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太后駕到

    他努力平復(fù)著心緒，卻仍忍不住攥緊了袖中衣角，指節(jié)發(fā)白。

    這一刻，他才真正意識到，那個被他當(dāng)成傀儡戲耍的皇帝，已經(jīng)脫籠而出。

    他不再是那個年少無知、畏縮退讓的小皇帝。

    可即便胸中怒火翻涌，李乾策也不敢在此刻妄言。

    他清楚，現(xiàn)在不是動手的時候。

    他更清楚，太后還沒出聲。

    現(xiàn)如今自己也只能低著頭，緩緩閉上眼睛咬牙沉默，仿佛眼前的這一切都與他無關(guān)。

    然而那微微顫抖的雙手，還是泄露了他的情緒。

    而李天義站在高處，頗為好笑的瞧了他一眼。

    那目光淡漠而戲謔，如同一把無形的刀，直插他心底。

    “有本啟奏——無本退朝——”

    隨著太監(jiān)尖銳的嗓音響起，滿殿百官頓時如獲大赦，一個兩個紛紛叩首告退，宛若泄氣的皮球一般魚貫而出。

    看著那群大臣們略帶幾分落荒而逃的模樣，李天義端坐在龍椅之上，一言不發(fā)，只是端起茶盞淡淡的抿了一口，仿佛方才橫眉冷對千夫指的不是他一般。

    而在殿側(cè)的李乾策也終于抬起頭來，臉上重新掛上那副熟悉的從容微笑，仿佛方才一切肅殺全與他無關(guān)。

    他深吸口氣，抬袖拂衣，笑著走上前去，作揖拱手道：“皇兄英明神武，處事果斷，臣弟佩服得五體投地。”

    “今日一番清查，實(shí)是我大魏朝綱重振之兆�！�

    見李乾策居然還敢往自己面前湊，李天義轉(zhuǎn)頭望向他，目光似笑非笑：“皇弟過譽(yù)了�！�

    “朕不過是做些該做之事罷了。”

    聞言李乾策嘴角扯了扯，笑意卻愈發(fā)僵硬，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他咬牙切齒的拱手朝著李天義又行了一禮，這才轉(zhuǎn)身離去。

    等李乾策穩(wěn)健的走出皇宮，在親信攙扶下登上回府馬車的那一刻，他臉上的笑容頓時崩塌。

    車簾剛放下，他便猛地一拳砸在車廂木壁上。

    隨著“咚——”的一聲響起，震得整輛馬車微微一顫。

    “潘泰如——”

    李乾策咬牙切齒的低吼一聲，幾乎恨不得將那老東西再挖出來鞭尸一遍。

    “老狐貍！你果然留了一手！”

    “這么大的密室、這么多的黃金、還有那賬本……你來求我時只字未提！”

    “只給我那幾本所謂的干凈賬冊當(dāng)遮羞布，真是中了邪才會信你的鬼話！”

    他的眼中閃爍著毫不掩飾的暴怒與殺機(jī)，卻也清楚，這時候自己不能動，不能說，不能見任何人。

    孫元鎮(zhèn)、盧季良……

    這兩個蠢貨現(xiàn)在估計也快被顏弘義的人摸到家門口了。

    “若現(xiàn)在去召他們來見，就是自投羅網(wǎng)�！�

    想到這里，李乾策深呼一口氣死死的咬著牙，眼中卻閃過一絲毒辣：“但我早晚會知道你們還有多少沒說的！”

    “等這場風(fēng)頭一過，你們誰也別想活�！�

    …………

    …………

    與此同時，皇宮深處的御書房中。

    與李乾策的怒氣沖沖不同，李天義的心情倒是極好。

    他斜倚在書案前，一手持折，一手持筆，神色是說不出的悠閑。

    順德則跪坐一側(cè)，將剛剛從清賬司送來的初步抄錄一一呈上。

    “陛下請看，這是襄州轉(zhuǎn)撥銀兩的虛額差賬�！�

    “此處是去年臨淮賑災(zāi)糧草暗扣，以欠條頂賬的核對憑證�！�

    “這邊還有交接卷宗，連搬運(yùn)用車的伙計也寫了證詞�！�

    瞧著眼前這厚厚一沓的賬本，李天義一邊看，一邊啞然失笑。

    “真是一家貪一郡虛，十人吃一州空……”

    “這些年朝廷的錢全被這些豬狗倒騰去填肚皮了么？”

    他吧咋把咂嘴，語氣中是說不出的感慨。

    就連順德也忍不住低聲抱怨道：“陛下，他們甚至給死人發(fā)了軍餉�！�

    “屬下查了一處編制，冊上寫著第八都督營，可實(shí)際上這營五年前就因為瘟疫裁了�！�

    “這五年來上千人發(fā)放的軍餉和補(bǔ)貼，可不是一筆小數(shù)目啊……”

    聽到這話，李天義頓時倒吸一口涼氣，片刻后竟笑了起來。

    “怪不得戶部說國庫充盈得很……那是專給死人的庫房啊。”

    正當(dāng)李天義和順德盤算著賬目時，顏弘義也自旁邊緩步而入。

    只見他上前兩步，恭恭敬敬的行禮拱手，遞上一卷新賬冊：“陛下�！�

    “今日截至辰時，抄錄、查封賬目達(dá)八十七本，金銀細(xì)軟折合一百五十萬兩。”

    “照此進(jìn)度，半月之內(nèi)，至少能收回朝廷損失三成以上�！�

    隨著顏弘義話音的落下，李天義臉上笑容更盛，眉眼舒展，手指輕敲書案：“三成……足夠養(yǎng)兩軍，足夠修三郡，足夠賑濟(jì)江北大旱。”

    “也足夠，換一批新臣�！�

    說到這里，他的眼神不由得幽深了幾分，將一卷賬冊合了起來，交回順德手中。

    “繼續(xù)查�！�

    “給朕查個天翻地覆�！�

    “我倒要看看，朕養(yǎng)不起的這江山，那些臣子家中的積蓄能養(yǎng)多久�！�

    從白天到黑夜，御書房中燈火通明。

    而皇宮外，內(nèi)禁營的兵馬仍在街巷奔走，一天之間不知道查封了多少宅子和商鋪，往大牢里抓了多少大臣。

    李天義正翻看著一卷卷由順德與清賬司夜間送來的機(jī)密賬冊，時而輕笑，時而冷哼，顯然心情極佳。

    可就在這時，門外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緊接著一名內(nèi)侍跪伏在門外高聲通傳。

    “啟稟陛下——太后娘娘駕到。”

    聽到柳太后到來的消息，李天義手中動作頓住，原本輕松的神情也隨之一斂。

    他輕輕將手中的一卷賬冊和尚，眉眼微沉，唇角彎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冷意。

    “她來了�！�

    李天義語氣淡漠卻帶著幾分冰涼，隨即對顏弘義與順德擺了擺手開口說道：“都下去吧。”

    “是。”

    二人頓時心領(lǐng)神會的行禮退出，順德臨走時還悄悄將賬本收起，藏入一旁的錦匣之中。

    一時間，御書房中只留下了李天義一人。

    他隨手理了理龍袍的衣角，走回書案后坐下，重新翻起其中一本卷宗，但眼神卻透出一抹銳利的鋒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