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給勛貴和宗室們找點事干(下)

    "科舉取士，士紳們會源源不斷誕生新的血液。"

    "但我大明的武勛們卻終有老去的那一日，而躺在其功勞簿上的后代子孫們，卻難以重現(xiàn)祖輩的勇武。"

    輕飄飄的一句話，宛若晴天霹靂一般，在靜謐的牢房中炸響，使得牢房內(nèi)外的燕王朱棣以及洪武大帝朱元璋盡皆靈魂顫栗，魁梧的身軀不斷顫抖著。

    曹爽的這番言論，可謂是直擊他們內(nèi)心的內(nèi)心深處。

    大明朝的武勛，確實面臨著后繼無人的窘境。

    相比較這對父子，一直陪在朱元璋身旁的涼國公藍玉表現(xiàn)則是更加不堪，其原本犀利的眸子竟是有些呆滯，喉嚨深處不斷重復著不知所謂的汩汩聲。

    作為如今朝堂中碩果僅存的"開國功臣"，藍玉對于將門凋零這一點可謂是深有體會。

    曾幾何時，大明朝將星云集，但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曾經(jīng)戰(zhàn)功赫赫的淮西勛貴們幾乎銷聲匿跡，軍中也沒有涌現(xiàn)足以替代這些淮西勛貴們的將星。

    俗話說，一將功成萬骨枯。

    昔日的淮西勛貴們，哪一位不是在戰(zhàn)場上以死相搏，拼殺出來的；而觀瞧其后代子孫們，雖是將兵書策論背的滾瓜爛熟，但卻少有親臨沙場的。

    宗室藩王中倒是有幾個好苗子，只可惜其身份過于特殊，怕是用不了幾年，便會被削去兵權(quán)，遷回內(nèi)陸。

    反觀那些士紳文官們，每隔三年便會通過"科舉"的方式不斷誕生新的血液。

    此消彼長之下，武勛集團衰落幾乎是可以預見到的事實。

    "有道理啊，咱之前怎么就沒有想明白呢"

    "可之前那些驕兵悍將實在過于跋扈，實在怪不了咱吶"

    不知過了多久，朱元璋不辨喜怒的喃喃聲于牢房中悠悠響起，其深邃的眸子中閃爍著耐人尋味的精芒。

    武勛后繼無人，宗室又因為其特殊的身份，勢必會受到中樞的猜忌；反觀士紳文官們卻能夠通過時間的流逝，不斷壯大己身，從而逐漸形成已然在歷史長河中漸漸消失的"世家門閥"。

    這幾乎是貫穿整條歷史長河的自然規(guī)律。

    自己該怎么做呢？

    近乎于下意識的，朱元璋便打算著手補救，以免后世的大明皇帝淪為文官士紳的"傀儡"。

    只是隨之而來的，便是難以用語言訴說的迷茫。

    縱觀歷朝歷代，中樞朝廷用以對抗文官士紳的手段無非就那么幾種:武勛，外戚，或者內(nèi)侍。

    但不管是外戚得勢，或者內(nèi)侍掌權(quán)，歷史上均有對應的教訓，實在馬虎不得。

    恍惚之間，朱元璋只覺自己似乎在黑夜間走進了某個死胡同，而一墻之隔的曹爽便是那個能夠引領(lǐng)他脫困的點點燈火。

    牢房中，燕王朱棣臉上的迷茫和驚愕漸漸褪去。

    "還請先生賜教，我大明該如何遏制這些在地方上掌握有大量土地的文官士紳。"

    因為憐惜地方上的百姓們常年遭受戰(zhàn)亂之苦，他的父皇為了能夠快速恢復民生，并且表示對于讀書人的尊敬，通過功名的方式給予了讀書人各種各樣的特權(quán)。

    如今大明初建，擁有功名的讀書人還不算多，這些人享有的特權(quán)相比較偌大的帝國，無異于螢火之光。

    但隨著時間的推移，這些文官士紳必然會與朝廷中樞產(chǎn)生直接的利益沖突。

    這一點，即便是他這位常年在地方上領(lǐng)兵的宗室藩王，也能夠預見到。

    "這便是我為何希望朝廷能夠開放海禁的原因。"

    "海上貿(mào)易在帶來巨大利益的同時，也會誕生新的利益集團。"

    "而眼下掌握著大量土地的文官士紳受限于千百年來根深蒂固的影響，暫且無心理會海上。"

    "朝廷便可通過海貿(mào)，扶持處境萎靡的武勛集團。"

    迎著朱棣殷切的眼神，曹爽不自覺提高了聲音，神情也顯得頗為興奮，仿佛預見到了大明遮天蔽日的船隊真正航行于汪洋大海之上，令海外諸國實現(xiàn)了真正意義上的"萬國來朝"。

    一語作罷，牢房中的氣氛趨于火熱，燕王朱棣眼中的不解和狐疑漸漸被興奮所取代。

    曹爽的這個法子，不僅能夠進一步確保武勛集團的地位，避免文官士紳在失去掣肘之后，不斷做大，還能為大明開辟一條新的財政來源。

    聽上去，似乎是一舉兩得之舉。

    "此外，"未等朱棣從震驚的狀態(tài)中清醒，曹爽清冷的聲音再度于牢房中響起:"我大明還可通過此等方式解決宗室人口過大，且日常限制過多的問題。"

    "我朝雖是重農(nóng)抑商，但財政經(jīng)濟卻是與那些生性逐利的商賈息息相關(guān)。"

    "若是尋常生意，地方上的宗室們或許還會存在利用身份便利，欺壓百姓或商賈的情況。"

    "但若是大力發(fā)展海上貿(mào)易，朝廷便可免去這個后顧之憂。"

    "當我朝的宗室和勛貴們因為利益互相捆綁在一起，所擁有的勢力便足以對抗朝中的士紳文官。"

    "否則一旦后世君王資質(zhì)平平，文官士紳便可趁機迅速崛起，形成尾大不掉之勢。"

    一番長篇大論過后，牢房中的氣氛愈發(fā)火熱，燕王朱棣不知何時，已是從牢房角落處起身，眼神殷切的盯著口若懸河的曹爽。

    他雖然沒有正經(jīng)念過幾天書，但領(lǐng)兵打仗這么多年，深知"封賞"對于軍中兒郎的重要性。

    每逢大軍出征，他必然會當眾傳達朝廷的旨意，著重強調(diào)封賞，以調(diào)動軍中兒郎的士氣和積極性。

    眼下曹爽所提及的"海上貿(mào)易"，便能在極大程度上調(diào)動自幼躺在功勞簿的勛貴子弟以及宗室子弟的積極性。

    而且朝廷還能將這些宗室們在海貿(mào)期間的所作所為，與此前提及的宗室賞額相掛鉤，令宗室們彼此"內(nèi)卷"。

    這海上貿(mào)易與宗室未來人口遞增，朝廷財政負擔過大，文官士紳勢力崛起簡直環(huán)環(huán)相扣。

    拍案叫絕的同時，朱棣心中也不由得涌現(xiàn)了一個念頭。

    堵不如疏，日后確實得給勛貴和宗室們找點事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