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國庫七成
皮革封套,燙金邊角,顯然由專人謄抄、精心保存。
在眾人微妙的神色中,顏弘義當(dāng)即拱手肅聲喊道:“陛下,此乃屬下在密室角落所獲的戶部賬本。”
“封面年份從最開始幾張至今,橫跨十年之久�!�
“賬中皆為銀兩去向、配額差值、上下勾連,幾乎是完整的戶部內(nèi)賬�!�
“屬下初步翻查三頁,已可斷定……此賬所錄,與戶部呈于圣上的文書,完全不符!”
隨著顏弘義話音的落下,殿內(nèi)再次響起一聲聲倒吸的冷氣。
“這……”
“十年賬目?”
“豈非整個戶部都……”
有人忍不住低聲驚呼,卻立刻被同僚拽住衣袖阻止。
而李天義聽到“完全不符”四字時,卻只是輕輕笑了。
他緩緩起身,負(fù)手而立,走下龍椅,一步步走到那攤開的賬本前。
李天義的目光掃過眼前的金子和賬本,聲音中是說不出的冷漠:“這就是朕那位忠臣,留給朕的清白?”
“如此數(shù)目,如此年限,難道僅是潘泰如一人能為?”
“戶部尚書若能一己之力遮蔽天聽,那些陪他一同分銀調(diào)賬的,又該如何論罪?”
他這番話說得極慢,字字如雷,仿佛一柄柄利刃,斬向滿朝文武。
不少人冷汗已然打濕了衣襟,緊緊的抿著嘴一聲不吭。
李天義轉(zhuǎn)過身來,目光緩緩落在戶部、兵部、吏部的幾位官員臉上,淡淡開口:“此賬,朕會一筆筆細(xì)看�!�
“若諸位心中有愧,可早些自陳,還能落個從輕發(fā)落。”
“可若等朕一筆筆查到你家門口……”
“到時,就不是今天這兩口箱子這么簡單了�!�
說到這里,李天義緩緩轉(zhuǎn)身,面無表情地看著眼前那箱黃金與厚重賬本。
他沉默半晌,忽然開口:“顏弘義�!�
“你且說說,那潘府密室之中……”
“到底藏了多少?”
聽到李天義的問話,顏弘義立于殿中,拱手肅聲回稟:“回陛下。”
“粗略清點,僅黃金便有二百三十七箱�!�
“白銀、南珠、夜明珠、玉器、典當(dāng)票據(jù)不計其數(shù)�!�
“若換算成銀兩……保守估計,不下國庫所藏之七成�!�
聽到這話,別說是李天義,就連珠簾后的柳太后眼底都劃過幾分詫異。
二百三十七箱黃金?!
價值不下國庫七成?!
這已不是貪污,這是另立國庫,是在自造天下!
李天義聽完這番話,臉上的冷笑竟逐漸轉(zhuǎn)為怒極反笑,猛地一揮袖,語氣如同雷霆震殿:“好�。 �
“一個戶部尚書,就能暗藏天下七成金銀!”
“你們口口聲聲說朕年幼無知,說太后監(jiān)國是為社稷……”
“可你們所謂的社稷,就是將國庫當(dāng)成私庫,銀子撒進(jìn)自己祖墳?!”
他抬手指向百官,咬牙切齒的厲聲怒斥:“你們!”
“一個個俯首稱臣,表面忠心,背地里卻如豺狼虎豹!”
“戶部如此,兵部如何?吏部如何?”
“若不是朕親自翻賬,你們還要將這大魏榨成什么模樣?”
“是不是連朕的龍椅也要典去你們家中燒柴取暖?!”
他的聲音一聲高過一聲,如刀鋒掃蕩,刺得眾人直欲跪倒。
“你們……你們當(dāng)真該死——”
李天義猛然揚手,將手中奏折狠狠摔在御案上,面上怒氣滔天,眼中卻隱有冰冷清明。
文武百官早已面色慘白,低著頭汗?jié)窦贡�,抖如篩糠。
終于隨著“撲通”一聲,一個衣袍斑斕的六品通政司官員猛然跪倒在地,伏地痛哭:“陛下饒命!微臣有罪!”
“微臣……微臣五年前因鄉(xiāng)中災(zāi)情挪用賑銀,原欲補回。”
“誰知……一步錯,步步錯!”
“微臣愿認(rèn)罪伏法,望陛下開恩,勿累家人——”
他的聲音帶著哽咽,猶如壓死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震得不少官員兩眼一黑。
緊接著,一聲、兩聲、三聲……
接連數(shù)名大臣跪倒在地,面如死灰,紛紛叩首:“微臣有罪!”
“臣……藏私五百金!”
“臣……私下收過荊州賄銀!”
“臣……為子孫換任,擅調(diào)編制!”
整個文華殿頓時“撲通”連響,仿佛比過年放炮還要熱鬧。
看著那一片朝服堆地、磕頭如雨的畫面,李天義心中只覺得一陣好笑。
柳太后珠簾之后,亦是一陣靜默。
她手中香囊繃得死緊,面上已無溫色。
李天義站于御階之上,居高臨下的看著朝堂上一眾跪地認(rèn)罪的大臣,眼底帶著些許嘲諷。
那一張張額頭磕得通紅如喪考妣的臉,那一聲聲“陛下饒命”、“微臣該死”的哭嚎……
曾幾何時,正是這些人背地里操弄朝局侵吞民脂,將天子玩弄于鼓掌之間。
如今卻紛紛伏地如犬,俯首叩拜。
李天義神情平靜,眸光冷冽,終于輕啟薄唇:“順德——”
“在。”
順德立于一側(cè),聽令即出,俯身叩首。
“從今日起,設(shè)立清賬司,由你暫攝記錄之職。”
“顏弘義為正使,統(tǒng)領(lǐng)內(nèi)禁營,聽朕親令�!�
“自戶部、兵部、吏部始,三日之內(nèi),凡涉賑銀、徭役、編制、任免等事,逐一清查,不得拖延。”
“凡自首者,視情節(jié)輕重,從寬發(fā)落�!�
“若隱而不報、故意抗查者——”
說到這里,李天義緩緩俯身,從黃金箱子中取出一錠足有巴掌大的金磚,冷冷舉起砸在地上:“斬!”
“嘭”的一聲巨響落地,殿上再無人敢發(fā)一言,所有人都面色慘白的低著頭,生怕波及到自己。
而順德已然手捧金磚,高聲應(yīng)命:“遵旨!”
“末將領(lǐng)命!”
一旁的顏弘義也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禮,眼神中帶著幾分戰(zhàn)意。
而站在朝堂一側(cè)的李乾策,則始終沒有說話。
他的面色已然鐵青,眼底翻涌著濃濃的不甘與驚詫。
他死死盯著那些被點名下獄、查抄的官員,其中不乏他親自提攜、甚至授意聯(lián)絡(luò)的人馬。
而這些人如今竟被一紙圣旨,像割草般拔除。
他的心腹、他的羽翼……正在一點點的被李天義親手剪除。