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吵,我想回村
看著窘到有些手忙腳亂的張意馳,龍向梅當(dāng)即笑出聲來。張意馳長相俊秀,性格靦腆,基本是照著龍向梅的喜好長的。龍向梅因家庭的緣故,這輩子壓根懶得結(jié)婚,所以她是真不介意跟小鮮肉來場戀愛。至于小鮮肉那看起來就金光閃閃的家世,她也沒放在心上。這么可愛的男孩子,談到就是賺到嘛!
傳聞苗女多情。身為正統(tǒng)苗女的龍向梅表示這個說法十分的扯淡,石竹縣漢苗侗土家雜居,她沒看出有什么區(qū)別。但她自立門戶慣了,性格確實比一般的女孩子強勢的多。今天楊春玲出嫁,她替換楊章偉背人,之所以沒遭到太大的反對,大概也是日常性格過于兇悍,連青梅竹馬的真漢子楊章榮在她面前,都跟個小媳婦似的,村里人直接把她當(dāng)成男孩子拉倒。
何況龍家只有她一個女兒,她又執(zhí)拗的隨了母姓,按照傳統(tǒng),終究是要招郎上門的。把她當(dāng)個頂門立戶的漢子沒毛病!
人與環(huán)境相互成就,觀念逐漸趨同。村里把龍向梅當(dāng)男孩,她更懶得把自己當(dāng)女孩。尤其是她發(fā)現(xiàn)身份轉(zhuǎn)化成男孩后,新世界的大門瞬間打開。以往很多的禁忌不再是約束,她才知道,原來很多事,束縛的只有女人。比如說,她這會兒就大大方方的挑起了話題:“馳馳,除了糖醋排骨,你還喜歡吃什么?”
張意馳�。�!怎么叫到小名了��?
看到張意馳的反應(yīng),龍向梅挑眉,故意道:“你忘了?我們村都是這么叫人的。我們平輩還好,等會兒你見了我媽,他得管你叫馳寶�!�
張意馳???你們苗家這么親切的嗎?
龍向梅倒沒騙人,想她當(dāng)年尚且軟萌的時候,小名也是帶個寶的。奈何越長越兇殘,左鄰右舍恨不得連名帶姓的叫,軟萌小名也就煙消云散了。
被龍向梅一打岔,張意馳的思緒一下子卡了殼。說來他吃過的美食著實不少,但要找出十分喜愛的卻很難。想了好半天,沒想出來,直接放棄了:“我沒特別愛吃的,也不忌口,你看著辦吧�!�
“能吃辣嗎?”
張意馳點了點頭,忽然想起現(xiàn)在自己身在湖南,這可不能亂應(yīng),趕緊補充道:“一點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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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向梅了然,沒再多問。見張意馳依舊有些拘謹(jǐn)?shù)臉幼樱餍钥吭诖斑叴蚱鹆隧�。昨天她先是下水救人,晚上回來后,又籌備楊春玲的婚禮,忙了一宿沒睡。本來日常照顧病人就累,連軸轉(zhuǎn)過之后,困的眼睛都要睜不開了。等下回去還有無數(shù)的瑣事要忙,她抓緊時間休息是正經(jīng)。
見龍向梅睡了過去,張意馳不自覺的松了口氣。他家里從小管的嚴(yán),學(xué)習(xí)成績又好,加之父母為了他能全面發(fā)展,報了無數(shù)的才藝培訓(xùn)班。從小到大,他的日程表拉出來,能把自稱社畜的成年人嚇跪了。然而,輾轉(zhuǎn)在各種培訓(xùn)班的結(jié)果就是,他再沒了跟同齡人交往的時間。
其實哪怕有,人家也不太想搭理他。大家都是父母手心里的寶,誰也懶得討好誰。何況他這么個規(guī)行矩步的“別人家的小孩”,沒混成全校公敵,全靠臉能打,尚有幾個顏狗給他留三分情面。時間長了,在人情交往上自然落下了不少功課。等再考上大學(xué),被迫讀了個不喜歡的專業(yè),整個人更加沉郁。
反倒是偶然遇見的鄉(xiāng)野生活,引發(fā)了他難得一見的驚奇。只是怎么跟女孩子相處,依舊是個菜雞。
城鄉(xiāng)之間的公交車對張意馳而言很新鮮。進城之前,都是招手即停,沒什么站臺的意識。上上下下的乘客也特別有趣。他們居然可以帶著雞鴨鵝上公交車。不算長的路程,張意馳看到了各種動物,還有柚子、梨子、紅薯干等貨物。
最夸張的是,有人攔下公交車,把一個蛇皮袋扔在了司機旁邊,往投幣箱里扔了一塊錢,然后對司機報了個地名,人就走了。等進了縣城,司機突然在一家門店邊停下,同樣上來個人,提起了那個蛇皮袋,瀟灑離去。
公交車竟然還可以當(dāng)短途物流使!
半個小時之后,公交車進入了縣城。獨屬于城市的喧囂當(dāng)即迎面襲來。哪怕只是個區(qū)區(qū)縣城,繁華程度不足大城市的百分之一,依舊讓張意馳微微皺起了眉。
他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早起的頭痛并沒完全康復(fù),此刻更是被吵的心煩意亂。
“你不舒服?”龍向梅醒了。
“吵。”張意馳答的言簡意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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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向梅立刻閉嘴不言,其實她從凌晨時就發(fā)現(xiàn),張意馳的情緒相當(dāng)?shù)牟粚�。雖說他是生人,可一般人哪怕是旅游,也不會刻意的疏離。龍向梅心里生出了些許不安。張意馳的情況,可千萬別是什么心理疾病才好。在自己的地盤上,她倒不怕張意馳突然生出攻擊性,只擔(dān)心他想不開。萬一弄出人命,她多少要沾些麻煩。
所以昨天他落水,到底是真意外,還是他想不開,自己跳下去之后,又忘了?
偏院地區(qū)的縣城,某種程度上來說,比一線城市更吵鬧。大城市人均生活空間狹小,只能最大限度的遵守規(guī)則,才能讓其間的居民勉強喘息。因此,街道上的噪音,很多時候是客觀上規(guī)避不了的。比如說汽車引擎的轟鳴和地鐵的穿行時的動靜。它們混在一起,形成了高頻的嗡鳴。不留神時,容易忽視�?啥涫冀K在飽受折磨。
小縣城則不然,看起來一樣密密麻麻的車流,但規(guī)模有限。石竹縣只有區(qū)區(qū)幾條主干道,稍微走遠幾步,耳朵立刻能解脫。因此他們對于噪音的忍耐里更強。開車的司機們喇叭按的震天響,各家店鋪的音響堪比廣場舞大媽之間的pk,一個賽一個的震撼。連帶站在門口攬客的業(yè)務(wù)員都嗓門奇大,聲聲高亢的叫喊直擊耳膜。
等走到了手機店,宣傳音響更為夸張,堪稱震耳欲聾。張意馳的太陽穴突突直跳,胃里翻江倒海,要不是一向忍耐力強,他恐怕早吐了。
龍向梅見狀,趕緊把人拉了出來。好在手機店的不遠處,正是縣政府大院。去往大院有個長長的斜坡,龍向梅拖著張意馳,走到了政府大院的門口,扶他在邊上的石階上坐下,才輕聲問:“很難受?要不要我送你去醫(yī)院?”
張意馳無力的擺了擺手,而后把頭埋在膝蓋上,蜷成了一團。過了足足五分鐘,他終于抬起頭,有氣無力的道:“不好意思,我有點怕吵�!�
龍向梅抖了抖,豌豆公主好像自己有點養(yǎng)不活�。�
“手機和衣服,你能不能幫我買?”
“沒問題�!饼埾蛎反饝�(yīng)的爽快,隨即話鋒一轉(zhuǎn),“但是,你這樣子,我不敢收留了�!�
“我沒大礙,可能有點著涼�!睆堃怦Y的聲音很低,沒大礙的話一點說服力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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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到你們村,應(yīng)該就好了。”
龍向梅嘆了口氣,起身繞到張意馳后面,開始翻找他衣領(lǐng)后的標(biāo)簽。張意馳嚇了一跳:“我脖子里有什么嗎?”
“我看你衣服的大小�!饼埾蛎凤w快記錄了張意馳羽絨服的尺寸,又問他的腰圍和腿長,“我拉個清單,讓楊章榮給你采購,你先跟我回去。我在鎮(zhèn)上買點肉。紅燒排骨口味太重,我今天給你做個白菜肉丸湯行嗎?”
張意馳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他也沒料到自己對噪音的反應(yīng)有這么大,人生地不熟的,不敢再逞強。反正衣服看起來挺干凈,對付過今天,明天再說也可以。
“手機要什么品牌,什么型號?”龍向梅一邊打字列清單,一邊問道。
“隨便�!�
龍向梅噎了噎,清單上落下了華為最新款。涵蓋著衣食住行的清單很快列好,快速掃過一遍,點擊發(fā)送給了楊章榮。
“得虧榮哥為了玲玲出嫁從學(xué)校趕了回來,”龍向梅嘆氣道,“不然我真得請村干部幫忙采購了�!�
張意馳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得,你跑我們村住著的理由也不用找了。”龍向梅坐回了石階上,笑道,“就說你耳朵有毛病,要在特別安靜的地方靜養(yǎng)。我家反正有個病人了,多你一個不多,一塊兒照顧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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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意馳扯出一個笑:“其實我一直頭挺痛的,應(yīng)該是昨天著涼了�!�
“真不去醫(yī)院?”
張意馳搖了搖頭:“我討厭醫(yī)院�!�
龍向梅腹誹,你們有錢人家的少爺毛病真多!又等了好一會兒,張意馳的臉色恢復(fù)了點血色,龍向梅趕緊帶著他打了輛的士,卡著五塊錢的限價開到了城鄉(xiāng)結(jié)合處。然后帶著人走到了公交站臺,準(zhǔn)備等公交車返回。
張意馳再次陷入了迷惑:“為什么不讓的士直接開回村?”
“開回去幾十公里,司機跑單程,所以要付雙倍的價�!饼埾蛎方忉尩溃捌呤鄩K錢,給你買兩斤排骨吃不好嗎?”
張意馳笑:“挺好的。我想吃排骨�!�
“清燉,沒有紅燒�!�
張意馳又笑了,答應(yīng)了聲:“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