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chapter1

    痛！

    像有無數(shù)根冰冷的針，狠狠扎進骨頭縫里，又被蠻橫地攪動。

    蘇傾歡猛地抽搐了一下，意識被這股劇痛從無邊的黑暗里硬生生拽了出來。

    她睜開眼。

    頂上不是醫(yī)院刺目的白熾燈，而是幾根歪歪斜斜、顏色深沉的木頭梁柱，懸著幾縷搖搖欲墜的蛛絲，在幾乎可以忽略的光線里勉強顯形。

    周遭的空氣又冷又沉，帶著一股子爛木頭和泥土混合的霉味兒，還有一絲若有若無的、熬煮過頭的草藥留下的焦苦氣。

    這鬼地方是哪兒？

    連續(xù)爆肝加猝死套餐，她不是該躺在急救擔(dān)架上，聽著救護車嗚哩哇啦的背景音嗎？

    身體沉得厲害，動一動手指都牽扯著四肢百骸發(fā)出抗議的酸脹，喉嚨里干澀得像塞了一把砂紙，連吞咽口水都成了奢望。

    腦袋里嗡嗡作響，亂七八糟的畫面攪成一團漿糊。

    加班趕工的ppt、格子間昏黃的燈光、救護車頂閃爍的紅藍……還有一些完全不屬于她的零碎畫面：古樸的梳妝臺、模糊的人影、飄飛的裙角……兩種截然不同的記憶碎片胡亂碰撞，撞得她太陽穴突突直跳。

    一陣尖銳而陌生的電子音毫無預(yù)兆地鉆進腦海。

    【警告！警告！系統(tǒng)初始化失敗……嘗試兼容性綁定……】

    這又是什么玩意兒？幻聽？

    她想開口問，喉嚨卻只發(fā)出一聲極其微弱、沙啞的氣音。

    “呃……”

    腦子里那個冰冷的聲音又來了，毫無征兆。

    【警告！警告！系統(tǒng)初始化失敗……嘗試兼容性綁定……】

    蘇傾歡疼得倒抽一口冷氣，這回不是幻覺。

    那聲音簡直像是直接刻在她的意識里，刮得她神經(jīng)生疼。

    【綁定成功！】

    還沒等她琢磨這幾個字什么意思，海量不屬于她的東西就爭先恐后地沖了進來。

    畫面、聲音、情緒——亂七八糟，走馬燈似的在她腦仁里橫沖直撞。

    一個叫大夏王朝的地方。

    一座名為安遠侯府的宅邸。

    一個安遠侯府里不受待見的庶女。

    那個被親爹忽視，生母早早去了，受盡欺負的可憐蟲。

    巧了，她也叫蘇傾歡。

    那些涌進來的記憶碎片里，有她躲在角落里偷偷哭泣的畫面，有她手里拿著冷硬發(fā)餿的飯菜，還有她被人推搡在地，膝蓋磕出血印的場景。

    原來這身體的原主，不是簡單的病死。

    是一種很慢的毒，一點一點地耗著她的命，再加上一場風(fēng)寒，才徹底把她送走。

    然后，她這個異世來的孤魂野鬼，就這么鳩占鵲巢了。

    蘇傾歡感覺自己像是被人從頭到腳澆了一盆冰水，又像是被人硬塞進了一個不屬于自己的模子里。

    這信息量太大，沖擊得她有點懵。

    “喂？”她試著發(fā)出聲音，嗓子還是沙啞得厲害，像破舊的風(fēng)箱，“有人嗎？”

    而這個自稱“萬界情緣系統(tǒng)”的東西，正是罪魁禍首。

    那個冰冷的聲音又一次在她腦子里響起，這次不再是重復(fù)的警告，而是帶著一種程序出錯后強行運行的卡頓感。

    【系統(tǒng)…錯誤…兼容性綁定…已完成�！�

    【正在載入…萬界情緣系統(tǒng)…模塊…錯誤…】

    蘇傾歡疼得齜牙咧嘴，感覺腦仁快被這破動靜攪碎了。

    “什么玩意兒…情緣？”她嗓子啞得厲害，聲音幾乎擠不出來。

    【系統(tǒng)故障…執(zhí)行快穿任務(wù)時…意外…】

    斷斷續(xù)續(xù)的解釋，配合著偶爾的電流雜音，在她意識里拼湊出一個荒謬的事實。

    這鬼東西執(zhí)行任務(wù)出了岔子，把她這個加班猝死的倒霉蛋拽來了這個叫大夏王朝的地方。

    更要命的是，這系統(tǒng)自己也快掛了，能量幾乎耗盡。

    【修復(fù)需…能量…】

    【發(fā)布…情緣任務(wù)…】

    “情緣任務(wù)？”蘇傾歡費力地想扯動嘴角，卻只牽扯起一陣酸痛，“我連自己都快養(yǎng)不活了，還情緣？”

    【目標…指定男性…】

    【進行…情感互動…】

    【獲取…情緣值…】

    那聲音頓了頓，似乎在調(diào)取數(shù)據(jù)。

    【當(dāng)前情緣值：0。】

    【系統(tǒng)能量…極低…功能鎖定…】

    零？她現(xiàn)在渾身都疼得像被拆了重裝，還零？

    這還不算完。

    【警告：系統(tǒng)故障…被動技能…強制開啟…】

    【技能名：萬人迷光環(huán)（不可控）�！�

    【效果：非預(yù)期關(guān)注…潛在危險…請謹慎…】

    蘇傾歡眼前一黑。

    萬人迷光環(huán)？強制開啟？不可控？

    這組合聽起來就不像什么好事兒，尤其是在一個人生地不熟、還頂著個“不受待見庶女”身份的地方。

    這系統(tǒng)是來幫她的，還是來坑她的？

    她感覺自己就像個被強行推上架的鴨子，不，是連鴨子都不如，簡直是塊自帶嘲諷和麻煩的唐僧肉。

    她咽了口唾沫，喉嚨干得冒火。

    “……哥們兒，”她用盡力氣，擠出幾個字，“你玩兒我呢？”

    零蛋？

    她氣若游絲，差點沒背過氣去。

    這系統(tǒng)比她還不靠譜，功能全灰，自己都吊著一口氣。

    偏偏還送個強制開啟、麻煩不斷的“萬人迷”？

    這玩意兒名字聽著就帶著一股子不祥，放在她現(xiàn)在這境況，簡直是嫌她死得不夠快。

    寒意順著破舊的被褥縫隙鉆進來，凍得她骨頭縫都疼。

    這身體里還藏著不知名的慢毒，像條蟄伏的毒蛇，一點點蠶食生機。

    她現(xiàn)在就是個活靶子，還是個破破爛爛、一碰就碎的靶子。

    屋子偏僻，陰冷得像個冰窖。

    風(fēng)呼呼地從窗戶紙的破洞灌進來，帶著一股子霉味兒。

    肚子空得咕咕叫，提醒她缺衣少食的現(xiàn)實。

    腦子里閃過幾個模糊的影子，兇神惡煞的，還有人手里掂著半塊發(fā)霉的饅頭，沖著“她”扔過來。

    克扣份例，動輒打罵……原主的日子，豬狗不如。

    活下去。

    這兩個字沉甸甸地壓在她心口。

    外面?zhèn)鱽磔p微的腳步聲，很輕，但在這死寂的小院里格外清晰。

    她渾身一僵。

    是……誰？

    “外面有人？送飯的？還是……來收尸的？”

    冷意從四肢百骸滲入骨髓，仿佛要把人凍成一塊冰坨。

    一個聲音在腦子里炸開，沒有溫度，像機械指令。

    “新手任務(wù)：請宿主在兩個時辰內(nèi)，獲取一份干凈的食物和飲水，并與除已知欺凌者外的任意活人，進行一次有效對話�！�

    蘇傾歡牙關(guān)打顫，指甲幾乎要摳進掌心。

    “任務(wù)失敗懲罰：強效電擊一次。”

    那聲音冰冷得沒有一絲商量余地。

    她掙扎著想坐起來，身體卻像散架一樣，每一塊骨頭都在叫囂。

    頭重腳輕，眼前發(fā)黑。

    視線所及，只有四面漏風(fēng)的墻壁。

    一張破舊的木板床，身下墊著的稻草扎得人生疼。

    旁邊一張缺了條腿的桌子，用幾塊石頭勉強支著。

    連個坐的地方都沒有。

    窗戶紙上破著碗口大的窟窿，外面的風(fēng)裹挾著濕氣和腐葉的味道，肆無忌憚地往里灌。

    肚子空得像個無底洞，一陣陣地抽痛。

    她大口喘氣，肺里像拉著破風(fēng)箱。

    時間呢？還有多久？

    墻角的蜘蛛網(wǎng)在冷風(fēng)里輕輕晃蕩，灰塵在空氣中打著旋。

    這地方連耗子來了都得哭著跑。

    就在她感覺自己快要被這股絕望徹底淹沒的時候，門外傳來一聲輕響。

    “吱呀——”

    破舊的木門被推開了。

    一個身影出現(xiàn)在門口。

    穿著粗布衣裳，頭發(fā)花白，手里端著個豁了口的粗瓷碗。

    是她記憶里負責(zé)看管她的人之一。

    蘇傾歡全身肌肉瞬間繃緊，像只受到驚嚇的小獸。

    她下意識地繃緊了身體，等著那熟悉的刻薄嘴臉。

    老嬤嬤走到桌子邊，沒有說話，只是“砰”地一聲，把碗重重地放在桌上。

    碗里盛著半碗糙米飯，顏色暗沉，帶著一股微酸的餿味兒。

    “吃吧�！�

    老嬤嬤的聲音干澀沙啞，聽不出什么情緒。

    蘇傾歡盯著那碗飯，胃里一陣翻騰。

    可她卻在那張布滿皺紋的臉上，捕捉到了一點點……不對勁的地方。

    那不是純粹的厭惡，也不是往日的輕蔑。

    更像是一種……難以言喻的復(fù)雜情緒。

    她呼吸一滯。

    難道是……那個見鬼的“萬人迷光環(huán)”？

    即便虛弱成這樣，還在起作用？

    而且作用的對象竟然是……

    顧不上多想，這是她唯一的機會。

    “嬤嬤……”蘇傾歡試著開口，嗓子疼得厲害，聲音像破布一樣。

    老嬤嬤沒動，只是站在那里，渾濁的眼睛看著她。

    “能不能……給我點水？”蘇傾歡聲音很輕，帶著一絲難以抑制的顫抖。

    喉嚨干得像要裂開，每一次吞咽都刮得生疼。

    蘇傾歡撐著床板，勉強抬起一點點身子，朝著門口那個沉默的身影，用盡力氣擠出幾個字。

    “嬤嬤……”

    聲音嘶啞得厲害，幾乎聽不清。

    她停頓了一下，緩了口氣，才繼續(xù)道：“我……我好渴，能不能……給點水喝？”

    問出這句話，她屏住了呼吸。

    這算不算“有效對話”？

    老嬤嬤的身形僵了一下，似乎沒料到床上這半死不活的人還會開口說話。

    她轉(zhuǎn)過那張溝壑縱橫的臉，渾濁的眼珠動了動，在蘇傾歡身上掃了兩下，那其中的意味比往日的純粹厭惡多了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

    空氣凝滯了片刻。

    “等著。”

    老嬤嬤含糊地丟下兩個字，沒再多看她一眼，轉(zhuǎn)身就往外走，腳步有些急，像是急著離開這間破屋子。

    木門“吱呀”一聲又合上了，留下滿室的陰冷和那碗散著酸餿味的糙米飯。

    蘇傾歡靠回床頭，胸口微微起伏。

    【新手任務(wù)判定中……獲得食物（劣質(zhì)），與活人有效對話一次……任務(wù)完成度60。】

    【獎勵：情緣值+05�！�

    【提示：宿主體內(nèi)慢性毒素解析中……初步解析完成。兌換初級解毒劑配方需10點情緣值�！�

    腦子里的聲音冷冰冰地報數(shù)。

    05點……

    蘇傾歡的視線落在那碗顏色暗沉的糙米飯上，胃里又是一陣難受的抽搐。

    身體里那股陰冷的虛弱感揮之不去，無聲地提醒著她，距離解毒還差九點五。

    她伸手，指尖觸碰到粗糙冰冷的碗沿。

    必須得想辦法。

    外面又傳來了腳步聲，這次比剛才老嬤嬤的要輕快一些，還伴隨著低低的說話聲。

    “……就在這兒關(guān)著呢？”

    “嗯，三小姐吩咐的，餓不死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