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抱有幻想了

    門前沒有門匾，只有兩顆形狀怪異的石獅，蹲守在青磚臺階兩旁，仿佛沉睡多年。

    他站在門前，嗅到一縷極其熟悉的香氣。

    那不是湯面，不是醬香，也不是草本，而是一種——烤炭與湯底融合的煙香，混合著竹筍、魚干、與某種不可名狀的發(fā)酵物質(zhì)。

    門“吱呀”一聲打開。

    一個矮小的漢子走了出來，鼻子高挺，眼神銳利，看見絔毓裔時愣了一下，然后笑道：“來了？晚了半刻，我鍋都關(guān)了�！�

    “鍋可以再開�！苯]毓裔淡淡地道。

    “你還記得規(guī)矩？”

    “面未吃盡，路未完結(jié)�！�

    那漢子點頭，領(lǐng)他入門。

    院內(nèi)別有洞天。鋪滿青石的地面中間，有一口古井，井口長年未干，水面漂著幾根細(xì)碎的竹枝。四周種滿香草，夜風(fēng)一吹，香氣混著水氣，撲面而來。

    他們走進(jìn)灶房，那漢子揭開爐臺，用干柴點火，火舌翻滾而起。

    “今晚吃什么？”絔毓裔問。

    “魚骨面�！睗h子說著，已從灶下取出一把曬干的魚骨，放入陶缽中，用石杵搗碎，“你上次說，若世間有面能讓你閉眼入夢，非魚骨莫屬。”

    “我說過？”

    “說過�！睗h子望著他，“你喝醉的時候說的�！�

    絔毓裔啞然失笑，靠在墻邊，看著漢子忙碌。他從井里打水，放入搗碎的魚骨，再加上一撮曬干的紫蘇葉，整整燉了半個時辰，湯才微微變得乳白。

    面條是用細(xì)麥粉與魚湯和面，搟得極薄，切成如發(fā)絲般細(xì)的面片。

    湯開，面入鍋，翻滾中湯香四溢，混合著淡淡炭味，宛若山林夜語。

    一碗端上來，湯面光滑如玉，魚骨香溶于其中。

    絔毓裔端碗，第一口便喝下三分之二。他仿佛真的在飲一碗夢，一碗將他多年奔波與執(zhí)念一并吞噬的夢。

    那夢里，有無數(shù)街巷，有無數(shù)碗面，但每一碗都通往一個終點——一個他還未曾遇見的人，一段他還未曾踏入的故事。

    他吃完，放下碗，靜靜坐著不動。

    “你還要繼續(xù)走？”那漢子問。

    在前行不知多久后，一道淡淡的光浮現(xiàn)在遠(yuǎn)處，那是燈光，不明亮，卻穩(wěn)定，如一粒熄不滅的火種。他下意識地加快腳步，靠近那處光源時，才看清那是一座坐落于林緣的舊茶館。

    茶館三面被樹包圍，唯獨面向舊馬道這一側(cè)敞開，屋檐塌了半邊，一側(cè)梁柱斜斜支著，卻意外地沒倒。門口吊著一個風(fēng)鈴，被風(fēng)一吹，發(fā)出一聲短促的清響，如夢初醒。

    門內(nèi)有火光晃動，一縷炊煙從破敗屋頂中升起。

    “夜深了，還走？”

    一個低沉沙啞的聲音從屋中傳來。

    絔毓裔微微一頓，隨即笑了笑，“面若未吃盡，怎敢休腳�！�

    “你這人，倒是執(zhí)著得很�！蹦锹曇魸u近，屋內(nèi)走出一位中年男子，身穿褪色的麻衣，手里握著一根長木杖，眼神猶如老鷹般銳利。

    “來，是你自己要吃的�！�

    絔毓裔微笑點頭，不多言，走入那破敗茶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