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生氣
“我生他的氣,和找你父母有什么關(guān)系?”
“哦……”郭騰眨眨眼,拄著拐杖快步跟上綏安。
明淵揉揉眉心,也跟上。衛(wèi)承璟被喊出來時,他煩躁的看他一眼,便收回視線。
他很擔心。
綏安喜歡善良的人。
綏安沒有廢話,帶了幾個小廝,請縣丞從官府揪出個仵作,帶著獵犬,讓衛(wèi)承璟帶路。
衛(wèi)承璟還以為她愿意和自己說話了,想方設(shè)法的要道歉,綏安卻直接告訴他。
“我找你,是因為你可能知道郭騰的父母被扔在哪里。你要是想道歉,就省省心,我說了,我不接受�!�
衛(wèi)承璟聞言,微垂下眼眸,心里被針扎似的。
“你今日所說的話,我只聽與郭騰有關(guān)的,別的我一概視為聽不見,所以你不要多費口舌。”
她生氣,不要原諒他!
“好�!�
“那,我問你問題,你會回答我嗎?”他試探的問道。
“和此事有關(guān)就回答你�!�
原來不是不與他說話。
原來他還能和她交談。
衛(wèi)承璟覺得自己的心臟仿佛開始重新跳動,他望著晨光下少女橙色的身影,臉上忍不住露出微笑。
眼前一道黑影閃過,他被撞得后退半步。再仔細看去,已經(jīng)是明淵冷若冰霜的側(cè)臉。
衛(wèi)承璟撇撇嘴,第一次覺得明淵礙眼。
“我能問問你為什么要找郭騰父母的尸體嗎?”
“朱家草、菅、人、命,”綏安加重這幾個的讀音,“在我國,殺人犯法,如果他們死于非命,說不定能治朱家的罪。”
“而且,小郭才十一歲,父母去世,也沒有能祭拜的地方。若是找到尸骨,讓他們?nèi)胪翞榘�,小郭也能有個可以思念家人的地方�!�
衛(wèi)承璟怔愣,想起自己的父母。
他的父母是真的死于非命。
如果她家與禮部官員無關(guān)多好?
以后若是見了面,會成為敵人嗎?
一想到這種可能,他就覺得嘴酸心苦。
他又問:“為什么你會覺得郭騰父母的死因能定朱家的罪?”
“在他家出的事,他家肯定要負責呀,而且我可沒說一定能定罪�!�
地主家找人替罪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她主要還是希望能幫郭騰找父母,讓他們?nèi)胪翞榘病?br />
“那…你為什么會突然想起查這件事?”
綏安停下,皺著眉毛,從鼻端發(fā)出一聲短促的哼。
“你是一千萬個為什么嗎?能不能別再問為什么了?”
衛(wèi)承璟眨眨眼:“好�!�
他只是想和她說說話,倒也沒那么多問題。
那山坡實際上就是衛(wèi)承璟和衛(wèi)穆清深夜去祭拜的地方。
從城北門出去,沿著大路走一段便是山腳。上山不難,坡不陡。路途有些彎彎繞繞,中部布滿綠植,不注意著點就會被樹枝打到腦袋。
明淵拉住綏安。
“你沒必要非得上去�!�
這些事交給其他人做就好。
“去看看嘛�!苯棸惨膊粧昝撍氖�,拉著他往前走�!斑@點山坡又不會累到我�!�
明淵沉默,黑著臉擋住衛(wèi)承璟看向綏安的視線。
山頂浮著一層霧氣,樹木圍在周圍,正中間一片黃土空地。陽光雖被稀疏的樹葉遮擋大半,但仍有部分直直照射下來,又悶又熱,沒有風。
綏安用手扇扇風,小狗汪汪叫。一行人停下,綏安仔細觀察著周圍。
地上有些黃紙灰燼,附近沒有墓碑,也沒有新近掩埋的痕跡。只有幾處微微凹陷的土坑,雜草稀疏的生長著,葉片發(fā)黃,蔫頭耷腦地貼伏在地。仿佛它們也不愿意吸收這土地的營養(yǎng)。
“就是這附近?”綏安問。
衛(wèi)承璟點點頭,看了眼那只一直在叫喚的尋尸獵犬。
綏安雖然能猜到死者不止有郭騰的父母,但她沒想到,侍衛(wèi)隨便一鏟,便露出一截斷骨。
綏安小臉一白,身體猛地一僵,視線釘在那斷骨上。
明淵把她拉到身前,死死擋著她的視線。
綏安緩緩抬頭望他,隨后將額頭抵在他肩上,手拉著他的護腕繩。
人的骨頭……
她第一次見尸體,哪怕以前去皇城外賑濟災(zāi)民,她也沒見到過。
衛(wèi)承璟抿唇,忽略心底的異樣,轉(zhuǎn)頭不看他們兩個,撩起袖子幫小廝。
綏安不知道等了多久,日頭西斜,到了正午,幾個侍衛(wèi)也才挖出來三具較為完整的尸骸。
仵作推斷,有兩具大概埋了一年左右,另一具時間稍微久遠一些。
綏安聽著聲音,鼓起勇氣,探出腦袋。明淵仍然擋著她。
“沒關(guān)系�!彼吐暎翱倳吹降�。”
她晃晃明淵的胳膊,明淵無奈,只好往旁邊移開一步。
仵作說的那兩具尸體已經(jīng)化作森森白骨,在陽光下泛著古怪的灰黃色。僅剩部分皺巴的暗黃色的皮膚粘連骨骼,頭發(fā)亂成一團,干枯如草。
與旁邊那一具不同在于,他們還是一個整體。
而那一具的骨頭都分離了,散落在一旁,由仵作隔著手套緩慢的拼起。
或許剛才那斷骨就來自這具尸體。
綏安心臟重重一跳,小臉蒼白著。那散落尸體的頭骨上黑洞洞兩個窟窿,沒看著她,又好像在看著她。下頜骨開著,像大張著嘴巴。
“能…”綏安開口,沒想到聲音都在顫抖,她頓了頓,盡力平復心情,緩聲道:“能看出死因嗎?”
“時間太久,有些可以�!�
仵作仔細觀察著,“時間較近的兩具尸骨為一男一女,男性顱骨骨折,肋骨斷裂。”
女性的骨頭上沒有什么損傷,粗看之下看不出來,或許回到縣衙用其他手段能找到線索。
稍久遠的尸體為男性,生前明顯遭受了虐待。
“那…時間?能確定嗎?”
“只有大概范圍。”
綏安吐出一口氣,又咬唇。
一年左右,說不定真是郭騰的父母。
綏安沒有意識到,明淵的胳膊被她緊緊抓出紅痕,她的手都有些顫抖。明淵的心疼明晃晃寫在臉上,卻沒有阻止她。
其中一個侍衛(wèi)放下了鏟子,走到她面前。
“小姐,你先回去吧。”
“不用,我和你們一起�!苯棸舶字∧槗u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