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燕驚瀾幾乎要被她氣笑了。
她爹是救駕死的，得來的爵位給了二叔。
她娘是被嬸嬸苛待，再加上弟弟下落不明，丈夫逝世，才郁郁而終的。
而她弟弟……
“嬸嬸慎言！”燕驚瀾盯著她的眼睛，提醒道，“我父親可是救駕而亡，你竟然說是被我克死的？這話，你敢說給皇上聽么？”
楊佩環(huán)的眼神閃躲了一下，露出了一絲惶恐。
“況且，驚鴻還活著，我已經(jīng)有了他的消息，不日就會接他回府。”燕驚瀾不敢錯過對方一絲一毫的表情，“日后這話，嬸嬸就不要再說了，而歲豐嘛……”
燕驚瀾瞥向小胖子，幽幽道：“就不要讓下人稱世子了，早日改了，否則，便是欺君之罪�！�
燕歲豐一聽，便急急忙忙地嚷嚷道：“我才是侯府世子！你這個壞女人！娘，她還讓下人打我，快把她趕走！”
他還想上前打燕驚瀾，只不過，廖師傅一個眼神過來，他就不敢動彈了。
而楊佩環(huán)的牙都要咬碎了，怒氣沖沖中，還有一絲不敢置信，難道，燕驚鴻那死小鬼，真的讓人找到了？可惜當(dāng)初下手出了差錯，竟叫他給跑了！
不行，不能讓他回來！
燕驚鴻，必須死在外面。
想到這里，楊佩環(huán)穩(wěn)定心神，轉(zhuǎn)移話題道：“你欺負(fù)歲豐的事，我暫時不跟你計較，可歲豐貴為世……侯府主子，竟然被下人教訓(xùn)！趕緊把人交出來！”
“呵……”廖師傅冷笑一聲。
“嬸嬸，廖師傅可不是府里的下人�！毖囿@瀾好整以暇道，“他是慈安大師的侍衛(wèi)。”
“慈安？什么慈不慈，安不安的，我……”楊佩環(huán)怒道。
“嬸嬸慎言，金光寺乃關(guān)外皇寺，慈安大師可是先帝貴妃！”燕驚瀾及時打斷道。
“不用，燕小姐，你讓她說！什么慈不慈，安不安的，接下來要說什么？”廖師傅一臉鄙夷，“不管說什么，今日的話，我都會如實(shí)稟告慈安大師�！�
楊佩環(huán)的臉，頓時一陣青一陣白，好不精彩。
燕歲豐年紀(jì)小，不懂形勢，還在纏著讓娘親出頭，楊佩環(huán)糾結(jié)良久，拖著小胖子扭頭進(jìn)府了。
燕驚瀾示意蘭香取下行李，又給廖師傅塞了一塊令牌。
這才讓人趕著車，慢慢悠悠地走了。
燕驚瀾進(jìn)了府，本想去給燕老夫人請安，可西側(cè)院大丫鬟說，燕老夫人身子不爽利，才剛睡下，燕驚瀾便與蘭香一道，往景鴻院去了，那是她與娘從小住到大的院子。
誰料剛到門口，便見兩個粗壯婆子守在院外。
“大小姐回來了，夫人安排我們伺候小姐�！闭f罷，便要去接蘭香懷中的包袱，蘭香毫無所覺，燕驚瀾卻一把伸手拉著她往后退了幾步。
她差點(diǎn)忘記了。
在夢中，這景鴻院的好位置，已經(jīng)被燕歲安給占了。燕歲安住著她的院子，使著八個丫鬟婆子，只給她騰了一間小小的房間，說出去，卻得了姐妹感情融洽的好名聲。
而她想拿回自己的院子，讓燕歲安出去，卻被罵氣量小，善妒，無理取鬧。
無論如何，這次都不能先住進(jìn)去了。
“不必了，這院子是有人住了？清空之前，我是不會住進(jìn)去的�！毖囿@瀾扭頭就要走。
“大姐姐請留步�！�
燕驚瀾和蘭香回頭，只見燕歲安從景鴻院內(nèi)款款而來，少女雖然容貌一般，但身著桃粉色織錦短襖，頭戴金累絲紅寶石步搖，倒是有一些可愛又貴氣的感覺。
而燕歲安的丫鬟怕她冷，正亦步亦趨的跟在后面，拿著紅狐皮做的披肩給她仔細(xì)裹上。
等做完這一套后，燕歲安這才看向燕驚瀾，惺惺作態(tài)道：“大姐姐是嫌歲安這里不好么？”
熟悉的聲音，熟悉的語調(diào)，讓燕驚瀾胃里一陣反酸。
比起楊佩環(huán)簡單直接的惡意，虛偽的燕歲安更讓燕驚瀾惡心。
總是心安理得的搶她的東西，享受她的一切，然后再用這種婉轉(zhuǎn)的語調(diào)反問她，你的東西被我用，你不高興么？
“偌大的侯府，總不至于叫妹妹與我住一起，妹妹若是喜歡我這景鴻院，我讓與妹妹便是。”
燕驚瀾軟軟說著，只在“我這”兩個字上加重了語氣。
現(xiàn)在還不是跟燕歲安正面沖突的好機(jī)會。
這里全是這兩母女的眼線，若是爭了搶了，回頭一口“氣量小善妒”的大鍋便能扣下來，到時候，連祖母都不愿意幫她。
撂下話，燕驚瀾立刻轉(zhuǎn)身離開。
侯府這么大，她不信找不到院子住。
看著燕驚瀾離開的背影，燕歲安游刃有余地抱緊了懷中的暖爐，嘴角露出了冷笑。
想得是沒錯，可真讓燕驚瀾找起來，才發(fā)現(xiàn)她離開這三年，侯府變化太多了，添丁又進(jìn)口，每個院子，都被恰到好處的塞了人。
蘭香走得腳都累了，邊走邊抱怨：“小姐，夫人就是故意的，那些個空院子，現(xiàn)在不是住了哪個姨娘就是住了哪個庶子庶女，反正沒有您的位置�！�
怪不得楊佩環(huán)要讓她跟燕歲安住在一起。
若是有人說她苛待大房遺孤，她就能理直氣壯地說，她自己女兒也住景鴻院，怎么就叫苛待呢？
穿過游廊路過后花園，再走下去都要去外院了，忽然，燕驚瀾眸光一閃。
“蘭香，走，我們?nèi)ビ畏金^。”
游方館是侯府招待客人住的地方，燕驚瀾出嫁的大姑往�；丶姨接H，總要在侯府住上一段時間，住的便是游方館。
而如今過了新年，游方館干干凈凈的，倒是能住人。
蘭香跟燕驚瀾一起收拾，很快把游方館收拾出來了，地方倒是整潔明亮，就是小了些，還是客居之處。
“總住這里也不是辦法。”蘭香很是惆悵。
燕驚瀾倒是氣定神閑：“不會住太久的�！�
另一邊，燕歲安喝著六安茶，吃著糕點(diǎn)，手捧暖爐，等著燕驚瀾吃癟后求上門來。
卻沒想到，等來等去，等來了燕驚瀾在游方館落腳的消息。
“砰！”
燕歲安將手中的茶盞砸了出去，旁的丫鬟忙跪了下來：“小姐息怒，大姑奶奶前幾日才走，夫人還沒來得及安排那游方館！”
“沒用的東西！她有地兒落腳，就不會到我院子里來了，到時候祖母身子好了，要了她過去同住，我們要對她下手就更難了！”
“小姐息怒。”丫鬟春桃直起身，膝行到燕歲安面前，“老夫人身體欠安，沒有十天半月不會好，我們只要在這之前，將她從游方館趕出來就行！”
燕歲安瞇了瞇眼：“你有辦法？”
春桃點(diǎn)了點(diǎn)頭：“包在奴婢身上。”
“你若是能將她趕出游方館，本小姐定會給你一場大大的體面。”
“謝小姐！”
燕驚瀾剛回府，就扇了二房一回臉，這事鬧得沸沸揚(yáng)揚(yáng)的，各房各院都派人來送了些東西，就連侯夫人楊佩環(huán)也假模假樣地送了幾套衣服過來。
蘭香看一眼就擱置起來了。
倒是老夫人，遣來一個粗使婆子，姓林，燕驚瀾便叫婆子在門外守夜。
“小姐，夜深了，該睡了�！碧m香熄了蠟燭，伺候燕驚瀾安歇，明兒還得到各房長輩處請安。
忽然，門外林媽媽驚叫起來。
“小姐！有、有老鼠！”
林媽媽舉著一把掃把，左支右絀，十分滑稽，卻還是擋不住那門窗哐當(dāng)兩聲，幾只唧唧叫喚的大老鼠便從門窗縫隙鉆了進(jìn)來。
前不久才住過人的游方館，哪里來的老鼠？
燕驚瀾知道，這是燕歲安為了逼她同住使的手段。
“蘭香，點(diǎn)燈�！�
蘭香用火折子點(diǎn)起蠟燭，光亮瞬間照亮了漆黑的屋子，屋子里僅有一床一桌一椅，一應(yīng)擺設(shè)鋪陳都在大姑姑離開時收了起來。
是以，房間里那幾只四處亂跳的家伙，顯得格外清晰明了。
若是從前，燕驚瀾大抵會被這些蛇蟲鼠蟻給嚇到，但在經(jīng)歷了三年跟流放沒什么兩樣的守孝生活后，老鼠在她眼里，只是會動的肉。
孤單時可解悶的伙伴，肚子餓時可以救命的糧草。
燕歲安還拿她當(dāng)不諳世事的閨閣小姐呢。
“蘭香，你去拿個籠子來�！�
游方館自然是沒籠子的，但蘭香找了幾根棍子，又拿出一塊包袱皮，做了個簡易籠子，而后便守在門口。
燕驚瀾用掃把將老鼠驅(qū)趕到一處，然后一網(wǎng)打盡。
外頭的林媽媽還在到處找老鼠，燕驚瀾出聲叫停她：“林媽媽，你到耳房去睡吧，老鼠已經(jīng)從窗戶逃走了。”
“真的？”
林媽媽半信半疑，見蘭香和燕驚瀾十分鎮(zhèn)定，才放下心來，到一旁的耳房休息。
蘭香拎著那一包老鼠，跟燕驚瀾比了個手勢，悄悄出了游方館，朝景鴻院走去。
那邊春桃放完了老鼠，又聽見了游方館傳來的慘叫聲，便知自己的計劃穩(wěn)了。
于是她回了景鴻院，關(guān)上房門正準(zhǔn)備休息。
忽然，窗戶上傳來吱嘎一聲。
緊接著幾個黑黢黢的家伙冒了出來，在房間內(nèi)部不停地逃竄，甚至跳到床上，開始撕咬衣被，更有甚者，竟在枕頭上撒起了尿！
“啊——”
春桃雖然想出來了放老鼠嚇人的計劃，但并沒有親手去捉老鼠，而是拜托了相熟的小廝，就連放老鼠也是用籠子放的。
她嚇得花容失色，慘叫聲劃破夜空。
其他下人開門查看，有幾只老鼠趁著混亂，朝其他房間逃竄而去。
正屋的守夜丫鬟聽見了，叫罵道：“干什么呢？大半夜鬼叫，小姐都被吵醒了！”
“老老老……”
春桃指著丫鬟的腳下，哆哆嗦嗦地說不清話。
其他人順著她的手指一看，一只碩大無比的老鼠正準(zhǔn)備往丫鬟身上鉆，丫鬟慘叫一聲，暈倒在地上。
那老鼠便踩著丫鬟的身體，跑進(jìn)了燕歲安的正屋。
“有老鼠啊——”
那一夜，景鴻院的慘叫聲響了一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