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p>
江書臉上的燦爛神情,幾乎把幕亓一灼傷。</p>
他有些不自然地轉(zhuǎn)開眼睛。</p>
真是個(gè)沒見過世面的丫鬟,一套小院而已,就樂得這樣。他幕亓一只不過是為了報(bào)恩。</p>
給她買座小院,她無事便要來打理,也沒那么多心思纏著他要試婚了。</p>
他照顧她,不過是因?yàn)榕笥阉校挪皇菍λ惺裁待}齪想法!</p>
江書果然如幕亓一想的那般,隔三差五下了值,便往自己的小院里去。</p>
她沒賣幕亓一給的首飾,用自己在顧府?dāng)下來的錢點(diǎn)點(diǎn)滴滴地往小院里添置東西。想著贖出了娘,可以接她來住,江書就覺得日子有了盼頭。</p>
她從不在小院過夜,忙完了還回北辰院去。</p>
這一日,江書回來便迎面碰上隨安送出太醫(yī)。</p>
這位太醫(yī)與武安侯府向來交好,前日幕亓一受傷,也是他給調(diào)理。這次是估摸著傷好得差不多,再來看看。</p>
幕亓一年輕,又習(xí)武,身子恢復(fù)得快。早不怎么嚴(yán)格遵醫(yī)囑。</p>
太醫(yī)臨走勸道:“世子還沒全好利落,該好生靜養(yǎng)才是�!�</p>
這話不知怎么傳去了吳氏耳朵里,她立馬下了令,不許幕亓一外出。</p>
幕亓一不愿惹母親傷心,日日在北辰院里百無聊賴。</p>
他出不去,便指示隨安、江書從外面給他弄好吃的好玩的。吳氏也不曾攔著。</p>
在幕府里跑動(dòng)得多了,江書漸漸覺得自己像個(gè)狐假虎威的狗腿子。府中上下都對她笑臉相迎,她要的東西,轉(zhuǎn)天就第一個(gè)送到,她說的話,也沒人敢駁斥,別的院里的丫鬟也巴不得同她交好。</p>
這樣的日子,江書在顧家想都不敢想。</p>
尤其幕亓一總使喚她去大廚房里要吃的,一要就是兩份。任誰都明白,這一份是幕亓一的,一份便是江書的。</p>
各人上桿子巴結(jié)。</p>
幕亓一眼看著江書一張素白的小臉上,比往日多了些活泛,一雙眸子也亮得驚人。全沒了剛來時(shí)的畏縮。</p>
她救了他的命,他讓她在幕府里過得好一些,也是應(yīng)該的。</p>
一日午后,江書伺候幕亓小午睡,見他睡沉,便慢慢倒著身退出來。</p>
剛一出北辰院,江書被一個(gè)臉生的小丫鬟哭哭啼啼攔住。</p>
“好姐姐,求你別攔著流花,叫奴婢進(jìn)去見世子一面,就見世子一面,礙不了姐姐什么!”</p>
江書一愣。</p>
她猝不及防地被流花撲到身上,撞得生疼。</p>
“你是......”</p>
流花滿臉是淚,大聲哽咽,“我家小姐在祠堂里跪暈過去了三次,現(xiàn)在吃什么吐什么,好幾日水米沒打牙了。再這么下去、再這么下去......怕是見不到世子最后一面了!”</p>
小姐?</p>
吳氏只幕亓一一個(gè)嫡子,沒給他生過別的姐妹。</p>
武安侯幾個(gè)叔伯兄弟,都遠(yuǎn)在北方老家。</p>
沒聽說府里還有什么小姐。</p>
可看流花哭得惶急,江書不敢耽擱,“你家小姐病了,我讓小廝先去請府醫(yī),再......”</p>
她話沒說完。</p>
又被流花重重撞在胸口,幾乎打了個(gè)踉蹌。流花雙手扯住江書衣袖,不答她的話,只是大聲哭喊,“姐姐何必這么狠心?我家小姐若是有個(gè)三長兩短,流花也不活了,就撞死在這里殉了我家小姐......”</p>
流花頭頂在江書胸口,使著蠻力往后推。</p>
江書退無可退,直接絆倒在臺階上。后腰一陣劇痛。</p>
“何人喧嘩?”何嬤嬤眼里的聲音傳來。</p>
流花這才從江書身上下來。她滿面凄惶,“嬤嬤,救救我家小姐。救救我家小姐!”</p>
何嬤嬤身后涌出幾個(gè)健壯仆婦,“統(tǒng)統(tǒng)帶走,請夫人裁奪�!�</p>
再次被押到吳氏的清晏院。</p>
江書和流花被仆婦推著,跪倒在吳氏面前。</p>
“沒用的賤東西!”</p>
吳氏目光狠狠地剜著兩個(gè)丫鬟。</p>
她先指著流花,“給紫藤閣送過去。她的人,我處置不了!”</p>
落花被哭著拖走。</p>
剩下江書一個(gè)。</p>
吳氏:“把我的話當(dāng)耳旁風(fēng)?別以為阿一喜歡你,你就可以在這府里作威作福,和旁人俏成一幫子專哄小爺!”</p>
吳氏的話江書不太懂,模模糊糊猜了個(gè)大概。</p>
多半是那個(gè)流花的主子不討吳氏喜歡。主子病了,流花沒法子,才把注意打到了自己身上。</p>
江書純是被殃及。</p>
可吳氏大約今天心情格外不好,“阿一這些日子也是縱得你沒邊兒,讓你忘了本分!”</p>
她叫何嬤嬤上前,“掌嘴,關(guān)進(jìn)柴房,不許給吃喝。好讓她記起來她自己是個(gè)什么東西!”</p>
江書被打了十幾個(gè)巴掌,打得耳朵嗡嗡作響,頭暈?zāi)X脹之際被拖進(jìn)了柴房。</p>
這次好在她沒被捆。</p>
柴房門一關(guān),江書摸了摸高高腫起的臉頰,抱緊了自己。</p>
幸好不是打死,或者發(fā)賣。只要等到幕亓一午覺睡醒了,她就能出去。</p>
可江書這么一等,就等上了整整三日。</p>
她被關(guān)進(jìn)來那天,只有早上呷了兩口稀粥,往后再?zèng)]進(jìn)食。口渴得燒心時(shí),也只能喝屋檐縫隙里滴落下來的雨水。</p>
不過三日,江書就被折磨得狼狽得不行。</p>
她躺在柴垛上,迷迷糊糊地想,幕亓一是不是不知道她被關(guān)在這里?</p>
自己會(huì)不會(huì)就這般,悄無聲息地死去?</p>
“吱呀——”</p>
柴房門被打開。</p>
江書全無光彩的眼睛轉(zhuǎn)了轉(zhuǎn),吃力地?fù)纹鹕仙怼?lt;/p>
“世子!”</p>
女孩掙扎著爬起來,跌跌撞撞地奔著門口而去。</p>
他來了,他還是來了。</p>
就像在顧府柴房里的那一次,最后關(guān)頭,他總能趕得上來救她。</p>
江書的眼睛,被外面的天光刺得有些濕潤。</p>
下意識地,江書快步奔到幕亓一身旁,微微顫抖的手指扯住男人衣袖。</p>
死里逃生,她好像有太多的話想說。</p>
那些話,這三日來,無數(shù)次地在她腦海中盤旋。從進(jìn)幕府那天,她就早想好,她這輩子都是幕亓一的人了。他定能護(hù)得她周全,他......</p>
下一刻。</p>
“如此僭越。”</p>
“這三天來,你還是沒學(xué)會(huì)什么叫做本分!”</p>
一道冰冷的聲音傳來。</p>
江書難以置信地抬頭,正對上幕亓一黑沉的眸子。</p>
他看著她,像看著一個(gè)卑賤的......物件兒。</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