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雙面六皇子
燕驚瀾尋了個位置坐下。
眼睛看向幾位皇子所在之處。
太子殿下為人親善,位于皇上下首第一個位置,與太子妃有說有笑,時不時與其他兄弟們說兩句玩笑話。
二皇子乃淑妃所出,不善言辭,一旁的二皇子妃默默地為其添酒。
三皇子比兩位兄長小好幾歲,貴妃所出,模樣倒是十分風流,隨手掐了枝牡丹花便簪在頭上。
四皇子五皇子乃雙生子,與六皇子同歲,乃德妃所出。
六皇子據(jù)說小時候長相尚可,做木工的時不慎毀了容顏,從此不愿出現(xiàn)在眾人面前,皇上特許他覆面上朝。
方才那幾位貴女說得沒錯。
以六皇子的身世,即便再受寵,太子殿下出事后,也輪不到他當皇上。
可他偏偏就跟三皇子斗到最后。
燕驚瀾在侯府孤立無援,祖母身子又不好,不能時時看顧到她,若是不想夢中情景再現(xiàn),她須得找一個強大的靠山。
“哎呀!”
正當燕驚瀾苦惱自己該如何活用婚姻為自己謀求后路時,忽然聽見燕歲安做作的驚呼聲,下一秒,一壺涼水兜頭澆下,將她澆了個透心涼。
春日時分尚且寒冷,微風拂面而來,吹得燕驚瀾連打兩個噴嚏。
“哎呀姐姐,原來你在這兒啊,真不好意思弄了你一身水�!毖鄽q安好了傷疤忘了疼,絲毫不記得自己剛剛御前失儀,又來招惹燕驚瀾了。
燕驚瀾壓著怒火,掏出手絹擦拭著頭發(fā)。
這衣服濕成這樣已經(jīng)穿不了了,得趕緊去換掉才行。
卻不想燕歲安忽然捂著嘴,眼眶微紅,如泣如訴般:“姐姐我不是故意的,你不會生我的氣吧?我去給你找人帶你去換衣服�!�
說著便往六皇子那邊小跑過去。
“殿下,我姐姐不小心打翻了茶水,弄濕了衣服,您能派人帶她去換衣服嗎?”
六皇子看向燕驚瀾,剛好與燕驚瀾四目相對。
燕驚瀾望向他面具底下漆黑的雙眸,總覺得哪里不太對勁。
夢境中,六皇子的眼睛是這樣的嗎?
好在六皇子脾氣也十分溫和,立刻喚來宮婢,叫她帶燕驚瀾下去更衣。而燕歲安見狀,很自然而然地便坐在他旁邊,開始搭話。
燕驚瀾跟著宮婢往后宮走去。
方才她算是看清楚了,燕歲安目標明確,就是沖著六皇子去的。
四皇子五皇子也尚未婚配,相對而言還不像六皇子那般容貌有損,要選擇夫婿,選他們也比選六皇子好啊。
除非,燕歲安也知道最后登基的人會是六皇子。
事情變得棘手了。
那位宮婢領(lǐng)著燕驚瀾來到一處閑置的宮殿,殿內(nèi)有皇后娘娘準備好的給夫人小姐們替換的衣服。
“奴婢得先回御前伺候了,小姐換完衣服后,按原路返回即可�!�
宮婢說完,便退下了。
燕驚瀾用毛巾擦干了頭發(fā),換掉了衣服。
準備回太和殿的路上,她忽然聽到了一陣奇怪的叮叮響聲,像是有人在鑿石頭敲木頭的聲音。
她知道自己不應(yīng)該好奇的。
但是闔宮上下都在太和殿那邊,那聲音離得也不遠,看一眼應(yīng)該沒事。
燕驚瀾有個不為人知的愛好——她喜歡工程,小時候總是偷偷趴在別人家墻頭看別人起屋砌磚,后來在關(guān)外為了生存,也經(jīng)常下山替人壘炕。
只是她力氣不大,比起親手做,更多是看別人做。
而這個聲音又特別像是在鑿石砌磚壘房屋。
她循著聲音走過去。
很快便到了一處宮殿門口。
見門口沒有守衛(wèi),她提起裙擺,正準備悄悄地溜進去,卻與殿內(nèi)走出來的錦衣男子迎面對上。
男子生得格外好看。
猶如謫仙般的容顏,精致的五官,眼眸格外深邃,眼尾微微上挑,多了幾分勾魂攝魄的風流韻味。
他一身皇子裝束,似乎是將燕驚瀾認成了宮婢:“父皇叫你來逮我的?回去告訴父皇,暖陽行宮畫出來之前本王絕不出去!”
說罷,便走向院子的一隅,撿起地上的工具開始干活。
那是一個半成品的宮殿模型,以巖石做底,上面用打磨好的木頭搭建起來,在男人靈巧的手下,逐漸成型。
一旁還掛著一副畫,用炭筆涂抹了復雜的線條。
燕驚瀾一眼認出,那是一副宮殿的設(shè)計圖。
發(fā)現(xiàn)她還沒有走,男子抬起頭,眉目間有些不耐煩:“還不走?”
燕驚瀾瞥見畫上的落款:虞泓瑞。
這是六皇子的名諱。
再看向男子,謫仙般完美的臉上,右側(cè)眉毛比左側(cè)眉毛禿了一點點,她有一瞬間的沉默,試探性地開口:“六殿下?”
“干什么?”
他是六皇子?那外面的那個人是誰?
回想起六皇子毀容的傳聞——據(jù)說六皇子是做木工的時候不小心損毀了容顏,從此不戴面具都不出現(xiàn)在外人面前。
而這個六皇子正在做木工……
燕驚瀾發(fā)現(xiàn)自己好像撞破了一個了不得的秘密,這樣也解釋得通她為什么會覺得六皇子的眼睛不太對勁了。
“這個圖,在宮殿周圍設(shè)置火炕是要用來取暖的嗎?”燕驚瀾將目光重新落回到圖上。
六皇子驚訝抬眸:“你看得懂?”
燕驚瀾點頭:“可是炙烤外墻的話,不但所花費的炭巨大,一個不慎還會走水。倒不如將竹管打通,灌滿熱水鋪滿地下,既可取暖,又不會走水,還不會悶,就猶如置身湯泉之上�!�
虞泓瑞眸色漸深,稱贊道:“你的設(shè)想不錯,本王試試看�!�
六皇子埋頭改圖去了,燕驚瀾連忙回到太和殿。
幸好沒人發(fā)現(xiàn)她偷偷溜去別的宮殿,還遇到了真正的六皇子。
她看向另一邊與燕歲安聊得火熱的“六皇子”,其他皇子對他愛答不理的,全然沒有傳聞中受寵的樣子。
想必,夢中遇到的六皇子,大部分是這個替身吧。
燕驚瀾忽然覺得夢中的自己很可笑,竟然追逐著一個替身那么久還沒有發(fā)現(xiàn)問題,倒是燕歲安,一下子精準地救下了真正的六皇子,所以皇上才會給他們賜婚。
貴女們采的花已經(jīng)被制成米糕分發(fā)下去了。
燕驚瀾也分到了兩塊,小巧精致,透著淡淡的花香,她用手絹包了,決定拿回去與祖母共同享用。
從宮里回來,燕驚瀾先去了燕老夫人那里一趟,將米糕呈給她看:“這是皇后娘娘親手制的米糕,瀾兒特意留著,祖母吃了也好受花神庇佑,早日好起來�!�
燕老夫人又一陣咳嗽,命身邊的婆子收了米糕:“你有心了。”
燕驚瀾伺候著她飲了兩口參湯。
老夫人閉目半晌,才說:“聽聞宮中發(fā)生了點事�!�
燕驚瀾垂眸不答。
老夫人嘆了一口氣:“那吳嬤嬤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你嬸母也是受了她的蒙蔽,好在你和歲安都沒事,你別怪你嬸母�!�
燕驚瀾懂祖母只是想要家和萬事興。
撐起侯府門楣的是二叔,管理侯府內(nèi)外的是二嬸,而她一介孤女,什么都不沾,能養(yǎng)在侯府中安然長大已經(jīng)不錯了。
可她心里還是會有些委屈。
倘若行錯禮儀的人是她,她能像燕歲安一般將責任推回到吳嬤嬤頭上嗎?
答案是不能。
楊佩環(huán)是不會為她作證的。
“瀾兒有些不舒服,先退下了,祖母好好歇息。”燕驚瀾告罪一聲,便起身離開了。
看著她的背影,燕老夫人長嘆一口氣:“這孩子哪兒都好,就是心思重。唉!”
回到景鴻院,燕驚瀾連打兩個噴嚏。
桂香忙拿了條披風過來給她裹上:“小姐怎么進宮一趟就染了風寒呢?奴婢這就叫王媽媽燒了炭送過來。”
燕驚瀾裹著披風縮在椅子里。
燕歲安澆的那壺涼水起初還覺得沒什么感覺,哪知從宮里出來后,便越發(fā)的覺得不舒服了。
坐了會兒,覺得有些昏昏沉沉的,燕驚瀾叫:“桂香!桂香!”
桂香大老遠聽見,應(yīng)了,小跑過來:“小姐,怎么了?”
燕驚瀾用力地掀開眼皮,迷迷糊糊的:“怎么這么冷?王媽媽燒的炭送來了沒有?”
“小姐,咱們的炭不夠了。”桂香為難道,“也就夠燒兩三天的了,離領(lǐng)份例的日子還有半個月呢�!�
“叫你去燒你就去燒,炭沒了不會再去問公中要嗎?小姐份例里有四十斤炭火,這個月只給了不到二十斤�!碧m香罵罵咧咧地從外面進來,端著一盞熱茶,小心翼翼地伺候燕驚瀾喝下,“小姐喝口熱茶,會舒服一些�!�
桂香忙出去了。
約莫兩盞茶的功夫,她便拎著一桶燒紅的炭過來,小心翼翼地用火鉗子將炭加進暖爐里。
燕驚瀾感覺一下子暖和了起來。
燕驚瀾這場風寒鬧得有些厲害,就連老夫人都聽說了,還打發(fā)了府醫(yī)過來看了看,喝了兩副藥之后,她總算感覺好多了。
桂香從外面回來,氣得眼眶都紅了,一時也沒大管規(guī)矩,當著燕驚瀾的面就開始抱怨起了公中管事:“那些管事們,仗著跟夫人有點裙帶關(guān)系,就為所欲為,他們簡直是欺人太甚!這侯府是姓燕還是姓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