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我在海邊一個景區(qū)租了間海景公寓，拎包入住，裝修是 ins 的民宿風。</p>
網購新的 IPAD 和鍵盤。</p>
立刻開啟了新的寫作與休閑于一體的愜意時光。</p>
實現這些真的很簡單，才花了不到四千。</p>
這是從我的原生家庭里，不停被計較被盤算被權衡了近二十年，都不可能實現的事情。</p>
可我只要一走出來，整個世界都屬于我手掌心的。</p>
明明生活不需要那么苦，可是浸泡在苦水里的雙親，即便把你托舉了出去，可也會告訴你，你呼吸的每一絲空氣，必須是苦的。</p>
因為你不能為自己而活，要為了原生家庭，要為了父母，要為了什么狗屁家族看不見的將來。</p>
果不其然。</p>
在我到了海邊的第二個星期，他們就開始和我打聽工資的事情。</p>
「我這是臨時工，包吃住，可是月結，不是周結，哪有那么快到手？」</p>
我爸支支吾吾地說。</p>
家里都挺好，也不是他們要錢，而是蔣春犲在開車走夜路的途中，不慎爆胎，出了點小事故，他在醫(yī)院里要錢……</p>
我下意識問：「不是有醫(yī)保？」</p>
我爸哪懂：「醫(yī)保不是老年人才能用？你堂哥還是個孩子。」</p>
蔣春犲一米七幾，一百八十多斤，長得比阿其那還塞思黑，我爸管他叫孩子？</p>
還真是惡心壞我了。</p>
「醫(yī)保你問問大伯吧，大伯要不管，就送殯儀館吧，蔣春犲那副身板也夠燒！」</p>
說罷，我就掛斷了電話。</p>
之后，我就沒再接過爸媽的電話。</p>
查成績的那一天清早，我還沒上網查分數，手機里的電話就一個個呼了過來。</p>
我以為被人肉網暴了。</p>
爸媽的，大伯的，班主任的，還有我姐的……</p>
我接了我姐電話，歡喜的聲音對我說：</p>
「勝楠，你出息了，高考你是市狀元，全市都通報了！」</p>
我愣了半天，才問：「那是不是學校，還有什么招生辦的人都去了家里？」</p>
我姐也停住了，低低罵了一句。</p>
「保不齊為了爭取你個生源，送錢送禮的，哪不都被爸媽送給了蔣春犲的？」</p>
我想說不能夠吧，可也不想賭。</p>
畢竟這十幾年，我已經攢夠失望了。</p>
「我不想再被作踐了�！�</p>
「姐，之后我做什么，你都不要管，支持我就是了�！�</p>
當電視臺記者的采訪電話撥過來時，我正在沙灘上曬太陽。</p>
「什么？采訪！可是我在廠里，缺勤要扣錢的。</p>
「我家說堂哥才是狀元根苗，不像我皮糙肉厚合適打工。</p>
「我不能回去，我家把錢都留給堂哥上大專了，我還要賺錢養(yǎng)家呢。</p>
「你們說我是狀元我就是？你們肯定是騙子！」</p>
……</p>
記者好說歹說才讓我相信是真的，還讓爸媽來和我說。</p>
我裝出一副害怕驚恐的口氣。</p>
「不要，我不要和他們說話，我還沒賺到工資呢，肯定不夠給堂哥出醫(yī)藥費�！�</p>
記者停頓了半刻，估計嗅到了新聞爆款的味道。</p>
「蔣勝楠同學，據我所知，你堂兄家并不貧困，而且大伯還是事業(yè)在編，怎么會讓你暑假打工，還要你的工資墊付醫(yī)藥費？」</p>
「是爸媽說的，『我是女孩。爸媽老了還是需要我堂哥幫襯』，『我是女孩，女孩到底比不上男孩，女孩要外嫁，也不能進祠堂』……」</p>
記者啞了瞬，不由提高了嗓門。</p>
「可你是市的高考狀元啊，你的成績一直名列前茅，你爸媽真的這么說？」</p>
我頓了頓，捏著鼻，像帶著哭腔。</p>
「爸媽說了，我上大學的學費要供我堂哥上大專，不好意思，我可能上不了大學了……」</p>
記者沒再繼續(xù)說話。</p>
爸媽好像在一旁，還很開心地插話。</p>
「我女兒從小就聽話懂事，特別孝順家里……」</p>
記者貿然問了一句：「所以蔣勝楠同學說的，都是真的？」</p>
我爸不明覺厲道：「女孩嘛，不就該伺候父母，幫扶兄弟……」</p>
當天新聞播出后，就被本地熱心網友發(fā)到了網上，一個小時后登頂熱搜。</p>
一夜之間，我全家都在互聯網上出名了。</p>
我們村幾時出過這么風云的人物：</p>
市級的高考狀元。</p>
以及被網暴的狀元父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