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遇到了困難，只管找我

    “只有走過很多地方的人，才知道珍惜這種藏在巷子里的味道。你們這種人，不常留腳印，但會在吃的地方多留一口氣�！�

    絔毓裔聽了，沒有作聲，只是微微一笑。

    “我今晚不趕路�！彼�輕聲道，“你這里……能歇腳？”

    老黃朝后面指了指：“屋后有個空鋪子，榻上鋪著草席，墻邊還有一壺老酒。若你不嫌棄，就在那里瞇一覺吧�！�

    “多謝�！�

    他站起身，將碗往旁邊一放，灑下一句：“明早給我來一碗炸醬拌面�！�

    “要不加蛋？”

    “炸醬里有肉，夠了。”

    老黃抬頭看他，眼中有笑，卻沒回話，只是點了點頭。

    夜色已深，街頭小巷都沉入沉寂。風(fēng)吹過九味面坊門口的燈籠，影子晃在地上，像是有人悄悄笑了，又悄悄走遠(yuǎn)了。

    絔毓裔走向那后屋，身影在油燈下拉得極長。走到門邊時，他停下腳步，從懷中掏出一根干癟的竹簽，輕輕插在墻角的木板縫里。

    那是他吃過的每一家面館都會留下的記號，簡陋，卻專屬。他從不言說此事，但每一根簽子，都代表他吃過一碗，不愿忘的面。

    “這地方的夜，好。”他喃喃道，舌尖猶帶著酒香。

    他翻了個身，側(cè)臥著，看著窗外那點點星光。不久，便沉入了夢中，夢里沒有刀光劍影，也沒有紛紛擾擾，只有一口又一口的面，從熱湯中撈起，被他一口吞下，那種酣暢淋漓、油潤滑喉的感覺，像是心頭的棱角也被湯汁撫平了。

    翌日天微亮，鋪子的木門“吱呀”一聲被推開，晨風(fēng)帶著昨夜雨后殘留的潮氣鉆入屋內(nèi)，絔毓裔睜開眼，嘴角殘留著昨夜夢中未盡的滿足。

    他披了件長袍，走到屋前，只見老黃早已起火燒水，大鐵鍋上熱氣繚繞，鍋蓋之下傳來湯水沸騰的聲音。面坊里坐著幾個早起的客人，面前的碗熱氣蒸騰，聲音寥寥，吃面的人多不愿說話，仿佛一說話便破壞了那口熱湯面帶來的純粹安靜。

    “來了�！崩宵S頭也不回，“炸醬拌面，面條剛搟好�！�

    絔毓裔坐下，伸了個懶腰，聞到鍋里散出的香味，整個人仿佛被叫醒了另一層感官。

    老黃將搟好的面條放入沸水中煮，面條薄而長，入鍋之際如白蛇入水，卷曲翻滾。他動作不疾不徐，儼然熟能生巧。隨后，他用一個深口的鐵勺在灶邊的瓦罐中挖出幾勺炸醬，黑褐色的肉醬在勺中冒著油花，那醬是用豬腿肉剁細(xì)加豆醬燜煮成的，香味沉重，帶著濃烈的豆香與油脂味。

    他將面條撈出，迅速甩水，盛入碗中，炸醬重重蓋在面上，再添一撮脆口的黃豆芽、一撮剛焯過的青菜，最后淋上一點蒜油，一碗炸醬拌面便完成了。

    絔毓裔接過，沒急著吃，而是用筷子輕輕拌動，將醬汁從面上抖散，與每一縷面條充分交融。油光順著筷尖滑落，落入碗底，發(fā)出輕微的“嘖嘖”聲，像是催促他趕快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