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回到家，我娘哭著扯我爹衣袖：</p>
「連兒已經去了，我不能再失去一個女兒了。」</p>
我爹也焦急地來回踱步：</p>
「皇后勢大，皇上又對她百依百順，這……實在得罪不起��！」</p>
帝后情深，是從微末開始的，傳聞皇帝剛登基時，曾為了皇后要廢除六宮，被好一番勸阻才停下。</p>
盡管如此，后宮佳麗三千，也沒有人能比得過皇后一根手指頭。</p>
皇后的地位無人能撼動，開始我也是這么認為的，直到寺廟里和君王的那場邂逅。</p>
我想，有些人在高處待久了，也該嘗嘗人間疾苦了。</p>
手指撫上小腹，我朝爹娘安撫地笑了笑：</p>
「無妨的，你們信我，我絕不會重蹈姐姐的覆轍�！�</p>
而且，我還要給姐姐報仇。</p>
入夜，我喚了玲瓏，悄悄出了府。</p>
德云寺早已一片漆黑，借著月色，我隱約瞧見一個熟悉的身影。</p>
來人見到我目露欣喜，忙上前來：</p>
「窈窈，你來了�！�</p>
我并未像從前那般迎上去，而是后退一步，幽幽地望著他：</p>
「窈窈今日，是來同黃公子告別的�！�</p>
他凝眉：</p>
「什么意思？你不愿意見我了？」</p>
我指尖攪著帕子，苦笑著搖頭，一副哀傷凄婉的模樣：</p>
「怎么會呢？只是——我要嫁人了�！�</p>
他睜大眼睛，像是很驚訝：</p>
「怎么會？沒聽你提過你有婚約？」</p>
我咬唇，聲音壓抑不住地委屈，隱隱帶著哭腔：</p>
「不是婚約，我是被迫的，郎君，對不起，我不能嫁給你了�！�</p>
他愣住，很快憤怒地握住我肩頭：</p>
「是誰？誰逼著你嫁了？那個男人是誰？告訴朕，朕給——我給你想辦法�！�</p>
我拼命地搖頭，裝作沒聽到他話里的漏洞，奮力掙脫他，淚盈于睫：</p>
「沒用的，他家大勢大，你只是寒門子弟，你斗不過他的，我不能給你惹麻煩�！�</p>
他怒火更盛：</p>
「我還真不信了，到底什么人能在天子腳下強娶民女？</p>
「你等著，朕——我這就去查！」</p>
我垂下頭，遮住眼底的笑意。</p>
他從未這般失態(tài)過，這已經是他第二次說漏嘴自稱「朕」了。</p>
就是因為我要嫁人，看來他當真對我上了心。</p>
沒錯，因為黃公子就是當今的皇帝。</p>
一次意外，我發(fā)現皇帝常私服出宮，獨自前往德云寺祭拜他的生母。</p>
正逢姐姐被承恩侯府欺辱，我便心生一計，若是我進了宮，被皇帝看上，是否能給姐姐撐腰，讓她少受些委屈。</p>
終于讓我等到了機會，他不知是醉酒還是中了藥，面色潮紅，拎著水就要往頭上澆。</p>
我出現得恰到好處。</p>
他醒來的時候，面色懊惱。</p>
我是個弱女子，弱女子能做什么呢？這一切都是他的過錯罷了。</p>
我衣衫不整地縮在角落，默默垂淚，手里的簪子還在滴血。</p>
他這才發(fā)現，我的手腕上一道長長的傷口。</p>
大驚之下，他神色復雜，嗓音沙�。�</p>
「是我強迫你，你為何不扎我，反而傷害自己？」</p>
我抬起朦朧的淚眼，聲音極低：</p>
「你好像中了藥，我怕我走了你會死。</p>
「可我是良家女，失了清白，我也得死。」</p>
說著，又凄然地苦笑，松開了手中長簪：</p>
「我太沒用了，我連殺死自己的力氣都沒有�！�</p>
半晌，他嘆了口氣，將我攬入懷，放柔了聲音：</p>
「別怕，我不會死，也不會讓你死。</p>
「你等等，再過些時日，我會娶你�！�</p>
我在他懷中終于放聲痛哭，聽得他箍著我的手臂愈發(fā)緊了。</p>
這樣一個良善的女子，寧愿自己死也不肯傷了他的女子，到底還是打動了他的心。</p>
我們常在寺廟相約，我眼見著他對我越來越上心，笑容越來越開懷。</p>
他不曾告訴我他的身份，我也樂得裝作不知道，把他當作寒門子弟。</p>
同樣，我也不曾告訴他我的身份，只告訴他我閨名窈窈，裝作是小吏之女。</p>
他好像很享受這樣的約會，陌生、浪漫又刺激。</p>
直到今天我告訴他，我們的關系到此為止。</p>
他受不了了。</p>
他太過享受我們之間的情趣，至今不曾查過我。</p>
眼下要調查，只怕也沒那么容易。</p>
玲瓏問我，為何不告訴他我的身份，直接進宮多好，而且我還有了身孕。</p>
她不懂，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得不到。</p>
只有失去過，他才會知道珍惜。</p>
更何況，我還要帶著他的龍種嫁到承恩侯府，叫他嘗一嘗這種錐心屈辱，而這種屈辱，是他心愛的皇后帶給他的。</p>
皇后，承恩侯府，我一個都不會放過。</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