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都是要被處死的命
“今日吃什么？”
里面?zhèn)鞒鲆粋�(gè)沙啞卻帶著微笑的聲音。
“拌面，帶花椒油，蔥多，辣椒少，醬油別放�！�
“喲，你這嘴巴挑得真細(xì)�！�
絔毓裔坐在廚房門口的竹椅上，歪頭靠在門框上，望著那火爐上的水開始冒氣。那爐火燃著細(xì)木屑，燒得很旺，爐灶是泥砌的，爐沿邊還粘著幾塊焦黑的湯渣。鍋是老鐵鍋，鍋底厚重，鍋蓋壓著塊青石頭，防止蒸汽把蓋子頂開。
“我昨夜夢見面條自己爬出鍋了�！苯]毓裔忽然說。
“你面吃多了�！睆N房里那人笑了一聲，手下卻不停。案板上，面團(tuán)被反復(fù)揉搓，那面團(tuán)光滑而富有彈性，像是一團(tuán)柔軟的云。搟面杖在面團(tuán)上來回壓著，每一次推送都發(fā)出低低的咕嘰聲。接著，刀起刀落，面條如流水般垂下。
“夢里那面條繞著我跳舞，說它前生是蛇，這輩子只想讓我吃了它�！�
“那你可得燒柱香，好好謝它�！�
不多時(shí)，一碗拌面端了出來。面條鋪得整整齊齊，表面覆蓋著一層紅油，點(diǎn)綴著翠綠的蔥花，幾粒炒過的花生碎灑在一側(cè)，香氣撲鼻。絔毓裔一筷挑起，面條在空中晃蕩，帶著油光，仿佛也在他指尖跳躍。他吸入嘴中，花椒的麻意最先在舌尖炸開，緊接著是辣味、油香、面香，層層遞進(jìn)，宛若在唇齒間展開了一場小型煙火秀。
他吃得慢，每一口都細(xì)嚼慢咽，不時(shí)閉上眼，仿佛在用味覺追憶某段塵封的過往。
“你是不是遇上事了？”廚房里那人靠在門邊看他。
絔毓裔抬頭，眨了眨眼。
“沒有啊，怎么？”
“你今天吃了兩碗半�！�
“肚子餓。”
“騙人。你平日吃一碗就滿口經(jīng)文似的，今天一口湯都不剩，說明你有心事。”
絔毓裔笑了笑，把最后一口面咽下，長長吐出一口氣。
“夢見她了�！�
廚房那人一怔，隨即沉默了。
絔毓裔沒有解釋，也不需要解釋。那“她”是誰，這城中知道的人屈指可數(shù)。他從不多說，只在某些清晨或深夜里，吃面的時(shí)候會突然停下筷子，望著碗中發(fā)呆。有時(shí)候是湯面，有時(shí)候是干拌面，不論哪種，那神情都像是在望一潭無底的深水。
“你覺得人真的能從一碗面里找到答案么？”絔毓裔忽然問。
廚房那人低頭想了想，“可能不是答案，是方向吧。”
“方向？”
“你想啊，餓了要吃面，冷了要喝湯，渴了得來碗寬湯拌面。日子難了，你吃一口熱面，就知道，撐過去總還有一碗下一頓。面條是時(shí)間，湯是情緒，佐料是人生的滋味，碗是命運(yùn)的容器——你吃的不是面，是生活的縮影�！�
絔毓裔一時(shí)沒話說。他捧起碗，把碗底最后一點(diǎn)油和碎末喝盡，擱下碗，站起身，轉(zhuǎn)身走出院落。
“明天我再來，做酸菜牛肉面�！彼呑哌呎f，背影像是要融進(jìn)街巷的煙塵。
“酸菜要切細(xì)點(diǎn)，別太咸！”廚房那人朝他背影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