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太后不滿
昌平長公主和駙馬南下到駙馬家鄉(xiāng)為清明祭祀做準(zhǔn)備去了，只有安陽郡主在家，她才從宮里出來，聽了一耳朵閑話，便收到了燕驚瀾遞來的拜帖。
想著燕驚瀾在裙幄宴上的表現(xiàn)，應(yīng)當(dāng)是與六皇子虞泓瑞不熟，于是便將宮里聽的趣事兒當(dāng)笑話一樣講給她聽。
卻不想燕驚瀾反應(yīng)這么大。
邵華年抽了帕子給她擦臉，關(guān)切地問：“燕姐姐怎么了？”
燕驚瀾放下茶盞，檢查了一下衣裳沒弄上污漬，索性也不管了，問邵華年：“你方才說的事，能不能細(xì)細(xì)講與我聽？”
邵華年便同她講了那幅畫，以及畫作后面引發(fā)的誤會。
但她是個機(jī)靈的，沖燕驚瀾眨了眨眼睛：“放心吧燕姐姐，我知曉這定是個誤會，燕姐姐你是要跟景堯表哥議親的，絕不可能跟瑞王哥哥有什么牽扯�！�
邵華年這般全然相信她的模樣，讓燕驚瀾不由得喉頭緊鎖。
她還沒有跟邵華年說過，她并不打算跟定國公世子有牽扯。
“郡主�！毖囿@瀾深吸一口氣，才敢對上邵華年真誠明亮的眸子，說道，“其實我今天來，還有一事相求�！�
邵華年對她向來大方：“你說，只要不難的我通通給你辦了�！�
她越是坦蕩，燕驚瀾就越發(fā)心虛，認(rèn)定安陽郡主是為了定國公世子才對她這般好的，一時間要說的話哽在喉嚨里，欲言又止。
但這事終究還是要解決的。
她只拒絕了定國公世子，卻沒有跟牽扯其中的其他人，這實屬不該。
燕驚瀾從袖子里摸出一個錦盒，呈給邵華年，邵華年打開，暖黃色的錦緞上躺著一串赤色香灰琉璃珠子，她驚訝地看向燕驚瀾。
燕驚瀾：“請郡主帶我入宮覲見太后娘娘，我要把這個寶物歸還太后娘娘。”
邵華年不解，眼神很是迷惘：“你不喜歡景堯哥哥嗎？”
燕驚瀾不由得羨慕她的天真，同時也發(fā)自內(nèi)心地覺得昌平公主真的將她保護(hù)得很好。
所以夢中才會預(yù)示著她被自己的天真所累，被燕歲安害了性命。
“郡主，我們這些人是沒資格談喜歡不喜歡的�！�
平頭百姓尚且如此。
為了幾貫錢盲婚啞嫁。
勛貴子弟，背負(fù)著一大家族的榮耀，又怎能隨心所欲地挑選心愛的人當(dāng)夫君呢？
所以燕驚瀾很早之前，就絕了這門心思。
她絕不會幻想有一個男子愛她疼她護(hù)她，與她一生一世一雙人。她只需要一個強(qiáng)大尊貴能夠為她撐腰的男子，能夠確保她奪回侯府，尋回弟弟，悠然安享后半生的地位超然之人。
很顯然這人是六皇子，而不是隨時有滅門危險的定國公世子。
邵華年對燕驚瀾的話感到新奇，她不高興地反駁：“誰說的？我以后要嫁，就必須嫁給一個我喜歡的男人，他也會像我喜歡他一樣喜歡我，就像我爹娘一樣�！�
燕驚瀾驚訝地微微瞪大眼睛。
隨即又心疼起她來。
此時的安陽郡主還不知道，她那個與長公主舉案齊眉的駙馬爹，偷偷在老家養(yǎng)了一個外室，孩子比她還大了。
織金錦破碎出丑之事可大可小，安陽郡主原也不用投環(huán)自盡的，是她爹那外室鬧上門來，徹底擊碎了她對這世界天真美好的印象，才心灰意冷自絕身亡的。
而今，織金錦不會再送到安陽郡主手里了。
只希望她在面對父親的假面被撕破時，能夠更堅強(qiáng)一些，再堅強(qiáng)一些。
燕驚瀾臉色變幻莫測，一會兒憂愁一會兒哀戚一會兒憤怒，邵華年看得心里著急：“燕姐姐你是生氣了嗎？那我以后再也不說了�！�
“不。”燕驚瀾回過神，露出一個安撫的微笑，她看著邵華年的眼睛，無比真摯地祝福她，“郡主你這樣就好，無論發(fā)生什么事，你永遠(yuǎn)記住自己今天的話，不要灰心。”
“好。”邵華年點點頭。
兩人又說了幾句話，邵華年便叫人備馬車，帶著燕驚瀾一同入宮了。
現(xiàn)下時間還早，早朝才散。
燕驚瀾與邵華年到壽康宮時，皇上才下了朝過來給太后請安。
二人連忙見禮：“見過皇上，皇上萬福金安�！�
“起來吧�！�
皇上的視線在燕驚瀾身上打量一圈，燕驚瀾身材瘦削，妝容也素凈，但是眉眼格外漂亮，體態(tài)也好，立在那兒跟棵小白楊似的，亭亭玉立。
一旁的邵華年顯得像個不懂事的小孩。
“聽聞，瑞王對你，情意不一般吶。”皇上冷不丁地開口。
幸好先前在安陽郡主那邊聽過了，燕驚瀾也有了心理準(zhǔn)備，她跟六皇子到底怎么回事，皇上隨便一查便清楚，這流言怎么鬧起來的她不清楚，但她聽得出來，皇上對此并不滿意。
皇上格外寵愛六皇子。
從前只知六皇子盛寵，許多規(guī)矩為其破例，如今見皇上連他的感情之事都要過問，燕驚瀾才驚覺，皇上對六皇子的寵愛，就如同一個關(guān)心過度的老父親，而不是一個君王對待一個皇子。
也難怪在那夢中，太子薨逝過后，權(quán)勢擴(kuò)張最快的會是從前無欲無求遠(yuǎn)離朝堂的六皇子，背后應(yīng)該有皇上的扶持。
“回陛下的話�！毖囿@瀾迅速想好了說辭，“臣女與瑞王不過一面之緣，瑞王素喜土木之術(shù)，臣女不過是略有涉獵，交談過幾句。旁的事，興許是有心之人故意挑起，臣女并不知情。”
“你略通土木之術(shù)？”皇上手指輕敲兩下桌面，“母后這壽康宮朕瞧著總有些不舒心，你既懂這些，不如說說看，該如何修繕？”
這是刁難。
邵華年擔(dān)憂地看了一眼皇上，又用哀求的眼神去看太后，請她幫幫燕驚瀾。
太后別開了眼睛。
旁的事還能求求情，但涉及六皇子的事，她這個老婆子說的話并不管用。
若管用，六皇子根本生不下來。
相比起邵華年的擔(dān)憂，燕驚瀾卻沒有一絲慌張，她抬眼看了一圈壽康宮內(nèi)里的結(jié)構(gòu)，又跟皇上請示了一番，走到外面去看壽康宮外部的結(jié)構(gòu)。
再進(jìn)來，她語氣篤定道：“陛下，以臣女看，這壽康宮內(nèi)部并無不妥，所用材料皆為黃花梨木，結(jié)構(gòu)亦是精妙，冬暖夏涼。若非要說一個缺點，臣女覺得，外頭的青瓦，應(yīng)當(dāng)換為顏色明亮的琉璃瓦�！�
前朝建筑多用青瓦，而大慶更喜用橙色琉璃瓦。這壽康宮多年不修葺，上頭還是用的青瓦。
皇上沉默了一下，又問：“老六告訴你的？”
“臣女與六殿下從未言及壽康宮的修葺�！�
“罷了。”皇上喝了一口茶，起身，“朕乏了，就不打擾母后了�！�
“恭送皇上。”
送走了皇上，邵華年這才撲進(jìn)太后懷中，嬌嗔道：“皇帝舅舅嚇?biāo)牢伊�，華兒還以為他要吃了燕姐姐呢�！�
太后摸了摸她的頭，笑道：“這些天宮中流言四起，你瑞王哥哥又是那種性子，陛下難免擔(dān)心有人算計他�！�
說罷，便看向一旁的燕驚瀾。
“再說了，陛下不會拿她怎么樣的�！�
燕驚瀾恭順地站著。
“燕家大姑娘，你來可有什么事？”
太后的語氣不如之前親熱，燕驚瀾猜到她定是知道自己拒絕了定國公世子的事，于是態(tài)度更加謙卑恭順，奉上香灰琉璃。
“臣女辜負(fù)了太后娘娘的期望，這等寶物臣女實在無顏收下，特意進(jìn)宮歸還娘娘�！�
她彎著腰，將錦盒捧過頭頂。
太后既不叫人接過，也不讓燕驚瀾起來，就看著她這樣彎著腰。
她娘家定國公府何等尊貴，燕驚瀾縱有皇上的寵愛，也不該這樣直接拒絕她撮合的婚事，這是在打她的臉！
“哀家著實想不通，這樁婚事你有何不滿�！碧笠话艳糇∩廴A年作亂求情的手，淡漠地看著燕驚瀾，問道。
燕驚瀾低著頭，不卑不亢地回答：“聯(lián)姻并非取生之道。大慶朝世家林立，姻親關(guān)系交錯復(fù)雜，世家大族尾大不掉，而國公府又是首當(dāng)其沖。倘若皇上有意對世家動手，聯(lián)姻反而會把國公府推入萬劫不復(fù)。是以，臣女不愿成為麻痹國公府的一味假藥�！�
太后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眼前的女子。
意外她看得竟如此通透。
后宮不得干政，太后對朝堂之事也看不太懂，聽自己的侄兒說要聯(lián)姻，便盡可能地尋來能作為助力的女子。
她看不上忠勇侯府，忠勇侯府真正有才能的人已經(jīng)死了，剩下的都是一些無能卻幸運(yùn)的家伙，頂著名為侯府的軀殼招搖過市罷了。
她看中的是燕驚瀾身上那份榮寵。
“起來吧�！碧蠼K于開了口，“那串琉璃珠子本就是送給你的，你收下便是。方才皇上同哀家說了，定國公辭去左仆射的官職，告老還鄉(xiāng)了，家族子弟皆退出了春闈，你大可放心了。”
燕驚瀾還沒想明白放心什么。
太后一句話如同驚雷：“現(xiàn)在再來談?wù)劊灰奕攵▏�。�?br />
邵華年嚇得捂住了嘴巴，左右看了下，好在宮女嬤嬤們都退出去了，只要她不大嘴巴子往外說，就無人知道太后逼婚燕驚瀾這事了。
燕驚瀾咬了咬牙，冒著徹底得罪太后的風(fēng)險，低頭行禮說道：“太后娘娘，臣女還是不愿。”
“為何？”
燕驚瀾閉著眼睛扯了個謊：“臣女有心上人了�！�
太后輕哼：“前些日子還說沒有�！�
燕驚瀾咬牙繼續(xù)扯：“近日剛有的�！�
如果太后非要逼問她是誰，她就說六皇子好了。
可偏偏不巧，外頭嬤嬤忽然敲門進(jìn)來通稟：“太后娘娘，六皇子來了。”
虞泓瑞從外面走進(jìn)，給太后行禮，然后看了一眼燕驚瀾。
太后繼續(xù)看著燕驚瀾，逼問了下去：“你的心上人，是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