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p>
“衣裳脫干凈，躺上來。”</p>
宰相府，西南角逼仄陰暗的耳房內(nèi)。</p>
負責查驗的楊嬤嬤手中，長長的戒尺敲打硬床，“手腳快些，別耽誤時辰。”</p>
江書動作微頓了一下，手指伸向衣領(lǐng)，解開。</p>
灰撲撲的粗使丫鬟服飾，落在細白的腳踝旁。</p>
見她脫得快，全無羞澀之態(tài)，楊嬤嬤冷哼，“真不知羞�！�</p>
不知羞恥的江書依言躺好，硬床那冰冷的觸感，讓女孩身子一顫。楊嬤嬤一記眼刀過來，江書強忍住顫抖的沖動。</p>
“一個粗使丫鬟，竟養(yǎng)得這般細皮嫩肉，當真是主子嬌慣�！�</p>
看過江書一身白得發(fā)亮的皮子，楊嬤嬤咬著牙冷哼，“躺好。你這樣，我如何驗看？”</p>
下意識想要躲閃的沖動，被江書硬生生忍住。</p>
不聽話，就會挨打。</p>
.....</p>
檢查完的楊嬤嬤即使再不喜歡她，此時此刻也不得不承認。</p>
這丫頭平日里低眉臊眼，一副老實本分的模樣。只怕一旦要是經(jīng)了人事，還不知道得妖媚成什么樣子。</p>
這樣女人......</p>
“啪！”</p>
戒尺被猛地一摔，磕在地上，發(fā)出一聲脆響。</p>
“滾下來，不合格！”</p>
江書不敢稍歇，連忙下了硬床，哆哆嗦嗦穿好衣裳。</p>
跪在一旁。</p>
楊嬤嬤沒再看她，而是轉(zhuǎn)臉向門口鷓鴣似的排著等待檢查的四個婢女，“派你們先一步去姑爺家，是為了伺候主子，引導主子。不是讓你們享受！”</p>
說著，她回頭狠狠瞪了江書一眼，“別賤兮兮地浪，主子不喜！”</p>
“是！”</p>
四個婢女一起磕下頭去。</p>
額頭觸地的瞬間，四人快速交換了一下眼神，心中竊喜。</p>
江書這小賤人皮相長得好。她落選了，她們幾個最大競爭對手就沒了。真好。</p>
這可是幫小姐去武安侯府試婚，往后就是小姐的陪房，一樣能嫁給武安侯世子！</p>
月例錢加倍不說。</p>
往后也自有小姐保著，沒準還能混上個姨娘。</p>
若再能有那等運氣，生下個一兒半女，她們可不就成了那武安侯府半個主子？</p>
這么好的事兒，可得祖上積德才有這個運氣。</p>
江書落選，活該！</p>
“滾出去吧�！睏顙邒邊拹旱�。</p>
“是�！�</p>
江書斂好衣裙，走出耳房。</p>
她身后，楊嬤嬤對其他人的聲氣聽著就溫和了許多，“都不要怕。你們和她不一樣，你們都是好人家的姑娘，老身不會為難......”</p>
江書為她們掩上門扉。</p>
輕聲出了一口氣，唇角抑制不住地微微上揚。</p>
她如愿落選，算是躲過了一劫。</p>
當晚，相府選出來的試婚丫鬟，就被一抬小轎送進了武安侯府。</p>
按說，相爺?shù)牡张櫲鐭熂藿o武安侯府這等勛爵人家，本也算高嫁，不該指派丫鬟試婚。</p>
可這武安侯世子幕亓一是帝京有名的紈绔，一年前又因當街斗毆，受了重傷。</p>
街巷里傳言，傷得是那等最要緊之處。</p>
現(xiàn)在雖說養(yǎng)了回來，外表看起來人模狗樣，可內(nèi)里到底行不行，也沒人知道。</p>
顧相權(quán)勢正隆，擔心唯一的嫡親嬌女嫁過去跳火坑。顧家老太君抬出了誥命服飾，進宮請見當朝太后。兩個老太太商量了一整日，最后太老君帶著太后懿旨回來，著手為武安侯府派試婚丫鬟。</p>
之前送去了兩個，都叫人原封不動地給退回來。</p>
武安侯世子話說得難聽，“顧府若是連一個略微平頭正臉的丫鬟都選不出來，這婚，不結(jié)也罷�！�</p>
此言一出，顧府像被人夾在火爐子上烤。</p>
這試婚丫鬟，不好看的不行，太好看的也不行。不伶俐的不行，太伶俐的也不行。不會伺候男人的不行，太會伺候男人也不行。</p>
傷透了顧夫人腦筋。</p>
也不知今番選的這個，合不合幕亓一心意。</p>
可這太合心意，也不行......</p>
三日后。</p>
顧府辦賞梅宴，是小姐大婚前，和那幕亓一最后相看一番。</p>
也該是試婚丫鬟回來匯報的日子。</p>
可這些都與江書無關(guān)。</p>
她起了個絕早，掃灑完小姐的塵香閣，又被大廚房主事的李娘子叫去搭把手。</p>
幫著往來奔走上菜。</p>
江書手里端著一盤紅梅珠香路過耳房。</p>
一陣男子低沉的急喘聲傳來。</p>
心知不好，江書擰身要跑，已是來不及。</p>
被人攔腰捂著嘴拖進屋里。</p>
紅梅珠香翻扣在地，一粒粒紅彤彤的梅花肉丸，四處亂滾。</p>
驟然從明亮的室外，到昏暗的室內(nèi)，江書什么都看不到，就被那人從身后禁錮著。她又驚又怕，下意識地用手肘向身后撞去。</p>
對方只是輕一側(cè)身，避開了江書的攻擊。</p>
另一只手依舊穩(wěn)穩(wěn)錮在女孩纖腰上。</p>
江書拼命掙扎，一雙手向后抓撓著那人的臉。</p>
“夠了�！蹦凶铀粏〉穆曇繇懫�。江書手腕被捉住，身子被禁錮得更緊，幾乎動彈不得。</p>
男人貼近江書耳邊，“看看你自己的樣子。若張揚出去，你可能活？”</p>
江書一愣。</p>
她的裙子皺了，綰頭發(fā)的木簪子掛在亂發(fā)上，將掉不掉的樣子，口脂也被揉花，在腮邊留下一團紅印。狼狽不堪。</p>
旁人一看便知，她遭遇了些什么。</p>
下場，可想而知。</p>
江書身子僵硬，不敢掙扎。</p>
男人口中滾燙的氣息吹拂在她耳畔，“我是中了藥，不是故意害你......往后，我定會補償。”</p>
說完，再不給江書答話的機會。</p>
灼人的氣息把女孩一整個包裹起來。</p>
就在那張三日前驗看過江書身子的硬床上。</p>
“別看�！蹦腥舜笫指沧∨㈦p眼。</p>
江書聽話地閉上眼睛，別過臉去，死死咬住嘴唇。</p>
嬤嬤說過，主子不喜歡她們這些下人出聲。無論是疼了、餓了，還是病了，她們都要學會閉嘴。</p>
她記住了，她得聽話。</p>
一口氣上不來，眼前白光亂閃，女孩失去知覺。</p>
再醒來。</p>
江書正對上顧夫人冷氣森森的一張臉。</p>
顧夫人身邊，楊嬤嬤：“今日府里大宴賓客，連四皇子都賞臉來了，你竟做出這種不要臉的事。當真是不想活了�！�</p>
楊嬤嬤手中戒鞭一揮，“說，是跟哪一個奸夫？”</p>
江書哆哆嗦嗦：“奴婢、奴婢不知......”</p>
“啪！”</p>
戒鞭重重抽在江書背上，立時就見了血。</p>
楊嬤嬤：“夫人，這等上不得臺面的東西，不值您生氣。待宴會結(jié)束，拉出去沉塘，別臟了咱們相府地界兒�！�</p>
顧夫人想得深了些。</p>
這粗使丫頭平日里似乎還算老實，偏偏就是今天出事。</p>
弄她的，會不會是哪位貴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