    “但我可以給你一個機會�！�

    “一個真正能讓你和王大力遠走高飛的機會�！�

    翠環(huán)猛地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希冀。

    “你……你想怎么樣？”

    “很簡單。”蘇傾歡湊近她，聲音壓得極低，將自己的計劃和盤托出，“……到時候，你就這樣做……”

    翠環(huán)聽著，臉上的表情變幻不定，從驚恐到猶豫，再到掙扎，最后，一絲狠厲和決絕取代了所有的情緒。

    為了活命，為了能和心上人離開這個吃人的地方，她別無選擇。

    “好！我聽你的！”

    她咬著牙，重重點頭。

    子時剛過，萬籟俱寂。

    院門處傳來極其輕微的撬動聲。

    緊接著，一個瘦小的黑影，躡手躡腳地溜了進來，正是那個被買通的小廝。

    他手里緊緊攥著一方男式的汗巾，臉上帶著緊張與貪婪交織的神情，徑直朝著蘇傾歡的房門摸去。

    幾乎就在他推開房門的那一刻。

    院外突然響起一陣雜亂急促的腳步聲，伴隨著蘇傾柔那尖銳又帶著興奮的聲音。

    “快！給我把門撞開！我倒要看看這小賤人背地里都在干些什么齷齪事！”

    “砰！”

    本就破舊的房門應(yīng)聲而開。

    蘇傾柔帶著嫡母蘇氏，身后跟著一大群舉著燈籠火把的仆人婆子，氣勢洶洶地沖了進來。

    然而，預(yù)想中蘇傾歡與野男人廝混的不堪場面并未出現(xiàn)。

    只見屋子角落里，翠環(huán)衣衫不整地和一個同樣狼狽的小廝抱在一起，兩人臉上都帶著驚慌失措。

    而蘇傾歡，則穿著中衣，瑟縮在床角，頭發(fā)凌亂，臉上掛著淚痕，一副受驚過度、泫然欲泣的可憐模樣。

    這……這是怎么回事？

    蘇傾柔和蘇氏都愣住了，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

    不等她們發(fā)問，翠環(huán)已經(jīng)“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朝著蘇氏和蘇傾柔的方向，哭得撕心裂肺。

    “夫人！大小姐！你們要為奴婢做主��！”

    “是……是大小姐讓這小廝來……來玷污六小姐的！”

    “奴婢……奴婢也是被逼無奈，為了保住六小姐的清白，才……才出此下策，想要拖延時間……”

    她一邊哭訴，一邊偷偷將一塊碎銀塞到那同樣懵住的小廝手里，眼神示意他配合。

    那小廝本就膽小，又被這陣仗嚇破了膽，得了銀子，又見翠環(huán)如此說，也慌忙跪下磕頭。

    “是……是小的糊涂！是小的鬼迷心竅！求夫人饒命！求大小姐饒命��！”

    蘇傾柔氣得渾身發(fā)抖，指著翠環(huán)，厲聲喝道。

    “你這個賤婢！胡說八道什么！明明是你和這狗奴才……”

    “姐姐！”

    蘇傾歡柔弱的聲音突然響起，打斷了蘇傾柔的話。

    她抬起淚眼朦朧的臉，看向蘇傾柔，眼神里充滿了難以置信的受傷與悲憤。

    “姐姐，你怎么能……怎么能做出這種事……”

    “我到底做錯了什么，你要如此毀我……”

    她的聲音不大，卻字字泣血，帶著無盡的委屈，清晰地傳到每一個在場人的耳朵里。

    周圍的仆人們看著眼前這反轉(zhuǎn)的一幕，再看看蘇傾柔那氣急敗壞的樣子，眼神都變得微妙起來。

    蘇氏臉色鐵青，她知道，今晚這精心策劃的局，徹底被攪黃了！

    偷雞不成，反蝕把米！

    她狠狠瞪了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女兒一眼，又看了一眼縮在角落里、看似柔弱無助，實則冷靜得可怕的蘇傾歡，心中第一次生出一種難以掌控的寒意。

    事情鬧到這個地步，侯爺很快被驚動了。

    雖然蘇氏巧言令色，將事情定性為下人之間的茍且，并迅速處置了那個小廝和“護主不利”的翠環(huán)（或滅口或遠遠發(fā)賣），但侯爺看著蘇氏和蘇傾柔的眼神，明顯多了幾分不滿和審視。

    【叮！成功化解危機，打臉反派，獎勵情緣值+10�！�

    【當(dāng)前情緣值：22點�！�

    蘇傾歡躺回床上，聽著外面漸漸平息的喧鬧，心中卻沒有半分輕松。

    嫡母和嫡姐的手段只會越來越狠。

    而那個隱藏在暗處，一次次遞出援手的人，究竟是誰？

    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這侯府，這大夏王朝，比她想象的，還要兇險萬分。

    前路，依舊迷霧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