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我的狗一
綠色的濃霧率先飄來，圍繞著紀(jì)婳婳。
她掏出帕子捂住口鼻，拔腿往院門方向跑。
夾竹桃的葉子勾起花瓶碎片，輕輕一卷，彈了出去。
投擲出的碎片力道極大，從紀(jì)婳婳身前劃過，刺到一棵紅楓樹干上，釘住了。
夾竹桃兩片巨大的葉子晃動幾下，似乎不滿意自己的“失手”，葉子卷起第二塊碎片，擺了個姿勢瞄準(zhǔn)紀(jì)婳婳的心臟。
紀(jì)婳婳強迫自己鎮(zhèn)定，盯著它瞄準(zhǔn)的方向，準(zhǔn)備蹲下躲閃。
她眼梢瞥向不遠(yuǎn)處的院門，她避開夾竹桃的第二次攻擊，就能從它卷起第三片陶瓷時，最快速度沖出去。
夾竹桃礙于面子，不想失敗第二次，根莖順著破裂的玉石板挪動，要拉近兩人距離，一雪前恥。
瓷片彈了出去，紀(jì)婳婳蹲身，卻沒聽到陶瓷碎片的破裂聲，眼前一大片陰影遮住她的嬌軀。
她茫然抬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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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的背影挺直修長，白袍干凈如云彩，寬袖的雪花飄飄，狐貍頭回首，即使笑容戲謔且不懷好意，可紀(jì)婳婳從未看他如此順眼。
像腳踩七彩云下凡賑災(zāi)的財神爺。
而她就是那個餓了三日三夜等銅板買粥喝的窮小孩。
琉璃眸倒影出君躋的身影，眉梢彎彎，嘴角勾出一個好看的笑容。
君躋一愣，隨即冷冷嘲諷道：“沒出息。”
頓了頓，又補充道：“窩囊廢�！�
紀(jì)婳婳躲在他身后，若非影響他捉妖實力的發(fā)揮，定摟住他的腰把他當(dāng)擋箭牌，對他的嘲諷并不在意，臉上的笑容越發(fā)甜美。
她站起身，兩只小手捏住君躋的兩片雪花袖，輕輕晃了晃，如幼兒撒嬌般，惹得君躋回頭再次冷嘲熱諷。
“這會兒紀(jì)小姐倒是不拒絕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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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jì)家有妖作祟，紀(jì)婳婳是傻了才拒絕他。
琉璃瞳孔里的紫意瀲滟，寫滿了崇拜：“哥哥，你好厲害�！�
學(xué)著小女孩天真無邪的夸贊救命恩人的口吻甜糯香軟，君躋愣了半刻，臉上的邪意被無限放大。
毛絨絨的狐貍頭轉(zhuǎn)過正面，漫不經(jīng)心問：“有多厲害�！�
紀(jì)婳婳抬手指了指笨拙跳墻逃跑的妖，因植物一類的小妖離不得土壤，根莖只能挪著地面，寸寸玉石板裂開，艱難用兩片葉子拍打院子墻壁。
它像個被大人懲罰的小孩，不敢弄出太大的動靜，兩片大葉子拍打墻壁時發(fā)出悶響，動作遲鈍而緩慢。
待回頭偷偷瞄了一眼君躋，植物根莖一個激靈，加快了葉子上的速度。
紀(jì)婳婳有求于人，雙目閃亮：“不愧是捉妖世家的少年英雄，只露一個面就把它嚇得屁滾尿流�！�
她伸出一個大拇指，絲毫不覺得她的諂媚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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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躋冷笑道：“若是我現(xiàn)在走了，你猜它會不會把你做成花肥�！�
夾竹桃本以撬開墻垣的幾塊墻磚，聞言不急于逃走，還擺了姿勢認(rèn)真傾聽，枝干往紀(jì)婳婳所在方向挪了挪。
兩片左右晃動的大葉子指著兩人。
似乎在等紀(jì)婳婳的回答再決定要不要逃跑。
紀(jì)婳婳抬眸看君躋的狐貍頭，神情掩蓋在狐貍頭下，但冷氣縈繞在身上，料想心情也不太佳。
君躋嘴角勾起，唇瓣湊近紀(jì)婳婳的耳尖，只需低頭便可吻到她圓潤的耳墜。
曖昧的話語如情人的低喃。
“三次。”
紀(jì)婳婳吞咽了一口唾沫，扶了扶發(fā)髻的牡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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猶豫再三，思考許久。
“不如……”
她踮起腳尖抬頭，紅潤豐滿的唇微微翹起。
君躋往后退了一步，抬頭抵住她額頭，迫使兩人隔了段距離。
紀(jì)婳婳眨了眨眼睛，一手錘向他胸膛，嬌嗔道：“討厭。”
“……”
君躋沉默。
紀(jì)婳婳生出了一股懷疑，隨著回憶兩人的過往，這股懷疑更加深。如一塊石頭扎在她的心頭，沉甸甸的。
“你是不是看不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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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jì)婳婳長相絕美，每次逛街男女通殺，回頭率是百分之九十九，剩下的一人是個瞎子。
她眸子含了悲憫，可憐道：“你竟然不喜歡女人�！�
她嘆了一口氣，悠然道：“你喜歡臭哄哄的男人對不對�！�
“……”
君躋再沉默。
紀(jì)婳婳嘆了一口氣，認(rèn)命道：“罷了，不喜歡女人比眼瞎好，我原諒你了，你把那只妖收掉，往后咱們一別兩寬，再不相見�！�
君躋被她氣笑了：“誰要跟你一別兩寬了�！彼⒅幸馑嫉钠镣婢撸齑焦雌�，“以身相許那一套已經(jīng)不流行了，做我的狗，跟我回家。”
他話語接得很快，不給紀(jì)婳婳時間思考。
“不然就期待有好心腸的鄰居給你們紀(jì)府上上下下幾十口收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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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jì)婳婳眸子瞪大，反駁的話已經(jīng)到了嘴巴，眼角卻見夾竹桃收回了兩片葉子，左右搖擺。她猶豫的時間越久，夾竹桃就越猖狂，害大著膽子緩緩靠近她院中的一個丫鬟。
葡萄生母早逝，父親娶了繼母把她賣入紀(jì)府。小小年紀(jì)嘗遍世態(tài)炎涼，可最常說的一句話便是“足知常樂”。
她的穿著最樸素的，為人也最勤快老實，每日求的就是“常樂”二字。
夾竹桃的兩片葉子像簸箕般把她盛了起來，活生生的妙齡女子被一片大葉子包成蠶繭，另外一片正在松根莖的土壤。
紀(jì)婳婳目瞪口呆：“它要把人做成花肥？”
“廢話�！�
君躋嘲諷道。
植物系妖未幻化成人形時，無法離開土壤，土地就是它們的生命之源，讓土壤變得肥沃是每個植物系妖必須完成的功課。
最直接有效的辦法就是把活物埋葬在泥土中，汲取其中的養(yǎng)分讓根莖更加茁壯成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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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眾多活物中，莫過于人的血肉之軀更有靈氣，更能助長植物系妖修煉。
夾竹桃妖根莖上的玉石板被敲碎，直至能容一個少女的軀體。被包成蠶繭的葡萄緩緩降落。
紀(jì)婳婳拽住君躋的手腕，兩只手用了極大的力道，拽得他手腕發(fā)紅發(fā)燙。
“我愿意我愿意，你救她，你救她。”
著急的少女像熱鍋上的螞蟻，平靜淡然的琉璃眸被打破，淺淺的紫色碎成幾片。紅唇開啟，沒有一絲猶豫。
那張絮絮不疊的小嘴吵得君躋腦殼疼，他手腕往前一拉，少女驚呼一聲，被他擁入懷中。少女沒有看他，眸光死死盯著夾竹桃，牡丹鬢散落，松松垮垮的掉了幾縷發(fā)絲落脖頸，她脖頸白皙透亮，像一塊白得發(fā)光的瓷片。
鬢發(fā)上那朵絕美的牡丹隨風(fēng)飄落在地。
“救她�！�
少女瞳孔驚慌而痛苦，那張絕美的容顏與記憶中的人重疊，君躋呼吸一滯，低頭吻上她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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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悉的呼吸彼此交融，紀(jì)婳婳忘了驚慌，任由少年咬破她的嘴唇，那雙黑白分明的瞳孔驟然染紫。
夾竹桃兩片葉子一抖，包得嚴(yán)實的葡萄滑落在地板上。
兩片葉子再左右晃動，根莖往后悄悄退了幾步。
迎風(fēng)而立的少年氣質(zhì)大變，手指捻過唇瓣的紅色鮮血，視線緩緩落在少女身上。鮮血順著她紅唇緩緩落下，瞳孔的淺紫明亮動人。
她正色看他，眉眼彎彎。
“不用還了，謝謝�！�
君躋本也沒打算還她，嘴角勾起一抹譏笑。
夾竹桃的兩片葉子“噼里啪啦”拍打墻垣，青磚“啪啪”落下，它挪動根莖穿透墻垣，要逃離。
君躋邪笑：“自不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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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速度極快，閃身就到夾竹桃面前，無視它大葉子的拍打，一手抓起它的枝干，把它連根拔起，滲人的紫光從瞳孔流露而出，惹得夾竹桃忍不住發(fā)顫，竟連反抗的意思都生不起來。
植物一類妖，壽命極長，具備修煉成妖的條件更為嚴(yán)苛。
夾竹桃只是小妖，修煉了六百年才長靈智，懂的掠奪人的血肉之軀為花肥，知道如此才能在修煉途中事半功倍。
眼下它還沒吞了幾人就被捉妖世家的兩位少年給收了，不甘心彌漫整株植物，垂死前怎么也要拉一兩個墊背的。
沾了泥土的根莖在空中搖晃，充作誘餌，要讓半妖以為它要用根莖攻擊他，待他提防時，那兩片葉子足以扎到他的心臟。
“可惜呀！”
少年的低喃讓夾竹桃顫抖得更加厲害。握住夾竹桃枝干的右手越發(fā)用力，少年從雪花袖掏出一張符紙。
黃底紅字，潦草的字跡讓夾竹桃更加恐懼。
“下輩子聰明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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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無情又殘忍，符紙貼在它枝干的同時，吐出一個音符。
一聲輕喝，枝干被折斷成兩截，明火符點燃它的根莖。
植物系妖生命力極強，但若是根莖被毀，回天乏術(shù)，再也無法存活。
夾竹桃轉(zhuǎn)瞬被燒成灰燼。
紀(jì)婳婳擊掌，臉上笑容如明媚的陽光：“太好了。”滿院綠色濃霧消失殆盡，丫鬟們緩緩醒來。
狐貍頭雙手負(fù)在身后，如散步于自家庭院，悠揚愜意。
“乖寶貝，叫聲主人聽聽�！�
愉悅的心情消失殆盡，紀(jì)婳婳笑容僵硬。
君躋招手，一掃之前的陰郁，心情舒暢：“乖狗狗，到主人這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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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鬟們大腦逐漸恢復(fù)清明，正互相詢問發(fā)生何事。
櫻桃尖叫出聲，她們注意到眼前這一幕也驚愕得睜大眼珠子。
她們家美麗善良的小姐正提著裙擺小步跑到君躋面前，眨了眨眼睛。
君躋伸出食指，點了點她的瓊鼻，傲慢道：“乖狗兒，叫聲主人聽聽�！�
眾目睽睽，紀(jì)婳婳小臉紅撲撲的，眸子左右看了幾眼，難為情道：“主、人�！�
君躋勾唇，食指點到她紅艷的唇珠，命令道。
“舔。”
紀(jì)婳婳耳朵染上緋紅，鼓住勇氣，張大嘴巴，動作敏捷，“嗷嗚”的咬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