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一日三餐少不了你們
不多時，一碗色澤紅亮、香氣撲鼻的爆油辣面便被端到絔毓裔面前。
絔毓裔接過筷子，挑起一撮，面條細而不斷，油光發(fā)亮，熱辣的香氣一股腦沖入鼻腔。他沒多想，直接送入口中。
第一口，如火焰穿喉。
辣，麻，香，咸，一時間在舌尖爆裂開來，仿佛每一根味蕾都被狠狠拽了一把，刺激得幾近落淚。但緊接著，一種隱約的甘甜又從辣油中浮現(xiàn)出來，那是豆瓣的發(fā)酵之香，是老姜與八角長時間熬煮后的回甘。
他低著頭，一口接一口，吃得極快。
汗水從他額頭滲出，順著鬢角滑落，但他全然不管。那是一種從五臟六腑散發(fā)出的通透感，仿佛體內(nèi)的郁氣、雜念、疲憊，都隨著那辣味被逼了出來，只余下一種空曠的暢快。
老者看著他吃，不說話，嘴角卻浮出一絲難得的笑。
“不錯，吃面你是有執(zhí)念的人�！崩险呔従忛_口。
“吃面的人分三種，”絔毓裔擦了擦額頭，“一種是餓了吃，一種是想吃，還有一種，是非吃不可�！�
“你是哪一種？”
“我是……嘴里沒味兒，心里就慌�！彼鸬谜\懇。
老者大笑，拍了拍鍋蓋：“你該去我那邊學藝，我這辣油是自己熬的，二十八味香料，配水牛骨熬湯六個時辰，擱你這種嘴挑的，正合適�！�
“學藝就不必了，”絔毓裔放下筷子，輕聲道，“但再來一碗，我愿意�！�
“好！”老者眼睛一亮，吆喝著又動了鍋。
吃到第二碗時，天已經(jīng)徹底黑了下來。街上燈籠一盞接一盞點亮，風帶著油香與夜氣，人聲逐漸低了下去。
絔毓裔吃得更慢了，每一筷都咀嚼許久，仿佛要將味道刻進舌根。第二碗吃完，他摸了摸腹部，終于站起身來，雙手合掌朝老者一揖：“多謝。”
老者點頭：“以后再來，我請你�！�
“好。”
他轉(zhuǎn)身，走入夜色。身影在燈火中拉得極長，一步步融進夜色深處。
他沒有固定的去處，也沒有長久的落腳地。他是風，是刀鋒，是沉默中的一抹執(zhí)著。
而今晚，他是一個吃得極滿足的食客，心中無雜念，體內(nèi)通百脈，整個人仿佛被一碗辣面從頭到腳洗滌過一次，痛快，舒暢，帶著余香。
他走到一個路口，忽地停住。
遠處傳來一陣熟悉的聲音。
“香菇雞丁面，加個荷包蛋，走一個——！”
那聲音帶著煙火氣，帶著忙碌中不容置疑的節(jié)奏，是小街深處一家夜間才開的小館子“九味面坊”的掌勺人老黃。
絔毓裔眼中浮現(xiàn)一絲光亮。
“加蛋的，我的我的！”一個年約三十的漢子從桌邊舉手喊，口氣里帶著幾分餓極了的急切。
掌勺的老黃戴著一頂油光锃亮的舊帽子，衣服洗得泛白，但手上的動作卻極為干凈利落。他站在一口大鐵鍋前，左手握勺，右手翻鍋，火光映在他臉上，照出一張堅毅中帶著狡黠的老臉。他眼角的皺紋里藏著無數(shù)故事，而每一道皺紋，仿佛都刻著“吃過我這面的人，都還會回來”這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