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一切發(fā)生了改變

    林玉娘皺眉，盯著眼前的男人。

    李承謹(jǐn)被她盯得渾身不自在：“你、你盯著我作甚？”

    “不是……你……”林玉娘用手戳了一下他的腦門，“這里真壞了？”

    李承謹(jǐn)：“……”

    豈有此理！

    “我說你……”李承謹(jǐn)很想要教育一下她，但看到她立刻叉腰的動作，頓時偃旗息鼓。

    什么時候他這堂堂太子這么慫了？

    “和你說件正事！”林玉娘想到自己要說的話，臉上柔和了一下。

    李承謹(jǐn)忽然意識到什么：“你、你又要加什么條件了？”

    算是摸清楚了這女人的性情。

    每次莫名其妙對他溫柔的時候，就是要他干活的時候。

    林玉娘也懶得裝了，朝他翻了個白眼在他身邊坐下：“那啥，我想要學(xué)認(rèn)字！”

    讓他教娘家人，還不如她自己先學(xué)會再說。

    李承謹(jǐn)越發(fā)看不透眼前這女人的心思了。

    林玉娘出身在這樣一個貧寒的獵戶家中，又嫁了同樣窮苦的人家。

    她想要讓兩個兒子讀書認(rèn)字可以理解，但她自己要讀書認(rèn)字是要做什么？

    雖說朝中大戶人家的小姐們都有機(jī)會讀書，但整個社會風(fēng)氣卻是“女子無才便是德”。

    所以除了朝中少數(shù)人家，大多數(shù)人家的閨女也只是隨意認(rèn)識幾個字而已，更不要說民間的女子了。

    據(jù)他了解，民間的窮苦人家中的女子，沒有幾人會讀書的。

    一是條件不允許，二是壓根沒有這個風(fēng)氣。

    李承謹(jǐn)臉上的驚訝落在林玉娘的眼里，她一臉譏諷道：“怎么？在你眼里，女人不配讀書？”

    雖說四年前的沈溪沒說過這話，但他對女子從內(nèi)心根深蒂固的鄙夷全都表現(xiàn)在眼里的。

    她也知道，就算是當(dāng)時被沈溪喜歡的甄寧兒，就算出身在員外家中，也是不識字的。

    李承謹(jǐn)不敢惹她，急忙搖頭：“我沒這個意思，就是有些好奇你為何要讀書？”

    林玉娘沉沉嘆了一口氣：“我想要在年后去跑貨郎，到時候總得去進(jìn)貨算賬的吧，若是大字不識的話，很容易被人誆騙�！�

    李承謹(jǐn)愣住了。

    他剛才替她想了很多理由，唯獨沒想到這個。

    沈家如今的狀況他比誰都清楚，沈大壯這人雖然有一身蠻力，卻因為染上了賭癮啥都靠不住。

    單靠林玉娘天天下地干活，很難維持一家人的生活。

    李承謹(jǐn)看著林玉娘望向自己那雙眼眸時，心里有些發(fā)緊。

    這女人是別人的妻子，和他沒有任何關(guān)系，但是為什么他心里會有種說不出的難受？

    李承謹(jǐn)忽然覺得心口有些發(fā)悶，但還是微微點了點頭：“好！”

    林玉娘頓時松了一口氣，一雙眼睛亮晶晶地看著他：“謝謝你，相公！”

    說完立刻轉(zhuǎn)身就跑。

    她剛才看到李承謹(jǐn)望向她的時候，眼神里像是多出了一些什么東西，讓她有些發(fā)慌。

    晚上沈大壯和林震岳去值夜，林嘯天主動推著李承謹(jǐn)去了后罩房。

    李承謹(jǐn)發(fā)現(xiàn)，就算是林家的后罩房也比沈家的主屋強不少。

    屋子是新蓋的，屋里墻的表面涂了一層細(xì)細(xì)的泥，里面摻雜著稻桿，還散發(fā)著一股子淡淡的清香。

    屋子里有兩張木板床，鋪著一層干燥的稻草，上面又鋪了半舊的褥子。

    屋子里還有兩張長板凳，和幾個水罐。

    不怎么愛說話的林嘯天道：“有什么需要你盡管說�！�

    李承謹(jǐn)遲疑了片刻，才擠出幾個字：“能不能給我一個夜壺？”

    在沈家的時候，他剛來的那兩天是和林玉娘兩個孩子擠在一處，晚上想要起夜的時候硬是生生憋住。

    后來林玉娘帶著孩子和沈大壯換了屋子，沈大壯才給他找來了一個破瓦罐解決問題。

    今晚沈大壯不在，他就不知該怎么解決了。

    林嘯天立刻出去給他拿來了一個土罐子：“妹夫，咱家條件不好，你將就用一下。”

    李承謹(jǐn)：“……”

    他望向一臉真誠的林嘯天，又覺得他不是故意在嘲諷自己。

    林家的條件比沈家強多了，他對自己說這話是何意？

    林嘯天本就是個悶罐子，見李承謹(jǐn)不說話也就幫他關(guān)上房門走了。

    結(jié)果他剛走沒一會兒，房門被人從外面推開，兩個小腦袋伸了進(jìn)來。

    李承謹(jǐn)一看到他們倆，臉上頓時浮出了笑意：“你們倆還沒睡呢？”

    小林立刻熟稔地跳上李承謹(jǐn)?shù)拇玻骸澳镎f讓我們倆來陪你。”

    大林立刻在屋子里找著什么。

    李承謹(jǐn)問道：“你找啥？”

    “娘說萬一你晚上想要去茅房，讓我給你找個東西……”

    李承謹(jǐn)微微一愣。

    林玉娘也想到了自己的不方便？

    他笑道：“你二舅剛才已經(jīng)準(zhǔn)備了……”

    大林立刻將那罐子小心放在床邊，這才爬上了床。

    李承謹(jǐn)心情有些復(fù)雜地將被子給他們蓋上。

    從小在皇宮長大的他，自從有了記憶就是獨自一人睡覺。

    就算是他的親母妃也好像沒有這般和他親密過，更不要說父皇了。

    想起那個天性冷漠又孤獨的父皇，李承謹(jǐn)微微嘆了一口氣。

    盡管身體里流著和他相同的血液，但李承謹(jǐn)卻從來沒有過想要和他親近的念頭。

    就算他們是父子，但兩人之間的相處更多的是君臣之道。

    不僅僅對他，父皇對于他所出的十幾個子女都是如此。

    李承謹(jǐn)看著和自己緊緊靠在一起的兩小只，心里像是萌發(fā)了什么東西，細(xì)膩溫暖。

    林玉娘躺在昔日的小床上，聞著熟悉的氣息卻怎么也睡不著。

    四年前沈溪拋棄她的時候，她對沈家其實也沒有多上心。

    沈大壯也不過四十出頭，若真是獨自一人了也未嘗不會自己養(yǎng)家糊口。

    兩個孩子她也完全可以帶回娘家撫養(yǎng)。

    但，那個時候她偏就要賭一口氣！

    豹子箐的村民都在私底下議論，說她為了一個秀才拋棄了昔日的青梅竹馬。

    說她愛慕虛榮，說她忘恩負(fù)義……

    那會子的宋大鷹也因為她成婚而氣得離家出走。

    宋家的人雖然沒敢在她面前說什么，但她知道宋大娘私底下沒少埋怨自己。

    若那個時候她灰溜溜挺著大肚子回了娘家，不僅她自己沒了臉皮，還會連累娘家在背后被人笑話。

    她也知道在沈溪離家之后，張氏悄悄讓村里的幾個長舌婦到處散播自己的謠言，還故意讓人挑唆沈大壯不干活去賭錢……

    沈大壯雖然是她公爹，但實際上沈家完全是她做主。

    那個時候的她賭了一口氣回到了沈家。

    她就不信憑自己的能力，還能撐不起一個家？

    這一呆就是四年，隨著孩子們漸漸長大，她也感到十分欣慰，日子也好像沒有那么難過了。

    只是不料沈溪回來了。

    她對沈溪當(dāng)年的半分情意早已煙消云散，剩下的只有怨恨和惱怒。

    但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她對沈溪的不滿降低了許多。

    尤其這一次他出了主意讓人除掉了王虎，暫時保住了宋大鷹的性命，還提前讓豹子箐做好防御的準(zhǔn)備。

    而沈溪對自己也有了很大的改變……

    林玉娘心里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讓她有些煩躁。

    正輾轉(zhuǎn)反側(cè)之間，她忽然聽到了正院的大門輕輕被打開，有人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