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p>
男人聲音像一柄又尖又細(xì)的小刀，扎進江書骨頭縫。她心口一滯，訥訥地松了手。</p>
“......是奴婢的錯。”</p>
三天實在太久，恍惚間，江書覺得自己已經(jīng)好長時間都沒說過這樣的話。還是幕亓一教她，不要總是往自己身上攬錯處。</p>
眼眶有些熱，女孩用力眨了眨眼睛，扯住男人袖角的手垂下，規(guī)規(guī)矩矩按在小腹上。</p>
江書向幕亓一躬身行禮，她聲音嘶啞得厲害，“還請世子責(zé)罰�！�</p>
“下不為例。記住了嗎？”</p>
“是�！苯瓡鬼�，顫巍巍的睫毛掩住眼底濕潤的水光。</p>
被幕亓一帶回北辰院。</p>
江書餓了三日，只敢略略吃幾口好消化的白粥，回自己屋子梳洗一番，回幕亓一身邊伺候。</p>
三日不見，幕亓一通身沒什么變化。</p>
江書卻覺出幾分陌生。</p>
悄無聲息地在男人身邊侍立了半晌，幕亓一：“去換套像樣點的衣裳，隨我出門�！�</p>
江書不敢多問。</p>
這三日內(nèi)，吳氏似乎是撤銷了北辰院禁制，幕亓一帶著江書大搖大擺地出府，沒人敢攔。</p>
從馬車上下來，江書驚奇地發(fā)現(xiàn)，幕亓一又帶她來了那家首飾鋪。</p>
“世子？”</p>
這回，江書更不敢進了。</p>
她剛被罰完，站都還有些站不穩(wěn)，不知道要來這里做什么。</p>
幕亓一卻沒解釋太多，拽著江書的手入內(nèi)，自己大刺刺坐在紅木高背座椅上，向滿臉堆笑地迎來招呼的掌柜道：“有什么新貨好貨，一總兒拿上來挑。我趕時間�！�</p>
“是是是。”掌柜一疊聲地應(yīng)著。</p>
一盤接著一盤金銀首飾，流水似的送到江書面前。</p>
江書身子僵著，她不明白幕亓一是什么意思。</p>
這些昂貴精致的珠寶首飾，有一些比她在顧家看過的還要好。成堆成堆的擺在她面前，讓她有那么一瞬間覺得，自己或許是被幕亓一喜歡善待著的。</p>
還有那座小院。</p>
都讓她想過要死心塌地留在男人身邊。</p>
可若是真的喜歡，會餓她三日？</p>
會把她扔在暗無天日的柴房里，飽受折辱？</p>
還覺得，是她應(yīng)得的？</p>
江書有些不懂，“世子，奴婢已經(jīng)有很多了......”</p>
“讓你挑你便挑�！�</p>
一旁，掌柜也道：“姑娘，這是爺寵你呢。”</p>
是嗎？這便是寵愛嗎？</p>
江書不再說話，偷窺著幕亓一神情，隨手撿了個碧玉鐲子。</p>
鐲子顏色不夠綠的，水頭也一般。想必......不會太貴。</p>
“世子，奴婢喜歡這個�！�</p>
幕亓一掀起眼皮略略瞥了一眼，“沒出息�！�</p>
他指著掌柜最后端上來的三大盤首飾，“都要了�！�</p>
掌柜又驚又喜，“是是是，這便幫您送到府上去�！�</p>
“不用�！蹦回烈豢聪蚪瓡鞍烟鹚锏牡刂方o老板留下，讓他們改日你空了好送貨�！�</p>
江書難以置信，“這、這真是給奴婢的？”</p>
“不給你給誰？”幕亓一不耐地起身，“怎么，你不要？”</p>
江書不敢不要，再說她實在缺錢。</p>
“謝世子�！�</p>
女孩低著頭，只聽見幕亓一一聲輕輕的冷哼。</p>
他隨手拿起江書最早先挑的那只碧玉鐲。</p>
江書看不懂，以為這鐲子是一堆中最便宜的�？赡回烈磺频们宄�，這鐲子玉質(zhì)上乘，內(nèi)部里飾有巧雕，對著光看細(xì)看，竟是一副暮春游船圖。</p>
雕梁畫棟旁，還藏著一枚小小的印章：三問石</p>
這個三問石，是前朝玉雕大師。前朝皇后愛他的東西愛到不行，為了給自己孩兒求一只長命玉鎖，耐著性子整整等了三年。</p>
被傳為一段佳話。</p>
只可惜三問石的作品都是玉制，大半毀于前朝兵禍。</p>
江書挑的這只鐲子，是歪打正著。</p>
幕亓一自己袖了鐲子，轉(zhuǎn)頭向江書，“走，去做新衣裳�！�</p>
這是，在補償自己？江書有些不確定。</p>
兩人從首飾鋪子出門不久，江書鼓起勇氣：“世子，奴婢衣裳夠多......”</p>
幕亓一腳下步子不停，“小爺高興賞你。不要衣裳，你要什么？”</p>
“奴婢想要什么都可以？”</p>
“還有小爺買不起的？”</p>
江書眼睛亮了，“世子，奴婢......奴婢想吃水餃�！�</p>
幕亓一一愣，隨即想起。</p>
這丫鬟關(guān)在柴房里沒吃沒喝，放出來也只吃了幾口粥，就趕來自己身邊伺候著�，F(xiàn)下腸胃活泛過來，才覺出餓。</p>
“倒是我沒想周全�！蹦回烈槐砬槲㈩D，一直有些生硬的語氣跟著變軟，“你曉得哪家水餃好吃？”</p>
江書點頭，“奴婢認(rèn)識路的。吃完奴婢可以自己回府�！�</p>
女孩眼中亮閃閃的光，星子一般。</p>
這丫鬟貪財、好吃，倒是容易滿足。</p>
幕亓一：“叫你說得小爺也餓了，一同去吧�！�</p>
只是兩人還未曾走到江書心心念念的水餃攤。</p>
在街上迎面遇上了騎馬的裴卿。</p>
裴卿下馬，攔住幕亓一：“顧家今日的宴席，你不去？”</p>
“我為何要去？”幕亓一挑眉，語氣頑劣。</p>
破廟那回他受了傷，顧家前前后后來武安侯府探望了多次，幕亓一一次都沒見。</p>
裴卿疑惑，“可我聽說，武安侯府的回執(zhí)早送回了顧家，說是要去人的。我還以為是你�！彼D了頓，恍然大悟，“哦，是我記錯了。那是女眷......”</p>
幕亓一從裴卿手中奪過韁繩，“顧府見�！�</p>
幕亓一騎著馬一溜煙地走了，剩下裴卿和江書面面相覷。</p>
裴卿摸了摸鼻子，“你......就是阿一的那個......那個丫鬟？”</p>
他母親是當(dāng)朝長公主，皇帝的親姐，又有從龍之功，出身尊貴無匹。</p>
試婚丫鬟這樣的腌臜話，裴卿說不出口。</p>
江書躬身行禮，聲音細(xì)細(xì)的，“是�！�</p>
“阿一就是這個急三火四的狗性子。他是去顧府赴宴了，不用丫鬟跟著，你......”</p>
江書搶著道：“奴婢、奴婢是要跟著世子同去的�！�</p>
“也好。那你便跟著我的小廝吧�！�</p>
江書謝過裴卿，乖順地跟在裴家青衣小廝的身后。</p>
她從顧家出來已有半月，還一直沒找到機會回顧府去看看娘。當(dāng)日她走得急，都沒見上娘一面。進了武安侯府，幕亓一是許她隨意進出，可她到底不敢自己一個人回去。</p>
不說旁的，顧夫人若是問她試婚結(jié)果，她都答不上來。</p>
可今日若能跟著幕亓一同去同歸，她也好找機會溜開，去看看娘。</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